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灌冷风

这个“他”自然是指朱如冬,朱子玉并不是粗笨的人,当然也听懂了,却还是不服气。在家里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哥的双眼,后来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姐姐又是文学武道都把她压得死死的,就连这个出身卑微的舞女都看得比她清楚。她一向任性惯了,骤然处处受挫,不由得有点泄气,低下了头去。

紫黛也不管她的女孩脾气,依然好言好语地劝她:“你能不能,把你离开家里到现在的事情,再和我说一遍?”

“我已经对皇上说过了,如果他不想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朱子玉不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想和她多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知道,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对其他人告发吧。

紫黛依然笑得镇定自若:“朱二小姐,我说的,是真正的事实。”

朱子玉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冰冷起来。

朱子玉在皇宫里与紫黛对峙,朱霜霜此时的感觉却不太好。当了这么久的“逃犯”,她本来以为自己再不会对这样的生活有更多抱怨了,但事实证明,有一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梦想破灭的。

“啊啊啊你看没看到这里有泥啊?”

“闭嘴!”

“不是啊,你看你踩到什么东西上了!”

“我说了闭嘴!”

“可是……可是……唔……”

朱霜霜实在是受不了韦广晖的罗嗦,一把抓起他的领子飞奔。这时候的她轻功已经用得很熟练,真正运用起来,拖一个大活人也并不费劲,只是可怜了韦广晖,一张口就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风,想要叫苦都叫不出来。好不容易朱霜霜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他直接就抱着肚子蹲下了。

“又怎么了?少装可怜!”朱霜霜对女子还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对男人可半分都没。看着韦广晖的样子,以为他又想耍什么花招了,直接就不客气地喝止他。

“我是真的……好像是风吹多了肚子疼。”韦广晖痛苦的表情倒有七分不是装的,一停下步子就觉得肚子好像灌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不停地翻腾。他也感觉出了朱霜霜对男子和女子的不同态度,不服气地问她:“你看你对子玉的时候多温柔,对太后娘娘好得和什么似的,怎么对我就那么刻薄!”

“简单啊。”朱霜霜振振有词,“子玉是我的妹妹,朱姨……算是我婆婆吧?你是什么?应该是……小叔子?”

她还真不擅长这些礼法,算了半天才算出来应该叫他什么。韦广晖的脸又垮了下去,似乎自己也感觉到份量不够,很是有些沮丧。朱霜霜还得意洋洋地继续加理由:“再说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韦广晖险些把嘴里的风全都喷出去,女人?真难为她说得出口!朱霜霜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他发掘男女的不同之处,看他缓过气来了,又拎起领子:“好啦,该走了!”

“别……唔……”韦广晖还没来得及反对,以及表示自己再不乱说话以换取自由的决心,整个人就已经再一次被拖了起来。偏偏朱霜霜还是身材偏娇小的女孩,他一个还算一表人材的王爷被这个小女子拖着走,真是大失了身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不惊动任何人更翻过皇宫的高墙,那除了朱仙子,就只有她亲传的般若。而且般若隐居了这十几年,谁都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就算被人看到长相,别人也无法把他和韦辰联系起来,是再保险不过的人。本来她只打算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再去找他,但是现在这时节……她自苦一笑,般若啊般若,本来不想拉你进这浑水的,可是现在我自身都不保了,师父你好歹也要为徒弟我出个头吧?

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远在不知道多少里之外的般若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激灵,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们这一折腾,天已经快亮了,但朱霜霜还迷在山上找不到出路。韦广晖虽然被她警告过好多次,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她:“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走不走得出去啊?”

“当然能啦!你以为我是谁!”朱霜霜嘴上吼得很大声,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她见到般若的时候走的可不是这条路线,先是被萧逸之劫走,又和若水一起一场乱斗,最后掉下悬崖又乱走了很久才到那个家的。现在再去找只能凭着方向感,完全没了头绪,看着哪一个方向都像是当初的路。

“奇怪,当时明明有几颗树我记得很明显的,怎么现在都没了呢?”朱霜霜本来是有点凭恃的,被萧逸之抓走的时候她还拉断过几枝树枝“留念”,所以对那些植物记得很清楚。应该有两颗大槐树长在一起,旁边还有一棵松树?有没有松果倒是没看清……

她出神地猜着,韦广晖看着她完全不坚定的眼神,就知道她一点把握就没有,泄气地坐到一边:“这下好了,咱们两个都不认识路,我看啊,天黑的时候能走下山就不错了!还说什么出京帮忙呢,等咱们出了京,估计新皇都继位个几年了!”

这种不吉利的话都说得出来?朱霜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大的眼睛闪着怒火,马上把韦广晖吓得躲到了一边。但这一番话却提醒了她,确实没有时间再拖了,从大路走找到般若她是记得很清楚的,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出城关呢?

韦广晖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从迷茫到清澈,最后又开始闪着点点寒光,不由得傻了一下:不……不是吧?她这个表情,一定没什么好主意!

果然,朱霜霜突然之间就跳了起来,大声喊着:“我有办法了!”

“一点点说,你别激动……”韦广晖吃够了她心血来潮的苦,这时候也不敢光跟着她走,谁知道最后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只见朱霜霜兴奋地拉起他的手:“好,第一点就是,咱们下山!”

韦广晖本来还有点期待,听到这句话,差点腿一软栽到地上。朱霜霜马上换了狠厉的表情:“怎么,不想走?”

“走,走走!”韦广晖现在真觉得自己像是话本上被强盗强抢上山的小姐……不对,这怎么说起来很奇怪?他看着朱霜霜一脸威胁的样子,连忙又赔出笑脸来:“这计划好,简洁明了!”

朱霜霜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张俏脸再也板不住,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小鸟。

但这一次她确实有了好主意,入城之时,她不再去城门,而是先到那些脚夫的歇脚处,和那些早起等活儿的拉车人一处,嘀嘀咕咕地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许久,她才一脸轻松地回来,手里还多了几块碎银子。韦广晖奇怪地问:“你不是有很多银票吗?怎么又弄回这些东西来?”

看着他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朱霜霜连鄙视他都没心思:“用得起银票的都是大家公子,就你这身打扮,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票,银庄的人不把你当小偷抓起来才怪!还买什么东西呢?”

“呃……”韦广晖和她在一起就只有词穷的份儿,明明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到了她那里就总有道理。他泄气地又瞅了眼银子:“那这些银子是干什么的?这总能问吧?”

朱霜霜也不瞒他:“要买衣服的,快,我们得早点下手。一会儿人多了,咱们的计划就麻烦了。”

人多了总是变数多,虽然她自信自己的安排没什么漏洞,但还是趁着人少的时候做成的好。她等着那些车夫离开,就轻车熟路地按那些人所说,找到一家成衣店。才一进店她就放粗了嗓音,用很是威严的声音吼道:“老板!”

她的男子声音装得还挺像,那老板一听有声音就急忙跑了出来,看到朱霜霜气势森严,更是不敢怠慢:“客官早啊,有什么想要的?”

“兄弟的衣服脏了,有没有现成的,快给我拿两套!”朱霜霜也不理会他,抬头只是看天,架子摆得极大。

她越是这样摆谱,对方越不敢怀疑她,只是赔着小心问道:“要……什么衣服?”

“还有什么?衙门的!这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朱霜霜故意更大声地吼,把那个老板吓得赶紧低头认错,忙不迭地捧了两件出来,“大人要得这么急,今天有什么大事吧?”

“可不是,皇上出巡,要是晚了一刻半刻,所有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朱霜霜随手就拿韦时开涮,也不管站在一边的韦广晖脸色变了数变。有钱又有权,那个老板的服务极是周到,很快就把两件衣服都拿了来,还要装进盒子里。

朱霜霜眼尖,看到两件衣服都齐了,直接一把抢了过来:“还装什么,马上就要迎陛下了!少耽误时间!”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丢下,抱着银子就出去了。那边韦广晖看都看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朱霜霜一直吸引着老板的目光,反而没有望向他。他一步都不敢落,紧紧跟着她,小声问道:“咱们是要装做侍卫?”

朱霜霜也微微点头:“这么明显的事,终于被你看出来了。”

韦广晖每一次都被她气得舌头打结,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换衣服去。”

经历了这么多,他完全明白自己斗不过朱霜霜,已然是听天由命了。

朱霜霜换衣服的动作极快,随便钻了一间空屋子,几下子就又穿戴整齐。韦广晖看着她的打扮却是一愣:“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却是把侍卫的衣服穿在了里面,外面还是套着那件灰朴朴的旧衣服。朱霜霜心里自有安排,也不吭气,把他领到城门口附近。这时正是城门初开,除了一干菜农急着进城,出城的几乎没有,清闲得很。韦广晖注意到刚才和她说话的车夫里,有两个人都驾着车在门口晃着,有点紧张地瞄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朱霜霜这时才闲闲地把计划告诉了他:“我一会儿会引起一场乱子,钻进那辆马车,然后那个马车就会冲出城门。大部分的侍卫都会去追,你就混在人群里,远远追出去以后,找个地方藏好,我自然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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