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人睁眼

黄昏黯淡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穿插进去,被晃动的枝杈打得支离破碎,晚霞五彩缤纷的光辉渐渐散开,把最后一束余晖倾泻大地。骤然乌云叆叇,黑夜就快来临了。

马猴子哐当一铁锹落下,仿佛砸到了石头上,刺拉发出一声闷响。他忽然慌乱起来,急得乱蹦乱跳,满脸通红的大喊:“这……怎么回事……啊……”

生产队长过去就甩一大嘴巴子,说:“吵嘛吵,挖到你爹还是你娘了。”马猴子像陀螺一样被打的原地转三转,迷迷糊糊,呆若木鸡。他低头静静的看着坟坑,不说话。

队长仔细往墓里一看,先是面容失色,不过很快缓过神来。拍拍双手,哈哈大笑道:“大惊小怪,我的乖乖,这哈子挖到啥玩意了,嘿嘿。”说完还满脸奸诈的笑了笑。

大家听闻,全部蜂拥而上,把坟墓包围成一圈。我跟上去,放眼只见坟坑下埋藏着什么东西,微微露出青青一角,其余地方被一层泥土覆盖。

明眼人看见就知道这是一副棺材。而且不是一般的棺材。话说这乱坟岗埋葬的大多数都是病死、摔死、饿死等贫苦人家,根本无钱制**买棺材,几乎都是挖坑便埋,稍好点的用张草席一卷尸体,放入坑中盖土,也就算完事了。

有眼疾手快者跳下坟坑,轻轻用手抚入棺材上的泥土,用手拍在棺材上,“腾腾,腾腾。

”他无奈地摊开手,尴尬得笑,又在大家的注视下加快了去除泥土的活计。

“啊……妈呀!”有胆小的人看清楚立马大声惊呼。

这会儿长见识了。只见一副厚实的青铜棺椁摆放坟坑其间,已经非常破旧,表面生出少量红锈,棺材左侧绣一只棕毛狮子,右侧镌刻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青铜棺两只猛兽守护一般。棺材盖上雕琢些许诡异的符咒。最奇怪的是整个棺材底部浸泡在浅水中,让人惊诧万分。

“青铜棺,笑面尸,八字不硬莫近前啊。”大伙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个说:“天色已晚,怕出脏东西。”

那个讲:“看看是谁的坟,别得罪死人咯。”

队长大喝一声:“全他妈给老子闭嘴。”有人还想说什么,却害怕队长的威严,只好压在心里,默默无言。

我拨开半截墓碑上面的泥土,“陈宝生”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可向大家问讯时,却又无人知晓。不禁觉得异常奇怪。想必年代久远,身份已经不可考究。

此墓偏阴,内潮外干,坏风水,要出问题。

队长咳嗽一声,稳住阵脚,说:“大家都看到了,青铜棺,是文物也不一定,向组织上汇报,所有人一起得奖赏。”又说:“号应毛主席,打到牛蛇鬼神,开棺!”

“开棺!开棺!”大伙听到下面是宝物,受到金钱的诱惑,自觉的附和,煽风点火,鼓动人心。

他指示我、马猴子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去开棺。我们一齐跳下坟坑,前拉后助,又排来两位壮汉,六个人足足花了十几分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缓缓推动棺盖。立马就有

一股恶心的尸臭散发出来。

尸体穿着黑色的寿衣,面色苍白,微微发福,竟保存完好,没有腐烂的迹象,像睡着一般。裸露在空气外的手掌以及脸部长出细细白毛,一丝一丝,一根一根,如发霉的橘子似的,皮外长满一层白色的真菌。

我朝队长喊:“嘿,队长,现在怎么弄,这里的尸体……?”

队长迟疑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尸体原地烧毁,大家把青铜棺抬回村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看着我和马猴子说:“好,你俩就负责焚烧尸体吧。其他人收拾收拾工具,准备抬棺回村。”

我冷汗直流,刚想反驳。胖婶打趣道:“细伢子,要是怕得屁滚尿流,我胖婶留下守尸体咋样?”说完,还挑挑眉毛,轻佻地望着我们,眼里充满鄙夷与嘲笑。

我想,可不能被女人给看扁了。马猴子抢先说道:“猪肉狗肉不如肌肉,虎胆熊胆不如我胆。”

我赶快向生产队长敬礼说:“我用马猴子半斤八两的小身板做担保,绝对完成组织交给我们的重大任务!”

大家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的走光。空荡荡的乱坟岗只剩下我和马猴子,干巴巴睁着大眼瞪小眼。点点星辰照亮夜空,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

我把尸体放在一堆木柴上,举两个火把。四周冷冷清清,凄凄凉凉。我面色平静,“风雨不动安如山。”内心却翻江倒海,害怕不已。

我心想这次倒了八辈子血霉咯,焚尸任务交给我,好比大山压我肩膀,一个不留神就被压垮嘞。因为杨善财说过,乱坟岗子阴煞重,怕出僵尸诶。

我交叉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对尸体九十度鞠躬,诚恳地说:“可尊可敬可爱的大爷,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你英年早逝,唉,老天爷不公啊。老大爷呀,黄泉路您老人家慢慢走哟,千万别摔跤嘞,要不我叫我把兄弟,好哥们黑白无常二位爷给您行行好,找阎王说说理,求求情,让您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我拜三拜,假装擦干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您要是缺啥托梦给我,我来烧给您……别这,别,千万别。我毁您的尸体也是不得已啊,还有您的坟墓可不是我挖的。老大爷,我也是可怜人喔,上有老母八十三,下有婆娘没娶到呢。不要冤魂不散缠着我啊。如果还魂路上寂寞,找他,找他。”我指着马猴子,佯装哽咽说道:“莫缠我,莫缠我……”

我看见马猴子发怵,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尸体,问:“咋了,猴子,快点火。”

马猴子用发颤的声音说:“我……我刚刚看……看见他动了。”

我听了,鸡皮疙瘩簌簌掉一地,问:“谁?谁……他妈的动了?你看见谁动了?”

马猴子呆呆指着尸体,我向那儿一看。尸体身上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然后自己抖动起来,呼,睁开缺少眼珠的黑眼眶,竟然对我……笑。

我一个颤栗,浑身哆嗦的犹如一个大抖筛,火把微弱的苗头晃来晃去,阴风袭来,噗嗤,火光熄灭,冒出袅袅清烟。

借着月光,我再一看尸体,它……竟然猛地坐立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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