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袭来,后宫一片绿意盎然,处处皆是春景,芳草萋萋绿柳浮烟。
染倾随纭赫回到水云殿,纭赫便前去御清宫处理政事。
染倾坐在梳妆台上,若雨与桃夭两个人侍立在两侧,泻下她墨色如绸缎般的青丝,安静的水云殿似乎能听到她梳头的声音,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惊错,穿着一身寻常的素色纱裙,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墨竹呢?”
若雨与桃夭二人摇了摇头,只听若雨小心翼翼的道,“回昭仪娘娘的话,墨竹从方才就一直没有回来。”
染倾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靠在榻上,摆了摆手招来了管事公公张德海,“你去找找,看墨竹去哪里了。”
张德海领了命,转过身却见到墨竹站在他身后,扶着心口吓了一跳,带着几分挖苦道,“墨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大白天的想要吓死咱家啊。”
墨竹穿着一身墨绿色裙褂,梳着高高的双髻,头埋得很低,迈着小碎布朝着染倾走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榻前,“小姐……”
染倾瞅见情况不对,挥手示意众人下去,她神色黯然深幽,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怎么了?”染倾眯着眼眸,一双星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凝重而深邃。
墨竹颤抖的双手伏地,背脊上已是冷汗涔涔,她紧咬着唇片,神色惊慌的如惊弓之鸟,仿佛微微一碰她就会陷入癫狂,“娘娘,娘娘救救墨竹……”
墨竹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直到前额渗出嫣红的血液,染倾紧锁着眉头,不徐不疾的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竹战战兢兢的瑟瑟发抖,“娘娘,奴婢……奴婢自作主张将娘娘酿制的桃花酒送给四王爷,谁知……谁知……”
染倾眸色一紧,美眸里漾起层层波纹,“谁知什么?”
“谁知被静妃娘娘撞见……”墨竹的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的抬头窥视染倾的神色,直到最后将头埋到胸口。
染倾神色复杂难辨,她微微喟叹一声,坐在榻上泰然自若的端起茶,头也不抬的平静道,“这又如何?”
她笑意寡淡,清冷的目光里不辨喜怒,最后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扔,美目抬起,似笑非笑的道,“那么你又是如何从静妃手中逃回来的呢?静妃居然没有压着你来水云殿大闹一场,闹得后宫皆知,这还真不是她的个性。”
她迷离的眼眸横了墨竹一眼,墨竹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直哆嗦,抬起头紧紧盯着染倾,“回娘娘,奴婢……奴婢向静妃娘娘说明了事实,而静妃娘娘顾忌四王爷,并没有敢将此事张扬出去。”
染倾明眸里浅浅一笑,夹杂着几分冷冷的凛然,“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墨竹,你跟了我这么久,从上官府一直跟着我入宫,你应该知道任何事都瞒不了我的眼睛,你方才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我,唯恐我不相信你,你就老老实实的交代吧,静妃是不是用此次逼迫你,要你暗害我。”
染倾横眉一挑,眼底呼之欲出的怒气眼看就要迸发出来,她凤眸嗔怒而视,
吓得墨竹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奴婢……奴婢……”
“你不用骗我。”染倾眼底皆是深邃,她轻轻叹了一声,伸出手亲手将墨竹扶起来,“墨竹,你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心腹,没想到就因为这小小的事出卖我?”
墨竹眼泪涟涟,痛哭失声,直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背弃娘娘,静妃娘娘要奴婢在桃花宴上在娘娘给皇后娘娘的酒中下毒。”
墨竹取出袖中的纸包递给染倾,她接过后只是一笑,“就这么简单?”
染倾美眸里悠然掠过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在她眼中安平不是那么愚笨的人,下毒对陌月来说根本毫无作用,陌月医术高明,杀人无形,轻而易举便可夺人性命,无论是任何毒药,她都能够识别的出,上次青盏所用的“媚离”都能被陌月识出,更何况别的毒药。
她神色幽幽,唇畔扬起一丝冷凝的笑意,随意的将药包丢在桌案上,转过身靠着软枕,“想必静妃根本不是对付皇后,而是要皇后拆穿我的酒中有毒,她想置我于死地。”
她转眼间就想到了安平的计谋,不由得讥诮笑道,“静妃的计谋太过冒险。”
墨竹不明白染倾的意思,如若按照染倾刚才所说,那么自己若是真的给酒里下了毒,那么染倾岂不是就会被静妃陷害,蒙上一个弑后的罪名。墨竹回过神来,衣襟已经一身冷汗,抬起头直视着染倾,“娘娘……”
染倾神色蔓延开无垠的清冷,浅笑道,“静妃没有这么蠢笨,她不会冒这个险。”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药包,看到里面黄色的粉末,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淡笑道,“只不过是寻常的补药碾碎成粉末而已。”
她与苏芜落也研习过不少药物,这最寻常的补药是最好认的,她轻轻一笑,安平的心思,她很明白。
墨竹还欲开口问什么,却又缩回了眼神,正要说话,若雨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远处的屏风后,“娘娘,皇上说今晚要来水云殿用膳。”
染倾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平静的道,“去准备吧。”
墨竹担忧的睨视着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娘娘若是要跟静妃皇后相争,后宫之中,皇上的宠爱才是娘娘唯一能够依靠的。”
染倾美眸沉寂,深邃黯然的美目弯起,“这些话是你的说的,还是静妃告诉你的?”
墨竹吓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娘娘是不再相信奴婢了吗?”
染倾瞥了她一眼,“静妃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要毒害皇后,那些不是毒药,相反,她的目的是提醒我看清我身边的人,你懂吗?”
染倾定定的看向她,冷冷道,“从今日起你去外殿伺候吧。”
墨竹额上一层冷汗,她一步错就再也无法回头,她楚楚可怜的边抽泣边退了出去,染倾摇了摇头,望着桌案上的药包,安平这分明是在向她示好,帮她探出墨竹的真心,若是墨竹对她衷心,一回来便会将药包交给她,而不是等到她威逼之下,才交出此物。
她不禁摇了摇头,后宫果然是人吃人的地方,连
从小到大的姐妹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只是一个贴身女婢。
她长叹了一声,不知不觉在榻上沉沉睡去。
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染倾惊梦醒来,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耀眼生辉,他将她抱入怀里,任凭她青丝散落,神情庸倦。
“朕要来用膳,你便是这样对朕的吗?”纭赫似笑非笑的与她开着玩笑,见她穿着淡薄的素衣,锦被稀薄,不禁蹙着眉心,“这跟前伺候的人呢?墨竹呢?”
染倾笑意寡淡,“墨竹犯了事,嫔妾要她去外殿伺候了。”
纭赫将她揽入怀中,他以为这段时间对她的好,能够温暖她冰冷的心,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肆意的扒开她白皙脸颊上的青丝,亲吻着她的额头,“朕明日要王全给你挑几个好的使唤。”
染倾眯着眼眸,眼底掠过一丝阴晴不定的厌恶,“皇上,嫔妾宫里已经很多侍婢了,无需皇上再挑人,明日奴婢便要若雨跟桃夭来伺候便是了。”
纭赫轻叹了一声,见她神情泰然自若,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让她贴着他更近,“你原谅朕了吗?”
染倾身子一怔,她很快便猜出了他的用途,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滚而来,“嫔妾累了。”
纭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冰冷的神色蒙上一层暗淡的忧伤,“朕本想与你用膳,既然你累了,那么朕便改日再来。”
纭赫放下染倾,为她披上锦被,她侧过身,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只是敷衍的一笑。
听见他脚步声走远,染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内殿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水云殿,只听见水漏滴答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榻前,见她素颜白衣,长发披散开来,妙曼的身姿婀娜多姿,倾世素雅的面容上,笼罩着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倾儿……”顾离缓缓开口,他武功卓绝,在内宫里出入自如,行踪如风似影,根本无人能够发现他。
染倾闻声一怔,起身回头看向他,慌慌张张的道,“你……”
顾离肆意的笑意慵懒,他上前一步,眯着深邃的黑眸,神色凝重,“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你不相信墨竹,明日我派人送两个侍婢到你宫里。”
染倾修长的秀眉入鬓,不施粉黛而清丽淡雅,雪肌弹指可破,如上好古玉毫无瑕疵,她眉头微微紧蹙,“这样好吗?”
顾离扬起自信满满的笑意,“这有什么麻烦。”
他定定的看着她,不由得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庞,怔怔许久,紧紧睨视着她,“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你了。”
他说着便吻着她冰冷的脸颊,染倾并没有反抗,她顺承着他的吻,直到他的吻越来越深,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顾离将她抱在怀中,他宽厚的肩膀将她包裹,直到最后亲吻到她咸涩的眼泪,顾离才放开了她。
染倾低着头,不知不觉竟抓着他的手,“以后不要来水云殿找我,这太危险。”
顾离肆意的一笑,俊颜眉眼间皆是戏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