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张大人来啦。 ”二蛋哥驰马而回,背后跟着的正是带着人马刚刚赶到这里的张弛。
张弛和王崇古都是边关名将,二人自然认的。到了近前抬眼一扫,张弛便瞧到了王崇古身前的沈崇名。虽然不认的,可是在这里能够立于王崇古身前的人就只有那位钦差总督大人了。
“末将张弛,拜见总督大人!”张弛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抱拳施礼道。虽非大礼,但是他一个堂堂的从二品副总兵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给足了沈崇名的面子。
沈崇名也不是那种喜好虚礼的人,只见他呵呵一笑上前一步将张弛扶了起来。“张大人快快免礼,此番辛苦你了。”
张弛微微一笑:“大人客气,此乃下官本分而已。”说道这里,神‘色’不由一黯。“只是损兵折将却未能擒得俺答,反而还被鞑子追击,实在是辜负了大人您的期望啊啊。”
说着,张弛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去。后面的鞑子已经发现了沈大人带着人马赶到这里,倒也聪明的选择了停下来观望不敢再动。
“呵呵,俺答一个垂垂老朽的家伙擒不擒得到没什么大用处。这次鞑子损兵折将不少,咱们已经算是大胜了。” 沈崇名笑容满面,一眼看上去还真是瞧不出他是在强颜欢笑。
看着众人还是没点高兴地神‘色’,沈崇名有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诸位大人就不要再闷闷不乐了,等着朝廷的嘉奖赏赐吧。”
王崇古和张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苦‘色’尽收眼底。虽然心中实在是不甘于这样撤退,却也没办法再做些什么了。正如沈崇名所言,现在已经是深入敌境,若是纠缠下去的话,双方胜负还真是难以预料。事关数万将士‘性’命,这个险可是轻易冒不得的。
“好了,既然鞑子不追,那咱们就走吧,不然这么多的战马可就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呵呵。”沈崇名呵呵一笑,没有太多的解释便跨上了自己的坐骑扬鞭而去。
听到这话,王崇古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对呀,朝廷缺马,若是能将如此多的战马全部收入关中,边关军力必定大涨啊。到时候若是练就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俺答再想寇边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以快打快,自己还真是不怕他。
张弛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直到跟上前去听到沈崇名下令驱赶着前面的马阵往前行的军令才算是明白过来。顿时目瞪口呆,这那里是同鞑子作战,这分明是来偷人家的马匹啊。
“什么,汉人赶着咱们的马撤退了?”听闻消息,俺答也是目瞪口呆。原本还以为汉人有了援兵还会重新杀回来,为此自己已经派出人手继续召集人马前来。一旦汉人真的继续追赶,必定要继续引得他们深入,而后待到人马齐聚便将其包围消灭,唯有如此,才能出口‘胸’中恶气。
可是俺答万万没想到沈崇名竟然直接带着人撤走了。这也就罢了,他们临走之时连那些战马都不放过,这么不要脸的举动,当真是可恶至极!
“爷爷,都是纳吉不好,还请大汗责罚。”扑通一声,巴汗纳吉神情可怜的跪倒在地上。都是自己非得说什么派出马阵搅‘乱’明军阵型,这下可好了,近五万多匹战马被汉人裹挟着一去不复返,可算是损失惨重了。
俺答呵呵一笑,弯腰将巴汗纳吉扶了起来。“汉人生‘性’狡诈,满口道德文章,他们做出这等事情你又如何能料得到,这件事情怨不得你啊。”
话虽这样说,但是在这大灾之年白白损失这么多马匹,巴汗纳吉深感自己罪责重大,被俺答扶起来之后闷闷不乐的不肯说话。
正月初六,年初一正午带着三万余将士赶回白羊口的沈崇名经过几日休整,总算是驱赶着聚集起来九万多匹‘蒙’古马向着大同城赶去。
“沈大人,这么多战马不知道朝廷打算怎么处置啊?”憋了好几天,王崇古终于拉下这张老脸问起了这事。
虽然嘴上说的是朝廷,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批凭空得来的战马到底如何处置全是沈崇名这个钦差总督说了算的。
“大人,我宣府这次损失惨重,这些年好不容易凑足的三万骑兵眼下只剩下一万出头,您看能不能先调拨一批补给我们宣府的人马呢?”张弛脸上也是陪着笑脸。
他手下的大军早在前天就打道回了宣府,可是为了能搞到一批战马,张弛硬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生怕让王崇古专美于前占了大便宜。
为了这件事,张弛连拍马屁的本领都学会了,整天围在沈崇名身边马屁不断,竟然将马屁达人二蛋哥都给压下去了几分。
王崇古和张弛的心思沈崇名如何不知,不过非但没有什么反感,反而为他们能这样打心底感到高兴。边关有这样的将领,何愁天下不平。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这马匹自然是有你们的,回头写封折子递上去,朝廷会有所安排的。”沈崇名打着官腔说道。
张弛心头一动,脸上有些为难道:“大人,不瞒您说,下官就是一介武夫,虽然识得几个大字,可做文章就难了,这折子倒地该如何写,还得您教教下官啊。”说着,满脸祈求的看着沈崇名。
“呵呵,好好好,等咱们到了大同再说。”沈崇名点头道。心中也是有些好笑,看来这张弛不是个会说慌的人,要知道说谎之前最忌讳的就是两颗眼珠子‘乱’转了。
对于张弛,王崇古也是非常了解的。这厮虽然行事作风显得莽莽撞撞粗俗无比,但却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长得虽然五大三粗,和他相熟的人却都知道他张弛是秀才出身的武将,不然单靠战功不足四十岁也休想‘混’到从二品副总兵的位置上。说他不会写文章,骗鬼都不信!
但当场揭穿实在是不妥,王崇古琢磨一下也决定豁出这张老脸去装把孙子。
“大人,宣府的弟兄们损失惨重,我们大同镇更是如此啊。您也看到了,三万人马历经几场大战剩余不到一万,您就可怜可怜下官,将这战马也分给我们一些吧。”老泪,说着话的王崇古忍不住有些动了真感情。
沈崇名一阵愕然,都他娘的是高手啊,一个征战沙场一辈子的老将竟然能把眼泪给‘逼’出来。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生怕二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沈崇名也懒得再装模做样,赶紧说道:“好好好,这次俘获的九万匹战马你们大同宣府各分三万匹,其余的本官带回京城装备京卫,你们没有异议吧?”
虽然兵力损失可谓惨重,但是两家的战马却是剩下了不少。原本的打算是能从沈崇名搞到两万匹战马就谢天谢地了,没曾想到他一张口竟然直接调拨了三万匹,这可让王崇古和张弛兴奋坏了,骑在马背之上便连连作揖表达感‘激’之情。
看着两人这番模样,沈崇名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坐地分赃的感觉,都不是好东西啊。
“歼敌四万余,俘获战马九万余匹。九万余匹,九万……”手中拿着奏折,隆庆帝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时的展开看上几眼,生怕这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好在看了几遍都没有变化,这才安下心来笑了起来。抬头对着陈洪问道:“陈洪,现在马匹市价几何?”
隆庆帝是个非常关心民间疾苦的皇上,虽然身在宫中,但时常会向身边的人询问一些民间的事情。而这物价,更是重中之重。
为了能让隆庆帝满意,陈洪可是下了不少心思,对天下各地的物价虽然谈不上了若指掌,但连猜带‘蒙’还是能说个**不离十的。恰好,这市面上马匹的价格他就知道的非常清楚。
这时一听隆庆帝问起,赶紧躬身答道:“启禀主子,这普通马匹的市价一直在二十两纹银左右,若是能充做战马的马匹价格还要高一些,少说也得三十两纹银啊。”
陈洪回答的很详细,原本还期待着隆庆帝能夸奖他一番,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忍不住抬头一瞧,只见隆庆帝脸‘色’呆滞的傻在了那里。
“乖乖,三十两纹银,那这九万匹‘蒙’古马岂不是……”说到这里,隆庆帝猛的对着陈洪问道:“快,算算这九万匹‘蒙’古马得多少银子!”
“皇上,是不是二百七十万两啊?”被隆庆帝这样一问,陈洪反而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这么大的一个数字,不把九万匹马折合起来,想都不敢想!
隆庆帝这次并没有像方才那样‘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二百七十万两。陈洪,你立刻去一趟兵部和户部,查问一下这次大军作战所耗钱粮军饷是多少。”
陈洪领命而去,隆庆帝却是拿着沈崇名的加急快报再次读了起来。“是役,歼灭鞑子四万余,俘获战马九万余匹,我部伤亡三万六千余人。损耗军粮五万石,马料二十万石,将士军饷三十一万两,合计白银约四十万两。具体数目当以户部兵部为准,但微臣窃以为,此战朝廷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可称作为大获全胜!”
隆庆帝自个心中也有一本账。这些消耗都是明面上的账目,大头还是即将核算出来的死伤将士抚恤,初步估计,应当在一百万两左右。
虽然这样,但是加起来的支出最多也就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比起那价值二百七十万两的战马来,还是要相差出一百多万两的。这可是大明朝立国百年来头一次碰到的状况,损耗钱粮与人作战,竟然还能赚上一笔,这也许就是沈爱卿奏折中的无论哪方面了朝廷都是大获全胜的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