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还以为姜瑶姬想说什么骚话呢,结果又在恐吓他。
杨银川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坐在他们对面的平安君看到他们两个人贴得如此紧密,不禁看了姬凛月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大笑道:“陛下,大周的武演如此精彩,这些歌舞却着实一般啊。”
姬凛月冷静道:“朕不喜靡靡之音,让平安君失望了。”
“外臣不是这个意思,外臣是看见姜公主想起了大炎的凤歌鸾舞,着实有些怀念。不知道今日可有眼福,请姜公主表演一二?”平安君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瑶姬。
杨银川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心里暗道奇怪,他知道姜瑶姬是炎帝养女,但毕竟也是炎国公主之尊,这平安君竟敢大放厥词让她献演,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姜瑶姬却未曾动怒,落落大方地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失礼了。”
她走到宫廷乐队旁,低声嘱咐了几句,乐声骤然一变,从轻缓欢快的乐曲转成了婀娜暧昧的靡靡之音。
姜瑶姬身着红装宫裙,飘然起舞。
有道是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姜瑶姬本是人间绝色,跳起舞来更是媚态横生,眉间火焰纹红得滴血,举手投足美得触目惊心。
莫说是诸国使臣,就连大周群臣都看得入了神。
杨银川也不能免俗,这妖女心肠如此恶毒,可惜了这张千娇百媚的脸。
莲步轻移,姜瑶姬忽的转到了杨银川身前,一俯身,露出大片春色,玉手纤纤拂过他的脸庞,眼波流转好似传情,红唇微张,软语勾魂道:“本宫美吗?”
殿中群臣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当着陛下的面,她怎敢如此大胆挑逗摄政王?!
杨银川面不改色,坦然道:“公主虽美,却远远比不上陛下。”
好家伙!
平安君险些把酒喷出来,这摄政王当真能睁眼说瞎话,大周陛下虽也生得相貌不俗,可惜英武过盛,全然没有女子的柔美,更是难以和姜公主这等人间尤物相比。
姜瑶姬扫了姬凛月一眼,轻声道:“倒是本宫高看了你,连实话都不敢说。”
“本王说的都是真心话。”杨银川一脸认真道:“人之美丑不在皮囊,而在内在。遑论陛下花容月貌,日月为神,冰肌玉骨,秋水为姿,在本王心中,远胜姜公主千万。”
他真的没有说瞎话,在荒古森林里,姜瑶姬一言不合便对他狠下毒手,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她也不肯放过。
反观姬凛月不顾自己身受重伤,也不问他的来历姓名,便对他施以援手。
二者的品性有天壤之别,像姜瑶姬这样蛇蝎心肠的妖女,怎么能跟陛下相提并论!
杨银川言辞堂堂,掷地有声,姜瑶姬顿觉没了兴致,停了舞步,坐回了位置上。
良久都没有人出声。
直到姬正阳拍着手道:“摄政王说得好!孤王也觉得皇姐更美!”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平安君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本宫倒是觉得秦王美貌更在陛下之上,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位美男子。”姜瑶姬懒洋洋地调戏起了姬正阳。
阿苏胡鲁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秦王确实生得貌美,日后必定风姿卓越。”
姬正阳不由得想起了姜瑶姬前几天说的话,顿觉一阵恶寒,摆手道:“孤王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秦王殿下谦虚了,依本君看,殿下确实肖像姜后,日后若能有姜后五分风姿,已是了不得了。”平安君也端详了姬正阳好久,甚是感慨道。
“孤王都不知道母后长什么样子。”姬正阳小声嘀咕道。
他尚在襁褓之中,父母就已经离开了,从他记事以来,父皇母后这两个词就只存在别人的口中。
他们这一插科打诨,寿宴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
平安君一脸缅怀道:“说起姜后,二十年前那真是冠绝诸国,长袖善舞、精通六艺。当今炎帝陛下年幼继位,全靠姜后扶持朝政。说来不怕秦王笑话,本君当年也是姜后的裙下臣,数次向炎帝提亲,均被炎帝拒绝。”
他显然有了几分醉意,连爆诸多秘闻:“不只是本君,纵观十六国,哪一国没有王侯倾心于姜后!偏偏炎帝拒了所有求婚,连你的父皇也不例外。但你父皇当真厉害,冒天下之大不韪,愣是把姜后拐跑了。炎帝大怒,下了通缉令,你父皇带着姜后顶着三位武帝和十万精兵的追杀,愣是跑回大周了!”
杨银川也直呼好家伙,他这个没见面的岳父,真是彪悍如斯!
不过,他也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姬凛月和炎帝明明是血亲,大周和大炎的关系却这么糟糕了,合着岳父大人这老婆是未经人家同意,硬生生拐回来的!
结果杨银川听了一整晚的八卦,秦王寿宴终于平安结束了。
待到群臣散场,已近深夜,作为正主的姬正阳早就睡着了。
杨银川不得不负起重担,挨个把诸国使臣送出宫,实在累得够呛,刚想回宫休息,却被姬凛月叫住了。
“陛下何以还不休息?”
姬凛月又换了身月白的便服,走到他身旁道:“随朕到处走走吧。”
杨银川自然无不应允。
姬凛月似乎刚刚沐浴过,发梢还有些湿润,身上散发着淡雅清香。
两个人顺着宫门绕到了御花园。
姬凛月望着满园春色神情怅然:“平安君今夜所言,朕也是第一次听见。朕原先只知母后是大炎长公主,不曾想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怪不得姑姑和坤叔,对大炎旧事向来避而不谈。
“其实还挺奇怪的,先帝也是一国之尊,娶大炎公主有何不可,何以炎帝如此反对?甚至不惜出兵追杀?”杨银川纳闷道。
“许是和我朝由来有关。”姬凛月淡淡道:“朕并未同你说过,我朝开国陛下,曾是大炎奴隶。百年前因不满贵族压迫,举家逃亡,在此立国。”
合着您这一家子这么彪悍都是遗传的??
短短几个字已经足以让杨银川脑补出一部热血沸腾的史诗大片了。
“此举迫使大炎废除了奴隶制度,但大炎也因此与大周素来不合。父皇纵使是一国之尊,在炎帝眼里,恐怕也只是昔日马奴罢了。”
姬凛月的语气似乎有些嘲讽,没有持续多久,她坐到花园的椅子上,从乾坤戒里取出一把古筝道:“坐,你前几日说过,想听朕弹一曲。”
“臣洗耳恭听。”杨银川精神一振,掀起袍子落座。
“朕确实疏于练习,若是弹得不好,不要见笑。”
姬凛月言罢,双手已放在古筝上,拨出一个琴音,随后十指跃动,潺潺琴音从指尖流出。
姜瑶姬的舞和她一样火热奔放、婀娜炫丽,极尽艳丽柔美。
姬凛月的曲也同她相似,淡雅悠然,似高山流水,又像空谷幽兰,令人心情平和愉悦。
不知何时,曲声停了。
杨银川急忙鼓掌道:“陛下弹得极好,列柱成律,既和且平,足以绕梁三日。”
姬凛月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摇头道:“你说话向来没句真话。朕的乐艺比之一般乐师都不如,不值得如此夸赞。”
“臣说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杨银川拍着胸脯保证。
姬凛月定定地看着他道:“朕比瑶姬貌美,也是真心话?”
“当然!陛下在臣心中,远胜过一千个一万个瑶姬。陛下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杨银川没能把洛神赋背完,他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端是满园春色关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