这边程灵心担心蜀风会几人伤情,已将药囊收拾妥当,正和殷岳二人准备跟随蜀风会等人出发,突然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喊道:“程姐姐,且先等等。”
众人闻声,便转过头来望去,见到一个绿衣女子从里面奔出,顿时一阵吸气声响起,接着吞咽口水声、擦拭嘴角声不绝。
殷、岳、程三人见着也是惊艳,但偏偏又不认识此人,只是感觉今天晚上怪事特别多。还是殷寒水头脑转得快,见这套绿色衣衫甚是眼熟,转念一想,便脱口而出:“商姑娘?”齐燕微微点头。殷寒水三人这才了然,心中想着:“想不到商姑娘如此美貌,怪不得要乔装易容,否则这样行走江湖定要惹出事来!”
他们几人尚且这样,更何况是胡啸,只觉自己流连花丛大半辈子,却无一人能比得上眼前这女子,只是暗想:“若我家那几个婆娘有如此绝色,还做这劳什子舵主作甚?便是死在此女肚皮上也是甘愿!”却不好好想想,若不是他做了这个舵主,那些美貌女子又岂会看上他这个老头?
齐燕追了上来,说道:“程姐姐,此事我也有份,便让我也一起去吧。”程灵心暗想:“没见这帮男人见了你都走不动路了么?你要前去还能回得来?”但蜀风会一众人等在旁,要是这么说了铁定会直接翻脸,只好和殷、岳二人一同好言劝阻,只说自己三人前去足矣,要齐燕留下来安心等候便是。浑然没想到若齐燕不来,此次回不来的可就是自己三人。所谓当局者迷,不外如是。
自齐燕出现以后,胡啸的心思便已然不在程灵心身上。巴子良最是知晓自己老大心意,见到立功机会又来了,不禁心中暗喜:“这次如能把这小娘子拿下,老大必会将那程灵心赏赐给我,可不是既有面子, 又有里子么?”越想越是兴奋,将殷寒水三人拉开好一顿劝慰。他口才甚是了得,齐燕又坚持,殷寒水三人终究也是无法,只得让她跟着上路。
银山帮驻地在雍京城东,蜀风会驻地在城南,两地距离着实不近,若要沿着大路走,更是要经过城中央的开封府(注:当时的执法机关)。胡啸做贼心虚,纵使殷寒水等人并无报官之意,他也专门避开了大路,只朝着暗巷走。如此一来路途又是远了许多。
行了一会,巴子良到了胡啸近前,附耳细语一会,胡啸回首望向殷寒水一行四人,笑了一笑,对巴子良点了点头。巴子良会意离去了。
殷寒水等人在雍京多年,对周围地形也甚是熟悉。初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见胡啸带着他们左钻右窜,挑的尽是偏僻无人之处,慢慢也回过味来,心里越来越是惊惧。只是现在才发觉未免有些迟了,蜀风会一行人早就得了胡啸密令,四散开来像包饺子一样把他们几人团团围住,裹挟着向前走。一时间倒也无法可想。
又行了一会,一行人已经走出东城区,到了东南城区交界地带,继续向前走便是一个坟地,更是荒僻,在此时更是连犬吠鸟语都无,只听到众人脚步在地上踢踏作响,甚是诡异。
殷寒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把心一横,也不管蜀风会众人怎想,停下脚步,拉了齐燕三人聚在一起,低声道:“形势不大对劲,看他们样子,怕是马上就要对我们动手。商姑娘,这次却是我们害了你了。”岳山穷知他所言不虚,只默默点头。程灵心甚少出门,却还是存了万一的心思,说道:“也不一定,要下手的话他们也不用等到现在。”齐燕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个时候了还来骗自己,有意思么?“对程灵心说道:“你看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有遇见半个巡夜的人?蜀风会在此一共二十八人,比在你们驻地那会可是少了几个,定是开路清场去了。如心里没鬼,断然不会如此做。胡老大他们不想把声势弄得太大,才带着我们走了许久。”
殷寒水面色惨然,接着她话头说道:“商姑娘说的不错。我本来想见到巡夜人便高声呼喊,哪怕与他们撕破脸也顾不得了,可惜这帮狗贼恐怕早有准备。眼下敌强我弱,我与岳山穷学过些功夫,看看能不能制造些机会,你们两个找机会跑了速去报官罢。”程灵心面上露出怒色,伸出左手,露出左手手腕上的两道红色绳环,说道:“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当初进银山帮,喝了结义酒,挽了同心结,便是一家人。哪有丢下自家兄弟逃生的道理?此处如此荒凉, 就算我带了官差过来,你们又如何撑得到那时?”只是不肯丢下他们两个。
殷寒水也是洒脱之人,见她意志甚坚,也就不再多劝。伸手入怀,拿出一条红色绳索,先是在右手手腕上围了两圈,接着左手食指一勾,牵了绳头出来绕着右手五指穿插几个来回,伸手一拉,拉成两个圆环,奇怪的是绳头竟然不知所踪。
他看向齐燕,将红色绳环递了过来,说道:“商姑娘,我等兄妹三人,今天怕是难逃此劫啦。胡啸这厮心狠手辣,有机会定要斩草除根。你是有本事的人,若有机会,还请拿着这个回银山帮,告诉那帮猴崽子,有多远走多远,可别想报仇的事。”齐燕接了绳环放入腰包,问道:“这是什么?”殷寒水也不瞒她,苦笑道:“这东西叫同心结,你别看它打起来简单,若在两个环上任何一点用力一拉,两环都会越缩越紧。若有心想解开,最后只会打成死结,除非剪断绳索,否则普天下除我之外无人知道解法。当年我娘未过世前,最喜鼓捣这东西。你直接过去,猴崽子们必不肯自己离开,拿着这个便知是我亲口JIAO代。”岳山穷在旁也展颜笑道:“坚城易破,心结难解。挽了同心结,就是一家人,到哪都在一起。”话虽听着平常,但隐有悲怆之意,已报了必死之心。程灵心听他说“到哪都在一起”,心知他们二人同意自己留下,心中也是高兴,盈盈一笑,左手轻轻梳理鬓角,却露出了满足喜乐的神色。此时正值深夜,夜风烈烈,三人心意互通,便不再说话,双手两两相握,挺拔身子迎风而立,长发、衣冠猎猎飞舞,面上竟是毫无惧色,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齐婆婆早年出身低微,做过娼妓,杀手,性格中本就带了一丝邪性,爱憎极为分明。齐燕得她亲身教授,也是继承了这丝邪性。眼下见三人视生死如等闲,大难临头却无人退缩,虽无血脉之缘,却有手足之意,她心下是三分佩服,倒有七分羡慕,更为几人那风华倾倒:“殷大哥他们是何等英雄,竟为这些小人逼迫到如此地步!”她从未杀人,但此刻竟然杀意渐起,只觉得蜀风会一帮人此刻看来竟是如此可恶。
此时蜀风会一行人也早已停下,胡啸知道殷寒水几人已经看出端倪,想着己方人多势众,倒也不急在一时,便让他们几个交代一下后事,只是嘿嘿冷笑。
此时月黑风高,四野无人,殷寒水、胡啸两边对对方打算都已是心知肚明,也无人想虚与委蛇,只待手底见真章。各人暗暗蓄势,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