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约尼亚的推断，布鲁斯有些意动：“那南意志联邦的叛军这边——”
“布鲁斯，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叛军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异动，我怀疑那些谣言根本就是有人制造出来的，故意扰乱我们内部的注意力。”
“唔，这种可能性也很大，看来我们是该好生考虑这个问题了。一旦科迪勒拉海军对我们实行封锁，我们两个行省的经济必然崩溃，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布鲁斯似乎终于接受了对方的意见，“不过，我建议我们最好能够与埃拉贝尼再亲自详细谈一次，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个简单货色。”
“这是当然。”
约书亚微微点头：“不过具体如何操作我们还要好生商谈一番才行，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我们只有站在一条战线上，才能生存下去，否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送走了匆匆离去的约书亚．罗彻斯特，布鲁斯．费尔南多脸上的犹豫和忐忑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之色，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首席政务官已经来到身旁。
“大人，北卡罗那边似乎撑不住了。”
“哼，他能撑得住才真是奇怪了。不过看来埃拉贝尼那边似乎也很急切的在拉拢北卡罗，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那位科迪勒拉侯爵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动作如此激烈明显，分明是在逼约书亚和埃拉贝尼联手啊，难道她真的就有那么大把握对付得了埃拉贝尼？”
布鲁斯目光中的深邃就像一潭不见底的深井。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那边给的条件不算高——”
“哼，不算高我才会考虑，如果真的很令我们满意，那我倒是要真的考虑那边的诚意了。”
布鲁斯打断自己政务官的话头：“她虽然年轻，却比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都算计的精，她是要利用我们费尔南多家族替她挡住叛军。却又要攫取北卡罗最肥沃的地区。”
“那大人为什么要同意呢？”政务官不解。
“为什么不同意？我知道自己的能量，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胃口太会撑死人的，实际上我只需要马丹顿这个港口就足够了。其它的都算是添头，甚至连添头都不算。我们还得帮她守卫布里赫尔要塞，要说她还该替我们支付军费才对”
布鲁斯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教堂尖顶，“原谅我，约书亚。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得为亚特兰的生存考虑。”
“自然教会目前似乎正在整顿内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风波，没有他们作为平衡，北方始终不会安宁。”政务官有些担心。
“放心，我自有分寸。”布鲁斯的声音几不可闻。
……
“莱昂纳多！”
海瑟薇有些惊讶，怎么在自己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这位老朋友就赶到了，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难道迪特里希有所察觉？那自己倒真要掂量一下莱昂纳多．贝鲁特这一次的来意了。
“怎么。海瑟薇，你好像不太欢迎我的到来啊？”
居移气，养移体，成为迪特里希的重臣之后，莱昂纳多．贝鲁特几乎不需要他自己东奔西走，所以身体也微微地发福了，丰润的面颊很是光滑，纤细柔软的手指上，戴着一颗镶嵌着猫儿眼的戒指，富贵雍容总又不失淡雅精致。
海瑟薇淡淡一笑：“你这是说哪里话。蓬筚生辉这句话虽然俗了一点，但是很能表现我们科迪勒拉民众的心态。”
她已经不是往日的雏鸟了，对于这种假意责难应付自如。
“海瑟薇，你似乎还没有习惯于卡瑟夫的身份。难道科迪勒拉就真的那么令你留恋？”莱昂纳多．贝鲁特好奇地问道。
他承认科迪勒拉的确很富有活力，但是这里毕竟是边荒之地，莱昂纳多．贝鲁特不喜欢这里充满了下等人和异族的味道，看看曼迪加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如果说那些绿精灵还算比较养眼，半兽人和野蛮人的面目就未免可憎了。这让莱昂纳多．贝鲁特总有一种不安全感……虽然他也知道在这里，半兽人和野蛮人甚至比人类更忠诚，但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感觉总是在他脑海中萦绕。
“为什么这么说？卡瑟夫也是我的领地，科迪勒拉也是我的领地，甚至还有兰开斯，我愿意选择哪里是我的自由，并不代表我的态度。”
海瑟薇耸耸肩，不以为然地回应。
“那马丹顿呢？”
海瑟薇笑了起来，自己这位老朋友还是有些抻不住劲儿啊。官场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再牢固的友谊在官场浸润久了，也会发生变化。虽然海瑟薇知道这位老朋友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开口提及这个问题。
“莱昂纳多，你想说什么？”
“马丹顿，你知道的，贝鲁特家族在那边有很多得益”
“噢，我还以为你是代表迪特里希殿下呢”海瑟薇半带讥讽的道：“谁都有得益，马丹顿很重要，你想得到什么？”
莱昂纳多．贝鲁特眼睛倏地一亮，但是马上醒悟过来这是对方在调侃自己，顿时有几分不悦地道：“海瑟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海瑟薇摇摇头，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好了，莱昂纳多，你想要让我做什么？开放马丹顿？还是其它？”
莱昂纳多.贝鲁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尊源于自控，做不到这一点就会丧失自尊，“贝鲁特家族没有那么大胃口，我只需要给予特许权。”
“特许权？免除通行税的特许权还是允许你们自由通行的特许权？”海瑟薇反问。
“有什么区别么？”
“免除通行税的特许权只能是短暂时间，自由通行可以长久，但是必须按照制定的规则来”海瑟薇轻飘飘的道。
“什么规则？”莱昂纳多．贝鲁特有些糊涂了。
“莱昂纳多，你好像忽略了我和北方那两位领主之间的‘良好关系’，没有谁能容忍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货物不交纳通行税而自由通行，至少我这里不行。”海瑟薇冷冷地说道。
莱昂纳多．贝鲁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海瑟薇，你真的要对付费尔南多家族和罗彻斯特家族？”
“你觉得和平能够在我和他们之间维持多久呢？”海瑟薇反问道。
“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你想说什么？是迪特里希殿下与凯撒殿下的争夺大戏还没有落幕？”
海瑟薇不客气地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斐文烈家族一窝狗咬狗，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值得我去关心？”
莱昂纳多.贝鲁特被海瑟薇一连串粗野而又放肆的话给彻底震懵了。虽然皇室确实很让人失望，但像海瑟薇如此不客气的当面评价，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你。海瑟薇，你疯了!”
终于醒悟过来，脸色难看的莱昂纳多.贝鲁特刚刚要站起来，却被海瑟薇做了个用手掌下压的手势……他只觉得一股怪异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猛地又压在了椅子上，“莱昂纳多。你很聪明，至少比迪特里希殿下更聪明，更理智。兴衰是事物发展的必然历程，斐文烈家族也一样，奥迪加帝国也是如此。如果死抱着昔日辉煌荣光的历史而憧憬，那只会误入歧途自我毁灭，你是聪明人，该为自己打算了……是成为一个腐朽帝国的陪葬品，还是及时摆脱它的羁绊？”
莱昂纳多.贝鲁特抬起头，与海瑟薇漫不经心的双眼对视：“海瑟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我很清醒，不要以为我在说梦话。”海瑟薇说道。
直直的盯视着海瑟薇，莱昂纳多.贝鲁特的眼中只剩下冷静：“你有把握对付得了费尔南多家族、罗彻斯特家族与埃拉贝尼大公的联手？”
“我为什么要以一敌三？”海瑟薇嘴角微微扬起，“我没说过他们同时都是我的敌人啊。”
“你以为他们是傻瓜？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明白？”莱昂纳多.贝鲁特嗤之以鼻。
“他们当然不是，但是我也不是。”海瑟薇高深莫测的来了一句。
莱昂纳多.贝鲁特知道对方这个时候不会就这个问题与自己进行实质性的讨论，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不要小看对手，布哈林行省的军事力量比想象中的强大得多，还有南意志联邦的叛军。不要幻想他们会因为你父亲的原因而松手，为了家族存亡，连自己都可以舍弃，何况别人？”
“嗯。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海瑟薇对他的态度非常的满意。
……
贵族的忠诚就如同婊.子的贞节牌坊，别看它高大辉煌，谁都知道里面是什么货色。
目送莱昂纳多.贝鲁特走出房门之后，海瑟薇的嘴角虽然笑意如故，但眼神却显得十分冷酷。她命人将巴尔特.威利和佩特罗.休斯请过来，现在看来应该是加快计划的进行。很多事情发展程度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巴尔特.威利和佩特罗.休斯二人都静静的听着海瑟薇叙述了莱昂纳多.贝鲁特的来意，对于海瑟薇抛出的诱饵，两人都无所谓，北卡罗也好，亚特兰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需要确定的是从哪一块先下手，如何应对对方联合的可能，尤其是埃拉贝尼大公的威胁。
“布鲁斯.费尔南多就那么相信我们的承诺？”
巴尔特.威利显然还对费尔南多家族的倒戈存有疑虑，在他看来，只要脑袋没有问题，都不可能相信科迪勒拉的诚意，这种兔死狗烹的例子太多了。
“哼，与虎谋皮的事情虽然不是人人都只能作，但是布鲁斯也许就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佼佼者。”
海瑟薇不屑的一笑，“他以为他有了自然教会的保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会告诉他，背叛者往往都是盟友。”
“南意志联邦那边现在似乎还不会对亚特兰动手？他们在帝国北部的统治漠不稳固，他们的怀柔政策才刚刚收到一点效果，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与亚特兰行省和平相处的主要原因。”
巴尔特.威利就事论事，并不赞同海瑟薇的看法，自然教会那一边他不敢断言，但是叛军这边的情况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给亚特兰背膈插一刀，固然可以见到眼前收益，但是对于他们长久的计划很不利，叛军当中不乏有睿智之士，他们应该看得到这一点，这也是布鲁斯敢于和我们握手的先决条件。”
“呵呵，巴尔特，你说的是正常情况下……但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就不一定了，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一点的时候，日后你们就会清楚其中的奥妙了。”
海瑟薇淡淡一笑，“现在的叛军还不会动他们，但是以后，哼哼，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我们任重而道远，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下去了。”
巴尔特.威利不再多言，海瑟薇的手腕他深有领会，这位领主背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会漏出来，自己只需要做好具体的战术准备和操作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