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清楚那躺在地上的少女,瞬间就瞪大了眼,失神了片刻,颤抖着声音道:“小茹……小茹……是你吗,小茹?”
那少女一愣,看着一身狼狈的唐蒙,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蒙哥哥……?”
说话间,唐蒙便踉跄着推开扶着自己的曜司武卫扑了过去,哽咽着跪在她的面前:“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那少女也在反应过来之后,泪如雨下:“蒙哥哥,蒙哥哥……你爹娘他们……他们和我爹娘一起……都不在了啊。”
她话音刚落,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唐蒙脸上落下两行泪来,咬牙道:“我知道。”
“唐茹,你没发现他是和这些贼子一伙的么,他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夫了,他也是叛徒,他是唐玉珏的人!”旁边有年轻人忍不住怒叫了起来。
唐茹一愣,目光在唐蒙的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在楚瑜等人身上,她瞬间警惕了起来,又是失望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唐蒙:“蒙哥哥……你……。”
唐蒙一愣,忽然想起这满地的碎石阵和被捆了一地的唐门众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些是我请来的援军,他们是来救你们的,不是叛徒的人……。”
唐蒙一顿,瞬间错愕地睁大了眼,看向刚才那个年轻人:“等等,唐无忌,你说什么,玉珏师叔……你说他是叛徒?”
怎么可能,唐玉珏乃是新任掌门,怎么可能会是叛徒,还要灭了唐门?!
“援军?”唐门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随后都齐齐警惕地看向周围的曜司武卫们,却都并不做声。
他们遭受的背叛太多、也太深、根本不知道该信谁。
楚瑜看了眼琴笙,见他依然悠然地站着,虽然站得不远,但众星拱月间,他一身白衣如雪,纤尘不染,便是那一轮寒月当空,清冷矜傲,睥睨凡尘。
哪里就是个肯来屈就解释的。
曜司诸人也沾了自家主上的气息,自然肃然站着,如站军姿一般,一派目下无尘的冷漠。
楚瑜叹了一口气,凑近金曜,顺手就从他腰间拔了一个令牌下来。
金曜桃花眼里闪过冷意,却没有组织她。
楚瑜拿了令牌,走到唐蒙身边,举着令牌给一干人唐门中人面前:“不知你们可知有一位老者唤作老金,与你们唐门先掌门乃是故交,数月前还曾做客唐门?”
唐门众人一愣,似在思索,很快方才那个打算吐楚瑜口水的中年大叔眼中一亮,开始“呜呜”地叫唤了起来。
金曜看了眼他附近的曜司武卫,那武卫立刻上前,帮他稍微松了那防毒网。
那中年大叔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那网勒得太狠,几乎让他窒息,这会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楚瑜手里的令牌,有些迟疑又警惕地道:“我曾经侍奉老掌门,确实数月前曾有金姓老者来访,老掌门道是外门故人,是一个我们未曾听过的门派之人,难道你们就是那……曜门之人?”
楚瑜纠正他:“曜司,不是曜门,老金是前往唐门求药的,可对?”
中年大叔瞬间一惊,看着楚瑜的眼神已经是有了几分相信:“没错,那位老人家是来为他家主人求药的,掌门甚至特地开了地宫,领他入内寻药,此等事情几十年未曾有,所以我记得清楚。”
楚瑜点点头,微笑:“可信我们了?”
但那唤作唐无忌的年轻人却还是冷冷地看着曜司众人:“曜司是什么门派,我看诸位身手不凡,开门立派,早已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才对,何以我们从未听过。”
那中年人却冷叱了一声:“小子不得无礼。”
他记得自家掌门与那位老金关系极好,分明是信得过的朋友,朋友的主人,对方的人战力如此强悍,那位白衣蒙面的主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却又如此神秘,自有不愿为外人道之处。
唐无忌一愣,随后嘀咕了一声:“爹就是好骗……。”
但还是不再多言。
楚瑜看向琴笙:“咱们先将这几位松绑罢。”
琴笙颔首,金曜等人便立刻上前为他们松开了网。
也不知那网是什么做的,只但见曜司武卫们抬手在他们身上各自一抹,那网便“咻”地一声瞬间消失在袖子间。
看得唐门众人,都有些发愣。
“诸位真是好手段,竟不输我唐门机巧之能。”那中年大叔爬起来,只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勒出的血肉模糊,忍不住惨笑一声。
他不想灭自己的威风,但是现在他们确实技不如人。
唐无忌忍不住扶着自己难受的身子一边爬起来一边不忘嘀咕:“那是大师兄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若是他们还有师尊……。”
“住嘴,不得对恩人无礼!”那中年男子忍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后有些歉意地对着楚瑜道:“抱歉了,这位小姐,竖子无礼,在下唐鼎天,唐家堡左护法。”
楚瑜倒是也不奇怪自己的易容被人看出来,她本来就没有特意精心易容,只是穿了一身男装罢了。
毕竟这次跟来的江湖人里,不少江湖侠女或者毒女都是一身男装打扮。
她只笑了笑:“不妨事,只是还想请您说一说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可需要我们的人给你上药?”
唐鼎天沉默了一会,苦笑了一番:“药我们倒是有的,让那些小辈们去上也就是了。”
说话间唐蒙几个早已扶着他的难兄难弟,幸存的师门中人去一边上药去了。
唐鼎天叹了一声:“其余也是我们师门不幸,那唐玉珏是我的师弟,师父看好他性情温和,虽然年纪小,但天资又是我们之中最为出挑的,多番考虑之后,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却不想他却勾结了我唐门中的魔头,竟要灭我师门!”
楚瑜蹙眉,有些不解:“为何他要灭你师门,他已经是掌门了,还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
唐鼎天愤怒地道:“因为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钟情于我那师侄女,也就是他的晚辈侄女唐飞燕,求而不得,竟在飞燕的大婚之日,行凶杀人!”
楚瑜一呆:“啊,什么……唐飞燕不是你们的唐家大小姐,唐老掌门的孙女么?”
又是一个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故事?
“正是……。”唐鼎天一脸阴沉愤怒地道:“这等师门丑事,本不该外传,但唐玉珏实在是无耻之尤!”
“哈哈哈哈哈……唐鼎天,你这个老匹夫又在编排什么本掌门的谎言。”一道冷冽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唐鼎天的话。
那声音仿佛无所不在,又似无所能寻。
众人一惊,四处张望。
曜司武卫手中武器瞬间出鞘,浓重的兵戈杀伐之气,令唐门众人都是一颤。
总觉得仿佛这些人并不是寻常的江湖,更似刀中沾染过无数血腥的战鬼。
琴笙终于冷淡地开口了:“不必寻了,这是传音千里之类的特殊机关,人不在附近。”
楚瑜点点头,倒是心中好奇:“哦。”
居然有千里传音的技巧,古人之智诚不欺我。
“哼,唐门这些余孽能请到你这等人物出手,倒也是他们的本事,不过唐鼎天,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来帮你的,不也是冲着你们的藏海图来的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前脚拒狼,后脚引虎!”那人大笑了起来。
男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唐玉珏了,但是不知为何听起来,他仿佛有一点虚弱的模样。
唐鼎天等人瞬间一惊,警惕地看向楚瑜和琴笙等人。
楚瑜笑了笑,一点不客气地直接承认了:“没错,我们是冲着藏海图来的,否则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冒死来搭救呢?”
唐鼎天没有想到楚瑜这般直白,他脸色一阵泛青:“我以为老金他……。”
“那藏海图原本就是老金交给你们的唐门掌门保管之物,如今不过原物取回。”金曜忽然冷冷地开口。
楚瑜一愣,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这藏海图是老金交给唐门掌门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琴笙,却见琴笙也正在看她,目光幽如沉海,竟似有隐约波澜起伏,更似有要她溺毙其中一般的风起浪溅。
全然不似平日里那清冷矜傲却又清澈的眸光。
楚瑜微微颦眉,才发现琴笙神色似有些不太对,但是楚瑜却没有时间细看,只因唐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同时对着唐鼎天‘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
“师叔,您信我罢,唐大人是真来助我们的,您可知道她是官差,廉亲王大人中了我们的引魂,朝廷的人马早已盯上了咱们,若是咱们不能清洗嫌疑,只怕从此师父他们死了都不得安宁,唐家堡再无重起之日!”
唐鼎天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瞬间退了一步:“什么,你说廉亲王……。”
“没错,如今外头都在说是咱们要夺亲王殿下手上的藏海图,所以给殿下下了毒,朝廷已经着令彻查,难道我唐门一门的安危未来竟比不得那一份藏海图么!”唐蒙猩红着眼,哽咽着道。
唐鼎天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他忍不住怒吼:“唐玉珏,你这个畜生,我师父,我唐门上下捡了你回来,待你何曾不好,连掌门之位都传给了你,你竟这般陷害我们到如此地步!”
一干唐门众人早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瞬间脸如死灰,竟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进退间都全无活路。
“哈哈哈哈,唐鼎天,你们待我好么?唐龙腾那老畜生不过是见我根骨绝佳,将我弄回来炼药,我熬了过去,他才大发慈悲收了我做弟子罢了!”唐玉珏冷笑了起来,声音凌厉。
唐鼎天一顿,咬牙道:“可到底是师父养大了你,还将掌门之位……。”
“狗屁掌门之位!”
不知那唐玉珏怎么歇斯底里起来,竟连粗鄙的脏话都骂了才出来:“唐飞燕那个贱人引诱于我,我一心为唐门打算,谁知道唐龙腾早已打算好,将她嫁给他那流着唐门正经血脉的徒孙唐如雪,只待他根基稳固之后,令我将掌门之位让于他!”
众人闻言,瞬间都怔然。
楚瑜都有点无言以对,果然是所有的名门大牌之中,都有各自的阴暗之处。
唐玉珏顿了顿,忽然苍凉凄厉地笑了起来:“枉我对唐飞燕那贱人一片真心,她这边引诱于我,那边却已经和唐如雪珠胎暗结……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掌门,都言我气性温和,这便是温和做好人的下场,一生勤勉错付东流水,做他人嫁衣衫?!”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下去,便是唐门幸存者的晚辈里,也有许多人是不知这其中故事的,此刻也已经是呆滞。
楚瑜听得忍不住心中暗自叹息……
她忽然想起一句极老,极老的话来——因果报应。
缘生缘灭,不过一念之间。
唐玉珏一念成魔,却也不过是因着唐家老掌门早已心中有魔,才招来一门灭门之灾。
只是她才唏嘘之间,便听见一声尖刻地怪笑声:“嘿嘿……人都齐了,很好,正巧一锅端了!”
楚瑜一惊,那不是唐玉珏的声音,却是那个在甬道里抓她的红衣厉鬼的声音!
“不好!”她才叫了一声,忽然瞬间身子就空了,整个人就往下坠下去!
她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一个大洞,她猝不及防就掉了下去。
周围也就是惊叫声一片。
琴笙锐眸一眯,瞬间掠向楚瑜,只是这一次,在他指尖触碰到楚瑜的衣襟时候,一百多道厉风瞬间朝着他们袭来。
“嘿嘿,就让老夫来会会你,小子!”那苍老的怪笑声似近在咫尺。
琴笙眸光一寒,抬手就反拍在楚瑜的腰肢上,将她拍离自己,手里的透明丝线却瞬间卷向楚瑜,再一抬袖,丝线一抛:“金曜!”
金曜在上面一把抓住那丝线,猛然拉住,沉声道:“在!”
楚瑜立刻缓住了去势,才发现琴笙周身不知何时围绕着上百把回旋飞刀,他在求中周旋,翩若惊鸿,矫如游龙,却也险象丛生!
她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白白……!”
但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耳朵有寒风起。
楚瑜一转头,但见一张狰狞的脸从身后的石穴里探了出来,他半边身子和脸都被挤碎过似的,另外一只手却伸出来直掐楚瑜的咽喉。
“是你,假唐林!”楚瑜一惊,抬手就一点不客气狠狠一拳揍去。
“是我,小贱人,抓着你,看你那姘头只有受死了,哈哈!”男人狞笑避开她的拳头,完好的手中短弩直指着楚瑜的鼻尖。
箭头幽蓝,森寒分明有异毒。
楚瑜眼底一冷,心中念如电转。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一道似笑非笑的讥诮声响起:“你要伤她,也得问我愿意不愿意。”
楚瑜一转身,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一愣:“宫少宸,你怎么……。”
宫少宸转脸看着她,温柔一笑:“你有危险,所以我在。”
他一手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揽过来,一手“咔擦”一声捏碎了假唐林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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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二更谁吃糖?距离吃鱼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