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程岳归来,同时,又带回来六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其中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八岁,多为男童。
之前的三个月里,每当夜深人静时,程岸带着程隐和王碧筠,逛遍了整个村子。
上山捕兔,下河摸鱼,王碧筠甚至忘记了要找爹娘。
躲在王碧筠身体里的陶紫,一直在寻找那夔兽的影子,却总是无果而终。
程岸想将程隐和王碧筠放走,也是无果而终。
整个村子,都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内,陶紫微微一看,就知此阵绝对不比宗门的护山大阵差。
二者相较,恐怕这个还更强些。
此时的程家,即便没落了,但也是有些底蕴的。
程岳这一回来,不仅程岸慌了,连村人也有些惊惧。
他们没想到,族长竟然又捉了许多小童回来。
都是有孩子的人家,设身处地,万一是自家孩子被人捉走了呢?
可是,程岳是族长,他们都是程家人,程家的祖训还在,谁也不敢置喙族长的决定。
整个程家村陷入了沉默。
茅屋里,程岸焦急的问王碧筠:“你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可还记得?”
王碧筠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一把抱住程隐的大腿:“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太饿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岸扶额,这个小丫头也忒鬼精了些,她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
程隐一把将王碧筠拉到身后:“你想做什么?知道她从哪里跑出来的,再送回去,任凭那人杀刮么?”
程岸一滞,脸都跟着一白:“我……”
“开始,是你来找我,说要救她的,现在,你是要将她送向火坑么?”
王碧筠浑身一抖,火坑,好可怕,会被烧成烤鸡的!
她躲在程隐的身后,小心的觑着程岸。
这两个哥哥,还是大哥哥好,看上去凶,其实心里软得很,就和娘一样。
她瘪瘪嘴,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花,自己被坏人抓走了,爹爹和娘,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救自己啊……
程岸咬咬牙:“那该如何做?你知道,这个村子里,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就留在我这里,他不愿意见我,不会轻易过来。”
“唉……这不是……掩耳盗铃么?”爹爹是修炼法术的人,他闭着眼睛,就可以知道方圆数里的事,这茅屋就在自家后院,恐怕他稍微一扫,就知道了。
程隐挺起了胸膛:“那又如何?他要是敢来,我就杀了他!”
“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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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间不多了,你快去村口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会来的。”
程隐十分笃定,程岸只好离去。
看着程岸离开的背影,王碧筠笑眯眯的抱紧了程隐。
大哥哥,会保护自己的。
等爹爹来了,一定要给大哥哥很多肉吃,带他一起离开。
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爹爹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爱女,而她,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程岳既然明目张胆的带着几个孩子回来,就不会太在意族中人的眼光。
看就看吧,后面他要做的事,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他为什么要瞒着?
豪气在胸,踌躇满志,程岳虽然还不算飘飘然,但已经十分志得意满。
这种表情直到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程岸,他的儿子,才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那双眼,隐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程岳敛去脸上的一切表情,看看程岸,又看了看远处房子。
旁人都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家,只有程岳自己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他拍拍程岸的肩膀,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家。”
他没有问程岸为什么来迟,程岸先是一松,但现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程岸又是一抖。
“嗯?就这么怕我?”
“儿不敢,只是……只是有些冷。”
“哼!”程岳冷哼一声,指着从外面带回来的数名孩童道:“这些,都带回去,先安置起来。”
程岸连连点头,想想又问:“安置在何处?我们的茅屋不……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岳就冷冷的扫过来,程岸只觉浑身一边冰凉,险些冻得不能呼吸。
程岳眼中一片晦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罢,你都十一岁了,也该学些术法了。有了术法,何愁安置不了几个小孩。”
说着说着,他眼中有些怅惘,程岸不发一言,程岳又接着道:“是我之过。”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夕阳西下,整个程家村都笼罩在一片宁静安逸的柔光下。
像是倦鸟归巢,旅人还家,进了自己的家门,程岳也不由的呼出口气。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程氏家族。
见程岸还愣愣的看着自己,刚坐下的程岳又站了起来:“跟我来。”
他将程岸,连同那些孩童都带了家中最空旷的那处院子里,双手开始掐诀。
只见他口中喃喃有声,手上灵光闪烁,原本空旷的院子里,竟然平地起了一座房子。
见连同程岸在内的小孩子,都被自己这一招震惊住了,程岳满意的道:“你们乖乖的住进房子里,听我的话,不偷跑,我就叫你们这些法术。”
小孩子们啧啧称奇,不少当即就表示乖乖听话,要学法术。
“哈哈哈!好好好!”程岳满意的看着这些孩子,住了进去,又对一脸艳羡的程岸道:“想学么?”
程岸眼睛一亮:“可以么?父亲。”
程岳敛了笑意,摇摇头:“我的儿子,竟然如此软弱,可以么?他们都可以,你岂有不可以之理?”
程岸喜上眉梢:“谢谢父亲!儿告辞。”
“站住,你要去哪里?”
“我……儿想回房。”他不敢告诉程岳,他想去茅屋。
程岳却道:“呵,告诉茅屋里的那个,明日一早,一起来学法术。”
“是。”程岸心中复杂,一方面他为程隐高兴,一方面又有些担忧……
“还有,带上那个小丫头。”
程岸脸色一白,摇摇欲坠:“爹爹你……”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叫父亲。”程岳抻个懒腰:“好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不许迟到。”
“是。”
茅屋里。
“他当真如此说?”程隐问道。
“是,哥,我不知是福是祸,心里有些不安。”
程隐忽然笑了:“是福是祸,从来都躲不过,小岸,既然他让我们学,就不要后悔,等我学成了,一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