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恨我自己是个女的,成霖从身后拽着我的两只胳膊,我怎么都甩不开,就差原地打滚了。纪贯新愣了一下之后,快步向我走来,他皱眉推开成霖,还没等跟我说话,我立马冲向不远处混战的区域。
匡伊扬以一敌二自然落了下风,我眼看着他被打的口鼻是血。混乱中,也不知是谁踹了匡伊扬一脚,匡伊扬往后退的时候,脚下绊到了台阶,整个人往后倒去,后脑磕在地上。
“伊扬!”
我疯了似的冲过去,推开张耽青和麦家辉,直接跪在匡伊扬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
匡伊扬的眼角被打的裂开,鲜血模糊了视线,此时他只是微眯着一只眼睛看着我。
我满脸都是眼泪,几乎看不清楚匡伊扬的神情。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我用尽全力要拉他起来,却发现他那么沉,我怎么都拽不动。
余光瞥见有个人凑过来,刚伸出一只手碰到匡伊扬的胳膊,我条件反射回手就是一下。这一拳正打在身后人的下巴上,他明显的闷哼一声,然后松了手。
是纪贯新。
我都懵了,紧紧拽着匡伊扬的手臂,转头对他们怒声喊道:“你们是不是人啊?!”
匡伊扬还只是个大男孩而已,他们怎么忍心这么打他?
纪贯新伸手捂着下巴,成霖走过来问他:“没事吧?”
纪贯新轻轻吐了一口,可能是被我撞破了内唇,所以吐出血来。
张耽青跟麦家辉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但他们毕竟是两个人,伤的远没有匡伊扬重。
见我拼了老命想要拽匡伊扬起来,纪贯新一脸正色的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去拉他。我哭得浑身无力,只得依靠纪贯新。
张耽青还站在不远处余怒未消的说:“管他干嘛?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纪贯新一个人将匡伊扬从地上撑起来,我看到匡伊扬躺过的地方,地面上竟有一滩血迹。
瞪大眼睛,我再去看匡伊扬的后脑,他的脑袋撞破了,后脖颈处全是血,连衣服都变了颜色。
惊恐的抓着匡伊扬的手臂,我哆嗦发抖到说不出来话。
他都快晕了,身体比往日里要沉很多,纪贯新一个人撑他也费劲儿。走了两步,他就不耐烦的招呼其他人:“还站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帮我一下!”
张耽青站在原地不动,麦家辉也一脸不高兴的说:“贯新,这事儿你别管,不修理修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我一听这话别提多来气,当即大声反驳:“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有病?他是我弟!”
张耽青第一个沉着脸说:“梁子衿,你够了啊。你是贯新的女朋友,成天到晚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我都不稀罕说你,你给我闭嘴得了!”
如果他不是纪贯新的朋友,我真的会抄起旁边的酒瓶子砸死他算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通情理,如此下手狠的人呢?
气到说不出话来,我咬牙切齿,将所有愤怒和恨意全都变成眼神还给他。
最后还是纪贯新沉着脸,不耐烦的骂了一句:“都他妈别站着了,赶紧把他送医院去!”
成霖上前帮着纪贯新一起扶匡伊扬往外走,在经过张耽青和麦家辉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停下,瞪着他们说:“他的头受过伤,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张耽青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压低声音对我说:“贯新早晚被你给气死!”
我怒视着他,彼此眼中都充斥着嫌恶之色。最后还是我率先别开视线,拖着两条疲软的双腿往外走。
纪贯新开跑车,只有两座,成霖打开自己的后车门扶匡伊扬上去。我也一条腿跟着跨进,坐在匡伊扬身边,让他枕着我的肩膀。
纪贯新从成霖手里抢过车钥匙,面色别提多难看。
张耽青和麦家辉也从明月轩里面出来,见状,麦家辉蹙眉道:“贯新,你还想自己送他去医院?”
纪贯新只回了一句:“你们打他干什么!”
说完,他绕到驾驶席,开车载着我们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纪贯新面色凝重,他从后视镜中打量我们,时不时的问:“他怎么样了?”
匡伊扬面色苍白,呼吸都是低低的。因为他侧头枕在我肩膀上,所以后脑的血顺着他的耳根流到我身上,刺目的鲜红,每当有车子从我们旁边经过,车灯照过我们身上,我心中都是一悸。
纪贯新说:“耽青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出什么事了?”
我一听这话瞬间发飙,不由得大声道:“你的朋友就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难道伊扬活该被他们打吗?伊扬还是个孩子,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下得去手?是不是人啊?!”
纪贯新脸上的表情我没看见,因为我的注意力只在匡伊扬身上。
他的睫毛好像很轻的动了一下,我马上紧张的道:“伊扬?”
匡伊扬轻声叫我:“姐……”
我泪如雨下,连连点头,极度哽咽的回应他:“伊扬,别怕,我在呢。”
我伸手拉着他的手,紧紧地,希望这样他可以感觉到我在他身边。
匡伊扬意识有些不清楚,他断断续续,细若蚊吟的说:“我……想见,小舅……”
只是几个拼凑的字眼,我听懂了。
“你想见骆向东?”
匡伊扬说不上来话,只能微微点头。
我说:“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你别怕,我马上打……”
我慌乱的在身边找手机,找了半天才发现我连包都没带。
前座的纪贯新说:“先送他去医院,现在叫骆向东也没用,他又不是医生。”
因为张耽青和麦家辉他们,我现在连带看纪贯新都来气。找不到手机,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声道:“手机给我。”
纪贯新道:“干什么?”
我说:“我要打电话给骆向东。”
纪贯新说:“都告诉你现在打给他也没用,你等医生帮匡伊扬处理完伤口再说,他现在这样怎么见骆向东?”
我整个人神经紧绷,也许纪贯新的话并没有恶意,可我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马就炸了。
我厉声道:“为什么不让伊扬见骆向东?你就是怕骆向东知道是谁打了他!”
纪贯新也不高兴了,他沉声说:“打他总有打他的道理,怎么就因为他是骆向东的外甥,别人还打不得了?”
我心底的怒火跟委屈一股脑的上涌,明明想大声的反击他,可出口却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明显气势不足。
我说:“纪贯新……你们这帮人太过分了……凭什么你们想打谁就打谁?匡伊扬是我弟!”
纪贯新说:“行了,打都打了,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呢。”
我气得不行,干脆抬脚去踹驾驶后座,一脚又一脚,拼了命的踹,好像这样才能帮匡伊扬报仇似的。
纪贯新被我搞的不耐烦,他出声呵斥我:“差不多行了啊!你搞清楚你是哪头的人,别胳膊肘往外拐!”
我以前只知道纪贯新小气,如今才知道他不仅小气,还护短。他不问缘由已经把匡伊扬定性为‘找揍’的人,即便张耽青和麦家辉以大欺小,以二打你,可在他眼中,我就得无条件的向着他,向着他的朋友,不然就叫胳膊肘往外拐。
我气得浑身上下不停的发抖,腿上也没了力气。拉着匡伊扬的手,我哭着道:“伊扬,马上就到医院了,没事的。”
匡伊扬很轻的声音说:“姐……我小舅,最爱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那么低那么小,我甚至听见之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可前座的纪贯新却突然扭头道:“死小子,还他么没挨够揍是吗?”
他说的咬牙切齿,好像如果不在开车,真的会过来打匡伊扬一样。
我当即抬脚猛地一踹驾驶椅背,大声道:“你给我滚!”
纪贯新转过头去,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他抿着唇瓣,一脸要弄死匡伊扬的样子。
匡伊扬唇角努力勾起,他淡笑着对我说:“姐,这种人……渣,你跟他在一起……”
“你他妈给我闭嘴!”纪贯新的火已经被点燃了,声音中带着一触即发的愤怒。
匡伊扬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自说:“他不会在乎你,也配不上你……我小舅才是……真的爱你。”
我紧紧拉着匡伊扬的手,已经分不清眼泪是为他的虚弱而流,还是为了他话中的内容而流。
前座的纪贯新气得不停在拍方向盘,搞得车子一直在‘嘀嘀嘀’的鸣笛。
好不容易车子开到医院,匡伊扬已经晕到眼睛都睁不开,我下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叫纪贯新去扶他。
可纪贯新却坐在驾驶席,稳如泰山,侧头看着我,冷声道:“我能送他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指望我背他进去?”
我大声道:“纪贯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分一点轻重缓急,你没看……”
“他死不死不关我的事,他又不是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