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平在忙时邢忠也没闲着。邢忠自从扬言追赵春梅后,便很是用心。军训后的第一个晚自习,他便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坐到赵春梅的旁边。他很会聊天,他先随便问一点赵春梅以前的事,接着就以有感情朗读散文的方式,把他以前光彩的不光彩的(包括他自费上高中和高中补习两年)和他们学校发生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有趣的事全部和盘托出。听得赵春梅忍不住“嘿嘿嘿……”地直笑。聊到一定时候赵春梅就发觉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分享了别人的几分快乐,几分坦诚,于是距离近了一点。当然,赵春梅也感觉身旁的这个男生很热情,平易近人,跟他交往似乎是无所顾忌的。赵春梅的心也因此放宽了一点,慢慢试探着把自己以前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说出来。邢忠听了很高兴,胆子更大了,把自己内心深处一些隐私也抖了出来:他曾经喜欢他的同桌,可一直没有说,直到她转学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勇气去说。就这样,虽然现在心里依然想着她,可现在的缺憾是:他不知怎么去说。邢忠说出一些自己感到懊诲的事之后,便下了一个结论:当你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时,就大胆地去说,大胆地去做,慢慢自己内心的遗憾,自己内心的思想负担就会减轻一点,人也变得坦荡,形象也不自卑了。

邢忠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赵春梅忽然感觉一只蚯蚓在一块僵硬、潮湿的土地上耕耘了一番,她倍感舒适。同时她也感觉有一屡轻风吹拂着久已积储的乌云,她声泪俱下。她听着邢忠的话,流着泪对邢忠说:“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坦诚的人。”她原以为人们大多时候是互相欺骗,口是心非,她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这个人已把她以前的思想彻底否定。每个人都有可爱之处,可相信的一面。于是她对邢忠说自己以前想得太多,什么都不敢做,把自己困起来,自己变得沉闷、伤感,想得太复杂,怕发生什么事。如今,她发现只要你待人坦诚一点,彼此之间的友谊是能够建立起来的。于是她把邢忠当作非常可信的普通朋友。而邢忠首战告捷,欲战欲勇。

接下来的日子里,邢忠以可信朋友的身份,大显身手。不知不觉中上课跟赵春梅坐在一起,下课两人快乐聊天。有时周末,还会去外面玩两三次。邢忠加倍努力,可他发现,他跟赵春梅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度量尺定住。有隔膜,很隐蔽,很遥远,很难捉摸。说白了就是赵春梅让他跟自己保持一段有效距离,有时会拒绝他,有时会躲着他。不过邢忠他认定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是坦诚,真心的。

马建秋一直是以忙人的身份出现,当然并不是在学习上忙。每天早出晚归,领着女生乱转。黄平他们很难确定他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个,今天领这个去逛街,明天领一个去上网。他心目中的女朋友从没有标准,他也未在心目中勾画自己女朋友的蓝图。他只知道从这个女生的身上索取一点,从那个女生身上分享一点。更确切一点说双方都像在演戏,双方都不在意,完了就完了,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永远有新的追求,永远没有思想的负担。

王新国自从立下豪言追吴晓花,就开始试探。好在,他们高中是同学,彼此对对方都很了解,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意愿通过行动让她知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周末请吴晓花打羽毛球,可拍子不争气,打了两三下就飞天了,第一次行动失败。他做的第二件大事是到吴晓花所在班中上自习,结果由于新面孔太多,他窘得没有敢进去。第三次请吴晓花吃饭,虽然两人只顾吃,很少说话,可这一次总算成功了。往后的日子似乎好过多了,他的胆子也大起来,跟吴晓花的交往次数多起来。

张吉成他只希望跟女生聊上几句就心满意足。要是让他追哪个女生,他就认为是天方文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大胖一直温馨地回忆着女友的信与过去。一直静静地等候,畅想美好明天。

孙明福坚守忠贞承诺,一边看着外面的姑娘流口水,一边美化女友的形象压抑自己的奢望。

中午,黄平刚从食堂打饭回来,就听见有人敲门。黄平抬头一看是那张笑得硕大无比的嘴:赵长生。一进门就向着孙明福的饭盆子走去。好在这会别的人都还没回来。

“红烧肉!来我吃一块。”赵长生笑着说完就扑向饭盆子。

孙明福急忙拿起饭盆子,背对着赵长生,说:“你妈妈的,你吃的满脸青春豆,身体肥得都能送屠宰厂,还抢我的这点苍蝇肉。

赵长生不放过,继续笑首说:“我穷得有一个月没吃肉了,每天都打点白菜包子,土豆芹菜吃吃。”

孙明福咽进嘴里的饭,指着赵长生说:“你看这身体,都快把我装下了,还骗人说没吃好的,我就不信你喝开水还能炸出营养来。”

“来哟,就吃一块。”赵长生像耍赖皮一样缠着孙明福说。

黄平看赵长生的样子有点心烦,就对孙明福说:“你就当是只小狗,给一点吧。”

“给。”孙明福给拣了一块肥的。

“那块瘦的。”赵长生说。

“不行,白吃你还挑三拣四。”

赵长生无奈吃着嘴里的肉,心满意足地笑着躺在邢忠的床上,一只脚担在床的栏杆上,样子很是得意。

一会邢忠回来了,一看赵长生马上怒目喝斥:“起来,把我的被子压成什么样子了?”

赵长生笑着起来说:“你的被子本来就这么个,我躺躺又不是不行?”

“躺脏了。”

“我的衣服比你的被子净。”

邢忠听了,严肃地对赵长生说:“好,你的衣服比我的被子净,赶紧起来,出去,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说完拉赵长生。

赵长生无奈地站起来,又坐到马建秋的床上。

“三天不打,你的胆子就大起来了。”邢忠像训斥小学生似的说。

赵长生安稳地坐了一会,说:“今晚有讲座你们去听吗?”

黄平问:“什么讲座?”

“还不是学校党委书记做的关于“大学生心理疾病”的报告。”

邢忠一听,想去。孙明福也想去遛一圈,黄平琢磨着把王敏叫上一起去听报告。

报告七点半才开始,黄平为了给王敏占座,六点半就来到教室。教室里面很静,进了门就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杨毓秀,一个谢明飞,一个埋着头,一个正沉思。黄平也不惊动他们俩,一个人坐到靠窗处。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 凄苦的,黄平的心一阵接一阵紧张,不知王敏会不会来?来了又怎么说呢?她去吗?……越想心里越害怕,这次机会失去了该怎么办。

七点钟了,教室内的人多起来。黄来一边无心地翻书,一边有心地偷偷向门口看几眼。终于那熟悉的倩影跟闫金华一起直进教室。王敏看见黄平,微笑 着向他打招呼。她从黄平的身旁经过,似乎要到后面去坐。黄平急了,在这瞬间的时间内又是急切又是犹豫。终于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所有的勇气,似乎都消失殆尽了。王敏在黄平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黄理迫不及待地把她让他办的事一一快乐地说出来,王敏听了很是感激。已经七点半了,黄平又犹豫起来,看着王敏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才紧张地说:“今天晚上有讲座,你去听吗?”

王敏笑着不好意思地说:“我今晚想补补落下的课,你去吧!”

黄平本来想留下来替她补课,却没敢说。便满怀喜悦地向一号阶梯教室冲去。

这会阶梯教室差不多快满座了,黄平在后面找了一个空位子,一个人又静静地思考起来,以至讲座什么时侯开始的他都不知道。虽然朱教授讲得很有趣,可王敏却始终在他的内心索绕。事情似乎发展的很顺利,而这种变化是惟妙惟肖的。当他认为是非常肯定的事情时,她总显得有几丝忧郁。

又是一个下午,黄平来的时候,教室里又是最早的杨毓秀。黄平感觉无聊极了,无事可干。他把目光从窗户洒出,远处的青山吸引了他。从窗口极目远望,掠过远处几排房舍的层顶,穿过几处滴翠的丛林,看到青褐的山间。太阳的余辉掠着山的头,显得格处清晰,如海市蜃楼一般,近在咫尺。黄平感觉很舒服,心涧荡着愉悦的浪花。眸地,眼前闪烁了一个熟悉的倩影,黄平猛回过头,教室仍旧,可她是该来了吧!

夜色在黄平心爱的人还未出现时便毫不留情地从天而降。黄平清醒地看着周围空着的座位,听着教室内欢悦的嘈杂声,他的心未免又掺了几分失落感:“王敏到底去哪了?在宿舍里?还是有事?该不是生病了吧?”黄平不安起来。恰好这时那双羞涩的眼神被黄平看见了,那脸庞像刚经世故,闪烁着羞涩的火光。她的出现使黄平在迷失中又找到几分希望,他希望她能够为他指航。闫金华好几次都跟王敏一起来上自习,他疑心她俩是一个宿舍的。于是黄平急切又怯生生地走了过去。

“闫金华,怎么一个人?”黄平问。

闫金华看着黄平,像打量一个陌生人,当她忆起是同班同学时,她便有点好意思,低下头笑着说:“不一个人,还要几个人?”

“王敏不是经常跟你一起上自习吗?你是不是跟她一个宿舍?”

这一次她抬起头,笑着对黄平说:“她是237,我是301宿舍的,只是有时她叫我一同去上自习。”

“那她今晚怎么没来?”

闫金华全然不知黄平的用意,似乎被黄平问住了。她竟有了几分歉意,她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到她大二的同学那上自习去了。”闫金华说完又觉得遗露了点什么,又关切地问:“你找她有事吗?”

黄平有点措手不及,忙搪塞说:“不,没事。她问我借英语四级辅导书,今晚我拿来了,可人却不见。”

“要不要我帮你送?”

“不,谢谢了,还是我亲自给吧。”

闫金华听了,感觉没她的事了,便默默地走开看她的书去了。

过了一阵子,黄平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向后面探望。邢忠又毫不顾忌地跟赵春梅坐在一起,邢忠认真而绘声绘色地说着,赵春梅的脸上卷着波涛,神伤地听着,似乎还有几分惊恐。王新国远走他班今天注定是一帆风顺的。马建秋他的生活从没单调过,这会不在微机室就是校外的网吧。孙明福扭过头,和后面的几个女生,包括张莉在内夸夸其谈,听得她们哈哈大笑。对了,大胖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登场,也许这会正嗑着瓜子,捧着一本武侠小说在宿舍有滋有味的看着。张吉成,耐着寂寞,一个人悄悄沉寂在墙角。赵长生就像傻瓜,一会在李金菊的旁边,一会在闫金花的旁边;让一个更忧郁,让一个更羞涩。刘芳时进时出。就在开校不久,她便申请加入了校学生会,忙似乎是肯定的。 黄平发闷,不知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些什么,一切对他都失去了兴趣。

回到宿舍,黄平躺在床上,闷闷地无心翻着书,思索着王敏的大二同学不知是男的,还是女的?

邢忠看见黄平的反常举动,便开玩笑说:“黄平,今天王敏怎么没有出现,是不是被别人领上去转街了?”

黄平口气坚决地说:“我不领她上街,谁还领。她今天到大二同学那上自习去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邢忠问。

“最好是女的喽。”黄平有点恍惚。

邢忠又以一种劝慰的语气对黄平说:“喂,你可要加紧搞,可别让嘴边的肉让别人抢去了。对这方面我可是过来了,夜长梦多。”

张吉成他们几个听了就笑,大胖说:“邢忠,你别给黄平传授你的失恋法了,你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不会到如今失恋五次,赵春梅还没追上,光棍一条。”

邢忠听了急着说:“谁说失恋五次,到如今完完全全只失恋了一次。赵春梅马上就成囊中之物,很快将脱离单身。不过你们也别笑得太早了。等我把赵春梅追上,你们的眼珠子非羡慕地掉下来。”

黄平跟着一笑,心情畅快多了,笑着对邢忠说:“等你把赵春梅追上,我跟王敏也快了。”

孙明福笑着说,“他跟我女友的孩子都有邢忠大了。”

大家到了兴头上,就问邢忠的最新战况。

邢忠严肃下来,毫不掩饰地说:“今天晚上她又哭了。”

孙明福说:“是不是又被你偷了心。”

邢忠说:“她说我的真诚是她从未见过的,我心底的坦荡是她见过最彻底的。”

孙明福听了笑着说:“你那真诚与坦荡要是最彻底的,那么我经常就是扒开胸堂,取出红心跟别人谈话。”

张吉成骂孙明福:“你那黑心,色心拿出来还不把别人吃掉。”

黄平被他俩吵得烦,就说:“别咬了,悄悄听。”

邢忠接着说:“她说我这样真心地帮助她,她不知道怎么感谢我。而现在她的心又不能够像我,她很惭愧,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她觉得她有点自私,而我将成为她最值得信赖的朋友。”邢忠说完又激动地说:“你们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骄傲,多么自豪,离胜利只有几步之遥,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表达,表露我的心迹。”

黄平似乎从邢忠那学到了点什么,一种真诚,一种坦荡,在别人广阔的心地里开拓出自己的一份田地。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做得不够。现在他还不能驾驭这份土地。可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长久地耕耘,在这块土地上会盛开美丽的花朵。为了这一切,他必须放弃所有的顾忌,大胆地去做,结果是令人向往而又不敢想象的。可当自己的理智在感情上无法取舍时,他只能这么做:一方面饱受相思之苦的折磨,一方面他又心惊胆颤地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他相信这种情况延续的时间不会太长。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他不想放弃,他又有了信心,就相信歌中唱的: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今天星期五,早晨,一节微积分,一节英语。一个让人听得焦头烂额,煞费心机;另一个让人用全部的注意才换来似懂非懂。等放学,黄平从紧张中回来神时,那个倩影快要从门口闪出,黄平想不了多少,就从散逸的人流中追上去。

“唉,你昨晚怎么没来上自习?”

王敏没有多想,用和善的脸孔说:“我昨天我到我大二同学那去了。”

“去上自习?”

王敏听了竟欣喜地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一周周末去买辆自行车,以后上街就不用辛苦地走来走去。想买什么,骑车轻轻松松,还节省了许多时间。”

黄平本想说:“骑车就不叫转街了。”可黄平说出口时就变了,说:“那好哇,以后上街还可以沾你的光。”

王敏立刻装出一副淘气的样子说:“你想得美。”黄平不想思考这句话包含什么意思,只觉得她刚才的样子好可爱。

不知不觉快要出教学楼了,黄平赶忙叫住王敏说:“你不是借英语四级辅导书吗?昨天晚上我拿来没有你。”黄平掏出书,王敏犹豫了一下爽朗地接过书笑着说:“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你的。”

“你不用着急,四级可不是急出来的,你就准备着打持久战。现在我还不用。”说完,黄平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下午收班费的时候,黄平忘了带钱,幸好王敏有心,帮他解了围。只是王敏主动给他借钱,在黄平看来包含了千种喻意。他的心不能平静,开始试想怎么把钱还给王敏,是大大方方,还是稳稳当当,还是……越想他越没了主意。他把王敏的这个举动当作自己的荣耀,当作王敏对自己的爱意。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在他的思讨之后,已上升为神圣而艰巨的事。可以说无上光荣,关系他的荣辱与前程。现在他必须注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所有妄自匪薄的念头必须按捺到内心最深处,要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调动起来去完成光荣的每一刻。

又是一个周末,当夜色的衣裙首先降临的时候,女生楼前又像先前一样人满为患,除了马建秋跟孙明福,其他人都无事可干。

“喂,今天晚上我们去滑旱冰。”邢忠向他们几个提议。

王新国马上兴奋地说:“好,我早就想去了。”

黄平思索了一下说:“算了吧,我不会滑,不想去。”

邢忠立刻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姿势说:“什么叫不会滑,你不滑能会滑吗?今天我提出这个计划,可以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会王新国去把吴晓花叫上,黄平你去把王敏叫上,这样既娱乐,又帮助你俩逮草。”

黄平犹豫着说:“你为什么不叫赵春梅?”

邢忠一副失望的表情说:“她回家了。”

王新国听了这个提议早一溜风冲下去了。黄平想高兴,却又很担心,便说:“我叫,她能下来吗?”

“她好意思拒绝吗,再一个还有我们给你撑腰。”

张吉成又犹豫着说:“他们都一对一对的,我跟着去干什么?”

邢忠立刻批评张吉成说:“一切都为了我们宿舍的逮草事业嘛,再一个一起去玩,边学旱冰再找一个嘛,你说呢?”

张吉成又思索了半天,最终是同意了,可大胖坚持说自己胖滑不了,要看白天租来的《笑傲江湖》。

邢忠不饶,干脆所书抢过来,大胖被折腾地没办法,心动了,勉强答应去今天一晚上。

今晚是黄平由生以来第一次在楼下等一个女生,黄平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托人叫的,他只记得当时很紧张。这会他站在楼前,已疏脱了许多紧张,可又胆怯得更要命。他一面看着进出楼门的女生,一面又心惊胆颤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看到了许多和他一样难堪的男生,他们给了他许多同情的勇气,同时一对对的男女,那兴奋而高傲的目光,把他压得感觉非常渺小。他不知道等一个人竟如此漫长而不自在,他甚至有几分诲意,呆在宿舍里比这安心千万倍。可心中那个可爱的身影一直牵引着他的思想,他不愿离开。

出来了,紧张的毛孔松驰了许多。在幽深迷暗的路灯下,他看见王敏穿粉外套,蓝牛仔,跳跃着向他走来。她白净的脸庞在他的脸上激起喜悦的浪花。她明亮的黑皮鞋,让他晕眩,让他陶醉。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走来的是王敏,这儿站着的是自己。

一路上,黄平像一只雀跃的鸟,围着一朵美丽的花在叫。他跟王敏走在最前面。邢忠叫了张莉,李金菊也叫唤着跟上来。加上大胖、张吉成、王新国、吴晓花,九个人的队伍前前后后地出去了。

来商贸是邢忠的主意,他充当着向导,把一行人都领进了繁华的商贸大世界。三楼的游乐城内,一头是台球城,一头是游戏机城。旱冰场就夹在中间,他们来到近前时,黄平感觉里面星河欲转千帆舞。火热掠着每个人的发丝。

钱是黄平掏的,一个人两块总共十八块,这也是黄平多少年吝啬中的一次慷慨。掏出这么多钱他虽然不怎么好受,可他一看见王敏那沉静的眼波,他内疚的心就慰藉了许多。

进了旱冰场,他们学着王敏的样子要鞋、穿鞋。黄平一直在王敏跟前,他一直认真地看着王敏的每一个动作。

王敏穿好旱冰鞋后,便很轻松地在人流中左右滑了一圈。其他人眼馋,都跃跃欲试。黄平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脚在地上打了几个滑,身子前后摆了一阵,就是不往前走,还吓出一身冷汗。当黄平踉跄地站稳时,便听见邢忠“碰”的一声,坐在地上,几个男生使劲的笑,几个女生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黄平是主动要求王敏带着他滑的。王敏拉着黄平的手时,黄平却紧张的不得了,怪自己的双脚不争气,又怪王敏的手太柔滑。他抓着她的手直冒汗,汗越流两只手越滑,越滑黄平就一个劲使紧捏。没滑上几圈,王敏便开口了:“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一点,步子撑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捏断了。”

黄平听了又是自责,又是歉意的点头。开始跟着王敏认真地滑起来。渐渐得一只脚撑上了劲,两脚都能撑上劲了。虽然滑得不快,可黄平感觉自己能向前滑了。也就在这个时侯,王敏去带李金菊了。黄平怀着失落的心滑过去,拉起邢忠的手,向他传授经验。两人都是笨狗熊,怎么会教会哪。“用力蹬,向左右蹬,滑八字脚,重心向前”黄平紧张地对邢忠喊着。可终于太快了,两人乱了分寸,一起冲向场边的凳子,黄平重重地碰了一下。两人挣扎着刚爬起来,王新国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向他俩冲来,于是又“嗵”地一声,三个人像一堆烂泥倒成一堆,其他人使劲笑,三个人埋怨了一阵子,又爬起来,重新开始。

有了王敏这样有耐心的好老师,大家都学得很快,只是吴晓花最终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试探了两三次,就坐在凳子上坚持不滑。同时王新国也不得不坐在凳子上陪着她。

黄平滑得有点累时,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王敏滑过来对他说:“好好滑,以后你就可以带女朋友来滑了。”黄平听了感觉她在故意刺痛他的心,她明明知道他的用意,为什么又这么恶毒的话来刺激他呢?

黄平突然间感到很忧郁,便问:“你以后不再来吗?”

王敏坦然地说:“不管什么东西,如果你玩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它失去趣味。你们是第一次,可时间一长,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黄平愣了半天,最终又被邢忠拉去开火车了。黄平做了火车头,被他们几个推着向前滑。大家玩得高兴,火车越拉越长,不认识的人也加入到这个长蛇中。火车越开越快,人越来越多。一快,黄平的心就有几分胆怯。正当黄平得意时,竟乱了手脚,转不过弯,冲向场边的凳子。躲已来不及了,在快要撞上的一刹那,黄平被后面的人松开,赶紧躲了一步,化险为夷。可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像倒下的房子,撞到一起。立刻,笑声、唉哟声、埋怨声爆发在一处,王敏滑过来笑着对黄平说:“你可是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黄平只管快乐哪里还顾得别人的哀痛。

黄平高兴,他感觉久住樊笼,复返乐园。内心喷薄着满足,同时他也感觉陷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他的心并没有彻底解放。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圈子,当然去得时候疯疯颠颠,有点痴狂。自己都没有把握到底能干什么,只是一味地忧虑,一味地获得片刻的满足。甜前是苦,苦后是甜。人总是在做着自己非常害怕却又不忍放弃的事。此时他只是他自己,他只能庆幸自己再次饱尝一次快乐。眼前,路两旁灯火霓红,车龙马水,群星争艳,很美很迷人。这是现实中的美,一种既长久又短暂的美。在这种美景下,神仙逍遥,在美景过后,人便醉倒。

一路上,黄平又说又笑,而王敏却显的安泰。她内心像在深思,她内心的深沉是黄平永远也猜不透的。她有时向你撒娇,有时做你的向导。她身上所具有的东西只允许她领导你,不允许你引导她。过仿古街时王敏才开口说话:“滑旱冰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高兴时它让你忘却忧愁,忘记烦恼。你感觉你从来没有这样全心地付出,自由自在地做一件事。但时间会消融这一切,冲淡这一切,它会将滑旱冰变成一件毫无乐趣、费力、劳神、枯燥的事。”

黄平听了似懂非懂,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便犹豫地问:“按你这么说,以后我还不能再来了?”

“我并不是说你,我是说我。我恐怕以后不会来滑旱冰了。”王敏淘气地笑着说。

“那你做什么?”

“也许去跳舞,也许看电视,也许去学习。”王敏说的很轻松。

黄平的心凉了半截,王敏故意给他高涨的情绪泼了许多冷水,失意接踵而来。她说得坦诚、淘气,她的私心被包庇起来。可这些话一到黄平的心里,便散作密密的细针,让他的心隐隐作痛。黄平无奈地安慰自己说:“这可能是她无心的话,这可能是她的任性。”同时他又劝诫自己说:“努力吧,是自己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强留也留不住。”

这时王敏变得更顽皮了,说:“你可要好好滑,等你滑好之后,就可以把你的女朋友带上一起去滑了。”说完她得意的向黄平挤了一下眼。

“我的女朋友,谁?”黄平心里**,仔细体味着这句话中的意思,似乎言已尽意无穷。黄平怎么猜 ,也没道出什么意思。“女朋友,不是王敏吗?”可这句话跟王敏说的那句话根本沾不上边。她似乎对他的感情置之不理,还故意指给别人。他觉得王敏太恶毒了,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话来刺激他脆弱的心。黄平越想越深,想到最后自己快无法接受时,便又以一种极平静的心情对自己说:“还没有到最后,这不是最后的结果。”所以他的心便舒展开,又高兴起来。

回到宿舍,一个个摸着痛处,诉着苦处,而这些更激起他们的兴趣,经过一阵讨价还价之后,竟决定下次有机会一定还去。

大胖很是丧气,这一次的大胆尝试被十几次的摔撞给全部否定了。他怀念自己当初的逍遥,一个人坐在宿舍中,安静悠闲地吃着瓜子,看着书,品味历史豪情。沉浸在秋瑟云涌,侠争恶斗,男女柔情之中,又何尝不是快乐人生。

张吉成后悔、无奈、痛楚一齐涌上心头。埋怨说:“都是邢忠你骗老子去,冰没滑会,还活受罪。”

邢忠也非常气愤地说:“你叫什么?谁让你腿长。”说完他又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说:“我的赵春梅,要是你今天在,给我几分信心,我也不会摔成这样子。”

王新国的脸怒放着。而黄平的脸那么含蓄,飘摇不定。经过这个晚上,黄平心中的疑点更多了,这不得引起他深峻的思考,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她大二的同学又是谁?女朋友又指向哪儿?……这么多的疑虑压得黄平有点重负难堪。黄平现在只能想象,一切美好的东西只存在于梦中,在梦中自己是导演,导演的是一幕喜剧,自己跟王敏是喜剧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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