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以知情人的身份“汇报情况”,郑主任就安排一个调查人员象征性的做一做记录。
而梅姐开口就说:“据我所知呢,陈书记和贺市长两人身为海阳的主要领导,还是相当清廉的,这一点连海阳的老百姓都知道。至于我们心怡集团和两位领导由于工作的关系,交往的更多,我了解的可能比一般群众更全面一些。首先说贺市长吧,这位同志的工作原则性强,但是在很多重大问题上,也有很强的灵活性。比如前阵子,岛倭国要来投资的那几家世界五百强的银行,最终发现原来考察的金融街位置不算合理。但是得知市里面的规划已经上报了上级之后,一个个都很着急,当即联系了我们心怡集团,看能否想办法再协调一下。毕竟,我们心怡集团是引资方和协调方。当时我们心怡集团也觉得事情很难办,因为会给市政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贺市长为了让这些大项目落地,不辞辛劳、不嫌麻烦,亲自组织规划局重新上报。甚至,还承担了被上级领导训斥的风险。这样一个领导干部,设身处地的为企业发展着想,为城市发展着想,实在很难得。”
一连串的话如连珠炮,不给郑主任打断的机会。当然,那做记录的人员也已经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这些东西一旦记录,是要封到案宗里面的。
郑主任和那个副组长一听,就知道麻烦大了!
因为梅姐这么一说,变更金融街规划的事情,就和官商勾结没有了一毛钱的联系!这是人家岛倭国投资方主动要求的,而贺双明为了这件事甚至不惜顶着上级训斥的风险,还要全力以赴。为了确保大项目落地,把个人的政治安危都放在了一边。如此一来,贺双明不但没有任何罪责,相反还体现出了很强的责任心和工作灵活性。这样的一个贺双明,简直就是尽职尽责的楷模!
郑主任和那个副组长大眼瞪小眼,脸色有些发绿。只要从贺双明口中查不出别的问题,那么梅姐“反映”的这个情况就是金融街规划变更的唯一解释,全凭梅姐怎么说。
“至于陈洪书记,当然也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领导。他……”
“等等,请等一下!”郑主任不敢让梅姐继续说了,而实际上梅姐只要把刚才那件事说出来,也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一看郑主任打断了,梅姐也就不再说话。
郑主任有些胸闷的说:“吴小姐,您刚才反应的情况,可确保没有一点假话?”
“这有必要说假话吗?”梅姐笑道,“要不我给您三井银行等几家投资银行负责人的电话,您询问一下他们,行不行?”
废话,如今三井炎等四兄弟都已经得到周东飞的招呼了,全都会毫不犹豫的串通起来帮着周东飞说话,而且不会有什么差错。周东飞是他们老大,他们在华夏的事情只听周东飞一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作为大家族的世家子,他们头脑都很灵活,小小的窜供根本不在话下。
“哦,那把他们电话留一下吧……”郑主任也觉得事情有点陷入了死局,解不开了。“那吴小姐您再反映一下陈洪和贺双明其他情况的一些情况吧。”
随后,梅姐反映了一大堆的事情。这哪里是反映,简直就是歌功颂德,就差送来一个万民伞了。当然,梅姐也说了一些“不好的情况”。比如说陈洪和贺双明工作太不近人情,平时到公司检查视察后连请顿饭都不吃,容易给人留下一些生硬的感觉,等等。所谓不好的情况,也都是一派正气。其实贺双明哪里是不在那里吃饭,他几次去心怡集团都是向周东飞汇报情况去了。而注意到影响,生怕被人看到他一个市长和周东飞这个大枭交往过密,从来不敢在那里吃饭罢了。
不过,陈洪和贺双明要是看到这样的情况反映,估计他们自己都会震惊:老子现在已经这么高尚了?!难得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主任他们已经调查不下去了。
梅姐笑吟吟的告辞,大获全胜!
而为了确保最后的安全,梅姐和阴妍在离开房间、还在走廊里的时候,梅姐还故意大声说:“各位领导,我反映的情况,比如那些诸如规划变更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你们也可以到海阳老百姓中间调查一下。陈书记和贺市长,是绝对清正廉洁的,德能勤绩廉都没有问题。希望你们早日让他们回来工作啊,我们那些投资的事情还等着他们做主拍板呢!”
声音很大,郑主任等人脸色更绿。因为梅姐这句话,说不定已经被本楼层的陈洪和贺双明听到了!
这两人一旦听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两人肯定知道:梅姐这边有了动作了!那么,两人为了配合梅姐,肯定是闭口不言,随便梅姐在外面怎么折腾!
郑主任当即把梅姐送出了这一层,生怕这个女煞星继续在这里逗留。
而梅姐一走,郑主任等人当即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问题严重了,要是事态持续下去,他们不仅搞出了一个冤假错案,反而会影响到那个超级大项目的投资规划。一旦投资泡汤,他们此番就是乱作为,是造成了恶劣后果。
接近二十个调查人员中,留下了四个分别看管陈洪和贺双明,其余的全都聚集在郑主任的房间里,紧锣密鼓的商议。但是所有人看到梅姐反映的情况后,也都一个个的皱起了眉头。事情,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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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主任凝重的说:“这个吴晓梅,不简单啊。于谈笑风生之中,一边给我们下了死套,一边用‘干扰投资’给我们不着痕迹的软软的威胁,前后夹击,简直杀人不见血。”
那副组长一咬牙,“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撬开陈洪和贺双明的嘴巴。只要这两人主动交代了,极有可能推翻了吴晓梅的说法。到时候,事情才能有所转机。”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郑主任也点头叹道,“岛倭国投资方那边,我看即便调查也是徒劳。我们都知道,那是心怡集团拉来的朋友,他们肯定会串通一气帮着心怡集团说话,和吴晓梅保持高度一致。”
“那就突击审问陈洪和贺双明,不能再拖了!多拖一天,咱们的压力就大一分!”那副组长说,“晚上加班加点,都不要休息的,全力搞出陈洪和贺双明的供词!”
商量确定了,依旧只能从陈洪和贺双明身上下手。
但是现在的陈洪和贺双明,还会任凭他们摆布吗?
刚才梅姐在走廊里的那些话,陈洪和贺双明都隐约听到了。两人第一反应是大喜过望——梅姐终于来了!而听到梅姐所说的那些内容,他们两个就已经判断出,梅姐已经把他们的责任全都搞定了!
既然全都搞定了,那么梅姐具体是怎么说的?陈洪和贺双明还是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乱说,继续闭口不言吧。一句话不说,自然不会和梅姐说的话产生任何矛盾。两人都是久经官场考验的,这点脑子是有的。
而两人之中,贺双明的欣喜更是可见一斑。如今为了自己这件事,梅姐亲自披挂上阵了。这就说明,自己不是一枚弃子,而是受到极大重视的要害棋子。
有了这样的一个基本打算,陈洪和贺双明自然意志更加坚定了起来。被双规的人,最怕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乱撞。一旦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才会确保不出岔子。
就在调查组开会期间,也是陈洪和贺双明在欣喜之余仔细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酒店服务员上来送水果了。这是调查组要求的,因为晚上一般要加班比较晚。监守陈洪和贺双明的四个调查人员不以为意,因为送水果的这个服务员就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一看就是农民出身的那种。只要确保她不和陈洪或贺双明说话,也就是了。
但就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这个服务员阿姨竟然背着监守人员,偷偷向贺双明摊开了手。掌心之中只有一个黑字——“默”。
贺双明浑身一震。一个农民工模样的阿姨,自然不会主动给自己透露什么。那么她的背后,肯定有人主使!谁在让这个阿姨给自己传话,要求自己“沉默”?还用想吗,不是梅姐就是周东飞!
这一个“默”字,最终坚定了贺双明的想法:闭口不言!
同样的,随后陈洪在另一个房间里也看到了这个让他震动的字。陈洪和贺双明心中不禁感慨:梅姐和周东飞的手伸得可真长,连清河市一个小酒店之中,都能被他们这么安排行事。
但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酒店老板,已经是兰小悦。安排这样的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可以想象,当调查组再次来审讯陈洪和贺双明的时候,两人的态度会何等的坚决。一个字不说,所说的也全都是不沾边儿的大话、空话、废话、套话!
有调查组头疼的了。
而在酒店外,梅姐和周东飞已经要离开了。那个拉风的车队似乎在刻意炫耀一般,在酒店前院里转了两圈,优哉游哉。而后,扬长而去!
车队这么绕圈子,是在示意自己要“兜圈子”吗?各自的窗前,陈洪和贺双明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
这里,梅姐还在问:“东飞,你说咱们做了这么多,老陈和老贺不会不理解吧?”
“除非他们是猪。”周东飞开了个不太文雅的玩笑,又说,“这边基本搞定,下面就是陈洪和贺双明多坚持两天的事情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搞定另一边——海阳,咱们的老窝。”
“海阳还会有乱子?”梅姐一愣。
“你以为上面派来了两个新的代书记和代市长,只是吃素的?”周东飞眼神之中爆射一团精芒,“而且,这两人还是部队里直接转到地方的,似乎专门针对着我?可能那些人也知道,寻常的文职干部很难对付我。来吧,老子就跟你们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