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喜怕吕经怪罪想进堂东的侧屋里去给吕经道歉又怕道歉没用只好反复在廊下踱步。他走了数遭正要硬头皮进去对面太阳地里站出县丞韩复似笑非笑地向他遥遥伸出一只手。韩复白色的面堂里揣着一团倨颜高瘦的身架滚了一身严严实实的宽袍宽大的腰带恰如其好地扎收腰腹垂下一块并不透彻的玉佩和几条绶物条带又严峻又让人不可抗拒。李进喜抵抗不住他眉目间的料峭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韩君。有什么事吗?”
“你来!”韩复有力地说一句说完便裹着沉稳的步子逆风而走。
往常注重仪表的李进喜是最羡慕他走路的气力和威风的可这一刻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想为什么就不知不觉地挪动了腿脚。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个无人旮旯弯里。这时韩复猛地回头站住严肃而直接地痛呼说“吕经一直倒行逆施排挤不听他话的人而今又准备启用一个说是归国的鞑子长此以往怎么得了?这几天郡里、州里都来人了羊牧都督也派遣了观察武员是整掉他的最好时机。不如你我联手扳动他。”
李进喜心里怦怦直跳他摁住真实的念头苦笑说“不至于吧。人家归国落籍以后就是咱们县里的人即使横行不法和吕县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是个有过错的人什么也不干也怕遭到别人的打击你还要撺掇我?”
韩复略偏头颅目光严厉地盯着他缓缓地说“他一个外地人靠几个骑马的雇工送来全家一眨眼工夫。在县里一手遮天背地里就没使过坏?!也许搬掉了他你的事可真就水落石出了可算是补了过错。”
李进喜问“不会。你怎么会这么说?”
韩复的嘴角上爬过一丝戏虐的笑纹随即却又极快地飘散。他轻轻地说“既然他能用鞑子自然也能用流寇。当初你心里都没底他才敢钻你地空子。此后他把你扶在那里当成扯线木偶自己插手大小事务什么都说了算。你就不感到疑惑和过分吗?”
李进喜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但“既然……自然也”的说法是他前所未闻的。他几乎想当然地去信服。但吕经在他心理上留下的积威还在他不敢造次只是沉默地低下头说“都是同僚人家高了半级算啦!”
韩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使劲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他口口声声说归国却不知道归国是新皇登基时入朝的番邦使者递交国书允许朝廷故民自友邦那里回来!你说如果那个千户是敌国的奸细呢他这般引狼入室。凭这一点最起码也算引狼入室你还没有把握?”
李进喜讪讪一笑说“原来归国是这么回事可他对我不错……跟着你对付他。怕人说我忘恩负义。”说完立刻驱动腿脚要走。韩复冲他不快地喝道“你当真非要跟在他屁股后面?”李进喜没有吭声停下片刻又走。韩复没了办法只好急追两步又说“你难道不知道?朝廷在边地免粮。还送来赈灾的粮食。”
李进喜猛地回头大汗淋漓地问“韩君地意思是说他私自征敛?”
韩复点了点头说“一来县里他要为全县抗捐竟背包骑驴去郡里静坐。可半年后。朝廷文书最后下达。他照收秋粮不误。还把送来的赈灾粮食填到隐蔽地仓库里。前后一致不?!可你若他这是在征敛?卖不掉运不走的粮食往哪放为谁征敛?而恰恰是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国外突然归来了他的侄子!”
李进喜吓坏了捅捅韩复小心翼翼地说“真的?这个事太大了吧?”
韩复哼了一声以你爱信不信的口气说“真地。我经手许多细务眼前很少漏过政令。可这不算真凭实据他可以往团练就粮的事情上推成为理所当然的从政己见不伤筋骨。事实上我也不忍心坐实也算给他留条活路吧!”
李进喜出入在县里经韩复提醒立知真假一时蠢动着急地摆摆手说“书生气了不?他政绩卓著秋里上计郡中前县长赞不绝口说此县户抵三县。
若不用这个治他就治不死他!他混了一辈子公门要反手惩治你我我们哪是对手?”
韩复矜持地笑笑说“那好!看看你的武卒回家了没有?看他们回来了就带过来。记着要让他们实话实说不许一开始就往死里整姓博的不然定罪量刑比较严重以吕经这样老奸巨滑的人怎肯回护?”
李进喜第一次发现韩复的利害。他紧了紧眼神心里暗说“差点小瞧了这个书生还好没惹过他。他竟和吕经一样老奸巨猾藏而不露地伏到现在。我还以为他是洁身自爱的硬货原来是条潜水的蛟龙。”一时间他心里既失望又惆怅先妒嫉而后自弃地想我以老练多智而自诩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个二三流的角色真是时运不佳吗?这样地人物还都是新换的外地人?也罢以韩复的名气和年龄迟早是要爬到上头去的我便跟到他后面啃噬一份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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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经主动要求回避“城关占地夺禽”一案县丞韩复顺理成章代为坐堂。他大概是怕提前三五天通知将审讯延期会让对方钻到空子便急急传唤就地审理并允许百姓随便出入旁观。
一干吃不饱也没事干的百姓百无聊赖也逢请即来在县衙大堂两侧地地下铺窝占空有事、要说闹了出去没事再回来看杂耍。由于牵扯到案的人证、物证、原告、被告最远也不出县郊约摸过半晌午不久几个保长和闹喝半杯薄酒的飞鸟一起来到。
保长们心知不知者不罪而人家知道后立刻从占了的菜园子地上挪开牛赔鸡鸭鹅心里亏得很。一路给飞鸟引着路嘴下保证“绝不是我们那片的人告的!去了我们就说他们说地是绝对没有地事我们礼尚往来交往得好好的。”
同时李进喜也带到两个当事武卒。李进喜为了做到周密二字连哄带威胁地安排两个手下说“听好了。有什么说什么?一定要让那小子落网……”
两个武卒受人看起来武断却真挚地热情招待河留宿便相互对视了一眼。包小明家里略微富裕常常请他吃饭。心有不甘地扭着身子小声说“大人。咱算了吧。他带的人也不知道我们是官府的人。该管他们。后来你都不知道他们多热情。我们怎么磨开这张脸?不会是他的人也朝大人动手了吧?您脸上怎么青一块……”
“日你娘敢来熊老子!”李进喜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又要打想到有事要办便又笑了。说“你们该不是被那点小恩小惠收买了吧?打发你们啦?收你们做儿子啦?一点小恩小惠!你们真是没长见!”侮辱几句他摸出身上的钱袋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笑眯眯地填过去问“没这样摸过吧?不要有什么后怕。审案的韩老爷是给我打过招呼的会治得他翻不了身!”这般办妥了事李进喜就得意洋洋地到堂听案是没有看到两个留候地武卒你把钱袋递给我我把钱袋递给你。来回抛来抛去就是不肯往怀里塞。韩复见他回到堂上自觉俩武卒不会再怕人报复拍了惊堂木开堂问案。
一时间数十条手执水火大棍的齐声高呼“威武”。堂上堂下一片肃静。众人正觉得罪犯必然战战兢鼓地时候。先进来个衙役弯腰冲身往堂上蹿他恨恨地往后看一看连忙给微微动怒的青天大老爷解释“我推他。他推我。
我又推不过他!”
众人立刻齐刷刷地朝大堂门槛处看迫不及待地要知道这个推衙役的横人长什么模样。
这时吕经还在侧室卧着。和他一起的还有吕宫。吕宫却是养神父亲的对比。奋案疾书。为飞鸟写被告辩案状。他写到急处听到动静毛躁地冲父亲嚷“都是你问来问去。让我写不完。看看都开了堂!”
吕经笑了笑戏虐地说“不碍事。既然博格以牛还鸡、还鸭还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做原告吗?你也没看到原告的状纸不要在这胡乱划。去去堂上听听。”吕宫想想也是便拉起自己地横张宣纸看看前头的内容见潦草脏污语句不顺信手一团扔出去左右踱了几步答应父亲说“那我就去堂上听案。”
“爱民如子”匾下端坐韩复和李进喜二人。韩复喜怒不形于色李进喜虽然眼上青黑却故作无辜都是端正之态。百姓望而欣然。再看飞鸟方正的额头让头上的皮弁更显四平八稳被沧桑刻了气魄的微黑面上挂了弯长的眉目整身虽略显消瘦脚扎有力带着一股塞外来的彪悍态度却蛮横可笑胸上竟覆了乌龟壳一样的无袖青甲。百姓也因打听一番而心里多处几分同情暗说“从国外归来不容易呀。还做了千夫长。要是稍微凶悍一点还是能原谅的。”
韩复倒是冷冷一笑先来杀威问他“见了本官怎么不跪?”
飞鸟在几年前就有了经验虽然心有余悸还是嘿嘿一笑奇怪地问“为什么见了你就跪?”
韩复以为他真不知道这就无奈了说“我是朝廷命官这是规矩。看你不懂规矩就免了你的皮肉之苦。你跪下就是?”
飞鸟立刻反问“无端端传我来也是规矩?”
韩复被顶在正点上没功夫再追究他地规矩想也不想就说“什么无端端你偷杀别人家禽占用有主之地不肯避让……”
飞鸟立刻抢白“你怎么知道我偷杀了别人的家禽你又怎么知道我占用了有主之地?”
韩复咯咯一笑严厉大喝“传原告!”在等待中他警告说“今天不治治你的刁悍就失了父母官应进的教导之责。”他这般说完立刻把要讨的杀威棒递出去狞笑说“先仗脊二十。让他学学规矩!”
周行文正要说话。吕宫站到他身边冲他笑眯眯地眨了一下眼。周行文朝他看去此“壮士”兄大冷天拿着一把对折山水扇笑眯眯地晃了又晃问韩复“韩大人。我堂堂天国礼仪原来是打两棍打出来地?”说完他啪地一磕折扇扶了扶首端正地行三拜九叩大礼唱说“祝吾王万寿无疆。草民谢万岁任命。予我区别禽兽与礼仪的父母官!”
满堂惊然不知道他突然唱哪一出戏。只有韩复陡然警觉。突然蹦着身子跳出公案飞一样跑到堂下跟随高唱“吾王万岁……”猛然间大堂炸成一团。韩复抬头看看前俯后仰地哄声笑语恨不得转身给吕宫一巴掌。
他摁着地面作色道“吕宫。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在这里胡闹的?看你父亲知道了收拾不收拾你!”吕宫起身拿折扇点指说“你不懂礼仪。你也不懂礼仪你也不懂吗。噢!都不懂韩大人你看李大人跟个愣头鸡一样站在堂上?要不要一人打上二十棍!”
韩复哑口无言立刻提醒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在官府注册了的状师呢!”
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你注册了没有?来之间又有没有在公堂递案先验。吕宫对公堂地程序很清楚笑道“注册是注册了。难道大人会不许我来?这不是让大人验验我这个人看看能不能为博格递状?”韩复百般口舌全无用处。说不能为博格递状似乎过不去便不动声色地回到公堂回头问笔录小吏问李进喜“他真注册了?他父亲难道真有心让他吃这晚饭!”在得到肯定地答复后他上下打量。表情严肃地说“既然是在公堂上我也不给你父亲面子。你把你写的状纸呈上来吧?”
吕宫知道他要找自己地碴一旦敏锐地发觉原告带不来了立刻还了一句“原告呢原告的状纸呢?”韩复醒悟连忙又使劲一拍惊堂木。提高嗓门大喊“带原告!”
一般衙役前后拥呼“带原告!”外面的原告还没有动静。韩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使劲一摔惊堂木咆哮说“带原告!”飞鸟有心看他丑态。随口给吕宫说“吕宫你真把上头老爷气坏了!”
韩复隐忍的程度远超他想象无奈之下撞了撞李进喜小声问他“衙役怎么还带不来原告?”李进喜也不知道翘首看着看着。突然他看到跑回来地衙役喜出望外地说“来了!”
衙役呼通通进门沮丧地回禀“没有人愿意做原告!”韩复立刻朝李进喜看去。李进喜沉不住气“勃”地站直身子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先把他们带上来。”
衙役又出去不一会带回三个士绅两个跪地一个拱手。
韩复让他们起身继续审案温和地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出来做原告?”第一个士绅伸出似乎很胆小很怕事的头颅故作惊讶地问“告什么?”第二个则立刻申辩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而第三个来得干脆反问说“怎么无缘无故把我们提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要告状了?告谁?”
李进喜指了一个又指另一个恨恨地说“好好好。来人去看看他们那的园子地。”
为首士绅笑容可掬地说“好好的呀。昨天博壮士的人给我们钉了几排栅栏今天看看没什么用又叫他拔了!”
李进喜差点当场吐血他指了那士绅大吼“昨天不是你让我给你们和解的吗?”
这个士绅是应陪客请来地地位人他点了点头给飞鸟笑一笑回答说“是呀。有人捻着手指头说意思、意思。那钱袋还在大人的身上吗?这可是你索要的呀我有人证的。要告也是要告大人您了?”李进喜一拳擂到案子上左右一找把韩复的惊堂木对人而投不顾风度地大吼“操你娘!让你告。”
韩复也恨他无能人臭臭到家了可处在这份上。也没丁点办法撞了撞他说“还有你的两个手下叫他们来做原告你可别说他们也不听你的。”
两个武卒本来就是公人案子审到什么程度此时一问旁人心里全都明了。郭东进拿着李进喜给的一袋钱上上下下反复翻看痛苦地说“早觉得这钱来路不正想不到是随手敲诈的。像他这样地县尉什么时候能让县里太平?”包小明点了点头。说“你说博爷如此英雄如果被小人所害岂不让我俩一辈子愧疚?”
堂内传唤两人。两人这就黯然而出。
韩复走了走形势问清他们地身份改变问法说“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包小明连忙说“摔的!”
郭东进则脱口而出“和人比武留下的!”
李进喜顿觉不妙猛虎般咆哮一声。几乎爬到堂案上。他喘着粗气问“谎话说地都不一样!”吕宫笑道“难道你安排的真话一个摔的一个和人比武留下的有什么不对吗?非要一起摔倒一起比武?”李进喜哑然。
韩复倒比他高明不怒而威地笑了一笑说“你们最好实话实说你们李大人是很容易找来人证地。”
包小明肯定地说“是摔的。和人比武切磋摔地。“吕宫立刻借鸡生蛋。未雨绸缪地堵韩复地嘴说“他们是武卒和人比武切磋是以武会友之举韩大人难道让他们告自己的朋友?”李进喜胸都气炸了。大吼一声从堂上冲下来目带凶光地说“你们这两个混蛋吃了人家一顿饭就黑白不分了。”他老远就抡起了拳头锭锭大地拳头怒发缭绕大眼猛睁。飞鸟和周行文哪肯任他行凶。过去擒住按倒。
郭东进也豁出去了。把收起来的钱袋拿出来晃一晃跪下作了个交状。
说“韩大人请看。这是李大人让我们诬陷博爷的证据。他撒谎说他是和您说好地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可我们都相信韩大人!”
为首的乡绅一眼认出那是自己钱袋装的是众人凑来的内容便指了它给韩复说“对。这就是我送给李大人的。”他走过去掂在手里捏捏又说“里面少了许多!”
韩复实在不知道自己审了个什么案头皮发麻地往李进喜身上推“原来竟有这样的事!”他手舞足蹈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他抬头看到是吕经连忙站起来行礼。吕经带足了怜惜之色温和地提醒他说“都乱成这样了。你还不退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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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堂后李进喜的腿脚铅一样沉重需要自己拖了才能走。他每走两步就叹上一口气而后会有气无力地看着天空自怨地“啊”地一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取灭亡更不明白自己在审案钱为什么那么得意。
此时他回头想想一个劲地琢磨自问为什么韩复的两句话都能哄住我我又不能确定吕县长害过我为什么就被他说动了呢?
他也从觉得到肯定吕经觉得自己不老实了料到了插手了这次让自己受万嘴咬身身败名裂被人从县尉职务上推下来而后会被这个可怕到极点的人治到死为止。想到死。他蓦然止住自己躲回家里地念头停住艰难的脚步回头望。
是的家是庇护不了自己的不管自己嫁到郡里的风骚妹妹惹上多少达贵只要吕经一放手翻翻自己地旧案、旧帐就够夷尽三族永世不得超生的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心里只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求求吕经的原谅便拿出不当自己是人的想法发誓说“这次他原谅我我若再起背叛之心人神共诛!”他把眼角急出来的眼泪攒一下拍拍自己的衣裳挺头晃晃自己地脖子这就转了身。
吕经似乎知道他要来找自己一样在县衙打盹一睁眼看到他朝自己下跪苦笑说“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我这回是真帮不了你!”李进喜爬到吕经地腿下一捏就是一把眼泪一扭屁股就是用力抽自己巴掌。他痛哭流涕地说“您还是不肯原谅我呀!是的我不是人我是禽兽!”
吕经无奈地说“先别哭了。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帮不了呢。为什么不会再帮你?”
李进喜抬起头。露出一双兔眼。吕经收了收被他扯住地衣裳温和地说“你为人脾性烈而胆气小轻浮无信也许你自己觉得那是你的心计和面子上那你就毁在你的心计和面子上。
“你五大三粗却长了一付让人愿意亲近的面孔加之你话里地趣闻多说得流畅有色一开始和你交往的人都觉得你这个人没有威风爽直活跃。但和你相处之后。
他们立刻就明白你过于喜爱自我表现。木讷的人你侮辱敏锐地人也侮辱不如你的人你侮辱比你高明的人你也侮辱。
“你性格贪婪自私。老觉得别人欠你的动不动让你那些没钱的手下请你吃饭而你又不还请害得别人因为要请你吃顿饭打上几顿饥荒。你性格霸道但没有能力老是抢来功劳和利益……
“最过分的还是你的轻浮和脾气不识时务。在流寇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要投降流寇在人心思安地时候干什么不该干的事照样理直气壮。你想想。照以前你地手下敢出面告你?一个保长敢当众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向他索要钱财?即使你当中杀几个人谁干涉你谁能怎么着即使重归于安。别人也难以翻案对不对?
“可你从来也没留意政局的变化可叹可悲呀!世道过乱或世道太平你还是比较合适做县尉的。世道纷乱。县尉握着名义和实际上的兵权。稍微做得过分一点总比一个野心大。喜杀人的县尉好让人放心。尤其是你没有了威信之后从来没做过于出格地事。
“所以那时候我肯护你愿意护你也护得了你。可现在我能堵住悠悠众口吗?我看你还是主动卸职吧我尽量保全你把你的户籍迁出去也无妨……怎么样?上面的任命是拿不准靠不住的而职务上的人是可以向有才有德的人推让。既然你治不住土匪就推荐一个你我看好的人为县里做做贡献**之美吧?”
李进喜惘然若失地问他“大人让我推荐谁?你的义子博格吗?”
吕经点了点头严肃地说“你不要妒嫉他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制住我们县的土匪。
“团练匪类播种三者相辅相成。只有地方平靖各寨各户才肯解除自保的现状;把团练集中起来训练才能抵御游牧人地骚扰;也只有抵御住游牧人平靖地方百姓才不会再相互挣抢庄稼。这时我库里有种子有安顿无家之人的口粮又有博格的马和耕牛岂不是为前两者提供了长远的保障。”
李进喜惊呼“为什么只有他能?他比我更蛮横、更霸道!”
吕经笑道“他霸道吗?即使是霸道那也是一种很自然的理直气壮而你地却是贪婪和占有怎可同日而语。周行文亲口告诉我周屯就是被博格打下来的经营得那么好却被兵不血刃拿掉了。当然我用他还有最要紧的理由!”
李进喜抽着鼻子仇视地说“他是你干儿子侄子!这就是理由!”
吕经摇了摇头微笑说“不是部曲和战马!几百来匹战马你们谁有?没有马匹你们怎么应付土匪的一扰二跑三胡闹。请你相信我的眼光吧大天二徐青皮这些让你寝食难安的匪首很快就会授首。而那些本来是本县、外县地良民们会因此听说‘新王要大赦天下一脑地排着队伍请食请降。”
“原来你看上地是他的马呀。”李进喜喃喃地说。
吕经得意地笑起来说“最先看上地还有他的牛。几百匹马几十头那么大的青牛一旦开足劲为县里春耕能破土多少?可后来也看中了他的人。我只有吕宫一个儿子把儿子和家人托付给一个赤诚交好的年轻人最少也会得到一些照应!”接着他严厉地说“记着春耕不等人你明天就把职务交给他如果还没有心理准备可以先不辞职。回去养几天身体。唉!看看脸也被周行文打伤了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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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经打发李进喜后又请飞鸟到家里吃饭还让吕宫的母亲挑了只个大体重的鸡杀在锅里焖成黑色。午后的太阳照射爷仨围着的桌子上把桌上地食物燃亮。吕宫立刻就自卑地低下头心想只有一只鸡还烧了身这衣裳博格不说我们家小气吗?他老子吕经却自然多了。把盏写了一小盅酒温和地说“博根(格儿)。在外都吃肉吧?尝尝能吃惯咱家的饭不?你婶母是个乡下人再好的东西也烧成这样填填肚子吧!”
飞鸟说尝就尝挑出大麦面煮出来的暗黄透明的凉面条明知故问地说“这是青稞做的吧。能做出这个样来?”
吕经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快尝尝!”
飞鸟伸脖子吸下去。发觉绵里有筋、滑不留秋立刻赞不绝口地吞咽含含糊糊地说“好吃!”吕经一看碗里的面已去了一小半。他本来想给飞鸟说县里的事的再看飞鸟目不斜视只顾猛吃猛喝只好笑眯眯地看着一直看到飞鸟怕吃光他们的饭食尽第三碗说饱了才站起来去端热热地面汤“还不到吃凉面的时候。怕是会肚子疼!”
回来时他就有预谋地说“博格儿。春耕了县里缺牲口能把你家地牛马拉出来耕地不?”
飞鸟点了点头。吕经在他面前算账说“一头牛一天能耕好地三四亩地赖地两亩。马没有牛的力气也没有牛好役使勉强折半这样一天下来最起码也可以耕出三四百亩地。我每耕播一百亩地给你两亩你看行不行?”
吕宫连忙朝父亲看去。看看父亲的奸诈在不在脸上写着。心想不给你耕你不也得给人一二百亩地?飞鸟想想。回答说“还得给牛和马供饲料。这里草不好得按年供杂粮秸秆。”
吕经笑道“这样吧。给你一亩半县里现在就给你杂粮和秸秆今天晚上就先送三四车的料两车粮食。你加上鲜盐巴给它们、给人一起追膘。我发明了一种排犁倘若在平坦的沃野一遍翻过去就是一亩半亩地一天三四百亩只是保守的估计绝亏不了自己人。”
飞鸟掰着手指头傻乎乎地问“一亩地一年收多少粮食?用你地排犁一天让牛马走上一千趟追上好料应该可以的就能耕出千亩良田。我们就有了十五亩地耕个十天就是一百五十亩耕上一百天就是一千五百亩!这么好的事!朝廷会不会不愿意?”
吕宫怪他笨到家了连忙说“你以为一年到头都耕地呀?雨前就得去耕雨后又耕又播县里多出上万亩良田你家顶多得一二百亩地!”
吕经朝儿子瞪一眼又笑着说“一二百亩地?一亩地两年三熟一季可以收到一百五十斤一年能得多少?几万斤粮食啊!够你的人吃不?等来年再耕我给你一百亩一亩地你又能有百十亩地了。”
飞鸟顶不住诱惑了老老实实地说“他们还可以自己养牲口应该够吃吧?!”
吕经又说“县里给你这么多的好处也不能白给。你也得让我方便给你要立刻把土匪给我治下去方便全县百姓一起出来耕种放心耕种。我把种子准备好了倒时只发到地里人都不许吃一粒更不要土匪来捣乱鞑子来骚扰!”继而他补充说“前期会难一些可一但你能逮住几个还想大肆造反的头目正法了我就把自保团练拉到一起让周行文编制成伍那时即使来上千鞑子也不怕。”
飞鸟心里热火朝天拍着胸口保证说“您就放心!给我十天功夫我就像北风扫落叶一样把他们杀得干干静静一个不留!”
吕经点点头改了口气温和地说“博格儿。
你暂代县尉随时可以征要团练、人丁。我对你的期望很高呀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话么?事成之后你和吕经可以披红挂彩地去京城入太学学习政务如果成绩好还能被国王召见!”
飞鸟又感动又上劲大叫“多谢叔父大人栽培。”
吕经手里没有地图只好拿出一张鱼鳞乡里图给他看指了几个土匪盘踞的地方和外县土匪常来扫荡了地方。飞鸟看了一阵一移目光看到他家正堂的供桌上没有供奉祖先而是放着一个奇怪地人等他交待完后偷偷问吕宫“这是谁?”
吕宫连忙把手比划到嘴巴上“嘘”了一声直到看到父亲迈脚出门留下哥俩这才说“这是一个叫墨的人比父亲还土吃饭‘量腹而食度身而衣’吃的是‘藜善之羹’穿的是‘短褐之衣’足登‘跋跷’。他家里世代都种地做不入流的小官也和格子一样收了许多徒弟。咱们拜拜他吧?”飞鸟肃然起敬立刻和吕宫一起伏到地上叩拜起来时方说“怪不得你父亲还能发明成排地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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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喜回家就卧了床。
在他不病也得病没病也浑身是病连夜睡不着觉睁着两眼恨了这个恨那个琢磨了这样心思琢磨那样心思的时候。探望他的韩复回到家里见到几位远来的贵客。
韩复略一迟疑便喜出望外地给为首的公子拱手呼道“近来消瘦了许多想必是公务劳烦我差点都认不出来。”来人拱手回礼开门见山地说“贤弟写给我的信对我看清你们县地政务很有帮助。比着其它县此县还是皎皎者想必多是贤弟地功劳。”他亲切地挽了韩复的手边走边说“贤弟地才能和抱负我是清楚得很放到这里真是委屈您了!天下重靖新王已经登临想必也不会让贤弟一直埋没下去的。”
韩复也见了秦纲再三犹豫不得不黄袍加身的昭告先天下之忧而忧地揣摩说“陛下犹豫了这么久却还是肯名正言顺地收拾天下了看来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我认为该称皇帝!也好有治藩封赏的余地。”
来人叹息说“天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可根子在前朝先王那里呀他们建立那么显赫的功业却不称帝陛下又怎敢妄称皇帝何况他自责得厉害觉得天下崩坏他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两人这样把虚无缥缈的实政过一遍又说回眼前。
这时来人从几桌上探出身子似乎很怕人知道地问“你能不能帮我摸摸代县尉博格的底吗?我和他有一些私人恩怨想多了解了解。”
韩复凑上嘴巴在他耳朵边低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