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沉重地朝上抬了抬,手上动作迟缓地抓了下边上的褥子,她确信自己还活着。之前一时激愤为保清白服用了砒霜,原以为一蹴而就死了罢,谁知又被尉迟云璟活生生给拽了回来,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尉迟云璟嘴唇抿了一个十分僵硬的弧度,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夭夭,他穷极了腹中所有的词汇也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悲痛有之,欣喜有之,还有懊恼。
幸好她还活着,他不用再尝试与她天人分离之苦,可不幸的是,她永远与另一个人同呼吸共命运了。
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缺少了别后重生的喜悦,而且各自都陷入难以面对的怪圈里。他不是个善于打破沉默的人,可眼下的情况他又不得不跟夭夭交代清楚。他自认卑鄙,却还不至于无药可医。
喉结滚动了一下,打扫了嗓子,道:“宁死也不愿意陪我么?”
夭夭说是,“不管您怎么看我,我是有夫之妇,我要是陪了您,就是背夫偷汉,这个罪名我背不起。”
尉迟云璟说好,“我这回把你救回来,但你若执意要轻生,下回许是没有办法再救了。但有句话我要跟你交代清楚。”
夭夭声气微弱地嗯了声,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她着实无力跟尉迟云璟再对峙下去。一头栽倒在枕头上,侧耳倾听他所谓的交代。
他的眼神不善,晃过夭夭的脸颊,一直朝下,定在她的小腹上。“你怀了身子,两月有余了。你若想自裁,起码不是孤身上路了。”
恍如暮霭沉沉的云海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瞬间砸进来一个天外来石,一下子把她砸懵了。怀了身子,该不是骗她的吧。她跟尉迟云臻盼了许久,迟迟没有盼来的佳音,却在这么进退维谷的时候碰上了。
“您说真的么?”夭夭撑着身,抓起床帐坐起身,探手去攫尉迟云璟的手。“太子爷,您要留我的性命有千千万万的说法,可您千万不要用这个开玩笑。”
“纵容有千千万万的说法,可你愿意留下来么?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尉迟云璟自感嘲讽,微一哂笑,无奈道,“目下月份尚小没有显怀,再过阵子,你便知道我有没有诓你了。”
言尽于此,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有个不期而遇的孩儿住在她的肚子里,这是天大的喜事,她激动得捧着自己的小腹再三确认。虽然这孩子来得时机不对,如今她陷在尉迟云璟的掌控中,连孩子的生死都不由她来做主,可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哪怕她到了陌路,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因她而生。
她突然想到之前莽莽撞撞用了砒霜,担心对会伤害了孩子的根基,忙问道:“太子,您能不能给我请个御医瞧瞧?”
尉迟云璟看她脸色由垂死的苍白,绝望的灰败,继而浮动着嫣红的喜色。一个孩子而已,至于这么高兴么,甚至连眼前的困境都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