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在前面带着路,一边回头看一眼黎翊炎是否能够跟得上:“皇上当心脚下。”
“朕又不是黄口小儿,你无需如此小心翼翼的嘱咐朕。”黎翊炎轻轻皱了皱眉。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好歹也不是从小便娇生惯养长大的。
这一小段路程对于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路走来,黎翊炎也想了许多,不论他怎样想,都觉得这名被季明捉住的副将很是蹊跷,他的身上一点重重。
“皇上,前面就是天牢了,不如您在这儿歇息片刻,微臣让人将那副将带出来?”季明忽然开口,打断了黎翊炎的思路。
顺着季明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黎翊炎微微眯了眯眼,若是他的话,切不可轻易放他出来,看来,他务必亲自到天牢里,去会会那名副将了。
“不必,朕要亲自进去审问。”黎翊炎顿了顿,抬起脚,朝着前面的方向径自走去。
见黎翊炎已经走到了前面,季明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一齐往那个方向走。
离天牢越近,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也就越浓郁。黎翊炎闻着那个味道,不自觉的拧紧眉毛,一手挡在鼻子上。
虽说这或许不是他第一次来,但是每来这里一次,他的肠胃就要翻滚一次。所以黎翊炎方才才没有选择吃过早饭再来。
跟在黎翊炎身后的季明见他似乎有些不适应天牢的这气味,于是季明又上前两步,在黎翊炎的耳旁悄声问道:“皇上,牢里常年不见阳光,且不通风,怕是腐臭味更甚。可要微臣将人带出来让皇上审问?”
听季明说完,黎翊炎有些烦躁的一甩衣袖,微微摇头道:“朕要亲自会会他。”
季明还想在多劝两句,却被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隋青给抬手拦了下来。
隋青看了一眼黎翊炎,随后附在季明的耳边说道:“皇上有些时候啊,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你要是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
“那……”季明正想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隋青却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就随他去吧!”
似乎觉得隋青说的也有些道理,季明点了点头,退回到黎翊炎身后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将牢门打开。”黎翊炎按照季明指的路,直往最里面的意见牢房走去,对特意看守那间牢房的狱卒说道。
就算是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见到黄色的衣服马上就能猜到此人的身份。
所以那名一开始不想动弹的狱卒在见到黎翊炎身上明黄色的便服之后,立刻变得殷勤起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利落的打开牢门上的铁锁。
狱卒的手一个哆嗦,锁是开了,但是铁链却掉到了地上,哗啦的一声在四周紧闭的牢房中显得异常刺耳。
他来不及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铁链,连忙将木门拉开,对黎翊炎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您请。”
黎翊炎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那个显得狗腿的狱卒,心中有些不悦,但看了他几秒过后,还是低下头走近了关押那名副将的牢里。
“你就是柳江琨的一名副将?”一走进去就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趴在稻草上,要是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话,大概会以为是一头牲口趴在那里。因为他的脸有些脏乱,所以黎翊炎并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是奇怪的是,从季明到自己的寝殿去汇报情况到现在,一个时辰都还没有过去,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才能把自己给折腾成这个样子的呢?
正趴在稻草上的男人明明知道黎翊炎已经进入牢里,但是他偏偏就是装作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不想搭理黎翊炎的问话,因为他能猜出黎翊炎将要的问是什么。
“去端一盆冷水来。”见那稻草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季明的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名小小的副将也这么倔。
身旁的狱卒听到季明吩咐,连忙跑了出去,到室外找来一盆冰还没有完全化掉的水。
季明接过狱卒递过来的水,走到黎翊炎身旁的时候,对他说道:“皇上,这水冰,您往后退一些。这水要是浇到身上,在这种天气一准感染上风寒。”
说完,季明和黎翊炎对视了一眼,黎翊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往后退了两大步,随后朝季明喊道:“季侍卫,朕已经退了两步了,这个距离应该不会有水溅到朕了吧?”
听到黎翊炎和季明的对话,趴在稻草上的那个男人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季明手上端着的木盆,见他端着有些吃力的样子,那个男人估摸着季明手中的那盆水应该不少。
这一大盆水要是真的浇到自己身上的话,他比感染风寒无疑。
虽说这苦肉计需要来些真格的才会有人相信,但是若是要付出感染风寒的代价,那可就有些划不来了。
这样想着,那原本趴在稻草上一动不动装死人的男人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翻了一个身,从稻草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望着众人:“怎么这么多人?难道都来看我不成?”
“你可是柳江琨的人?”见人已经起来,黎翊炎为了看清那人的长相,便上前两步问道。
听到黎翊炎问自己,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伸手将头发撇开一些,看向黎翊炎点头道:“是又如何?”
“为何你会在那间小木屋里。”黎翊炎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略带厉色问道。
那人听到黎翊炎这样问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他哈哈大笑道:“那是我们之前的容身处,我不在那里难道你在那里?”
“哼,都快死到临头了,还狂。”季明见到他那一副狂妄的样子觉得反感。
等到季明的话音落下,黎翊炎才了然的点了点头:“有道理。那这么说来的话,柳江琨已经带着其余的手下全部转移了藏身地点,只撇下你一人咯?”
“非也。”那人没有赞同黎翊炎的话,他摇了摇头说道:“是我自愿留下善后的。”
“是否自愿,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黎翊炎回了一句,没等那男人回答,黎翊炎又接着说道:“其实想想你也真是可悲,柳江琨带着所有人转移,却唯独留下了你一人,你心中就不觉凄楚吗?”
黎翊炎的这一番话听在那个男人耳里,他只觉好笑。
若是换做其他人,听到黎翊炎的这一番话,马上就会将自己的前任主子给供了出来。
但是他,呵呵,恐怕要让黎翊炎失望了。不论用什么样的法子,他都不会将柳江琨的行踪告诉他们,因为……
“亏你还是皇上,你以为你这样一说我就会将我们将军的行踪透露给你吗?”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抬起头微微仰视着黎翊炎,嗤笑道:“若你当着这样以为,那些你还真是天真。”
说完之后,那个男人便收回视线,不再看向黎翊炎,并且下了逐客令道:“不论皇上怎样问,用什么法子问,从我口中都是问不出什么的,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这儿将死之人身上,皇上还不如回去与皇后娘娘赏赏梅踏踏雪。你还是请回吧!”
“你……”季明等着那个无礼之人,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话来回他。
那个男人见黎翊炎等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无所谓的笑了笑,旁若无人的又重新躺回到稻草上,调整好一个姿势,作势要睡去。
黎翊炎望着那个人良久,心中有了一些计较。
“回去吧!”黎翊炎转过身朝着牢外走去,对季明和隋青淡淡的说了一声,便自顾自的走在最前面。
从天牢里出来之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这牢外的空气当真是比牢中要好上许多。
他微微闭着眼,感受着清晨的微风拂面。
虽他面上是一副放松的神色,但是他的心里其实在暗暗做了一些计较。
“见过皇后娘娘。”直到身旁传来季明和隋青的声音,黎翊炎才猛的睁开双眼,望向那个正迎面朝着自己走来的女子。
黎翊炎见状,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皇后醒了?”
“不是让你服侍皇后用早膳的麽,怎么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了。”黎翊炎将视线移到宁云悠身旁的雨儿身上,有些不悦的说道。
雨儿被骂得有些委屈,但是她又不敢说话,只能低垂着头任由黎翊炎骂。
正被黎翊炎搂到怀里的宁云悠见他也骂了几句,于是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是臣妾自己要来的。”
“可是捉到柳江琨了?审得怎么样?”宁云悠抬头望向黎翊炎,一脸希冀的问道。
可是黎翊炎对朝着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抓到的是柳江琨的副将,朕方才欲从他口中探出柳江琨的去向,可是那副将的嘴却闭得紧,不论朕怎样问,他都不肯说。”
“哦?原来柳江琨的手下中,也有如此忠心之人。”宁云悠不知是夸柳江琨的手下,还是嘲笑他的手下。
听到宁云悠这样说,黎翊炎就猜到她肯定是有什么新的法子,于是凑近她问道:“听皇后的话,似乎皇后在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黎翊炎将呼吸喷洒在宁云悠的脸上,弄得她的脸有些痒痒的。
“若是让他知道柳江琨并不是真的信任他,并且还想要他性命的话,那么,他还能对柳江琨毫无芥蒂?”宁云悠抬眼看着黎翊炎,狡猾的笑着。“若是已经开始心存芥蒂的话,那么再想要套他的话可就容易了。若是他对柳江琨还是毫无芥蒂,那么……”
听了顾亿笙的话,黎翊炎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笑着轻轻捏了捏宁云悠的鼻子:“真不愧是朕的皇后,想得可真周到。”
“外面风大,皇后还是会寝宫歇着为好。”黎翊炎说着,让宁云悠转了个身,朝着他寝宫的方向走去:“朕回去陪皇后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