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比原定返回北京的时间推迟了两天,秦清在经过短暂的调整后,返回春阳上任,两天后也会重新回到北京继续她的党校学习。还有一个原因,苏老太在江城呆的烦闷,想要返回春阳看看,张扬安排牛文强开车过来接。
牛文强弄了辆丰田吉普前来江城接人,他这两天心里也一直没有素净过,毕竟江城惹下的事情有些大,不知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以他的眼界和能量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大的麻烦,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不,应该是一切只能静候张扬那边的解决结果。中午跟张扬见面后先接了徐立华和苏老太,然后又去秦清家接了美人儿县长。
离开江城外环的时候,牛文强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向坐在副驾的张扬道:“老弟,那事儿怎么说的?”
张扬笑了笑,转头看了看,母亲和苏老太正在打着瞌睡,秦清看着一份报纸,察觉到张扬回头,抬头看了看张扬,俏脸不由得一热,两抹红晕浮现在她吹弹得破的小脸之上。
牛文强从反光镜中看到了秦清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暗骂,张扬啊张扬,麻痹的,你小子艳福齐天啊,说不定连美人儿县长都让你给拱了吧。
张扬心满意足的微笑着转过身来,自从这次双规之后,秦清对自己的态度显然好了许多,看来我党的双规政策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制造同甘苦共患难的机会,促进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发展,他拧开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却不防牛文强猛的一个急刹车,把他呛得一连串咳嗽,身上也被泼出来的水弄得挺湿,张扬怒道:“我靠,不带那么玩儿人的。”
牛文强很无辜的看了看道路中间,一头黄牛正慢条斯理的走过马路,他有些郁闷的嘟囔着:“今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连畜生都跟我过不去?”
张扬哈哈笑了起来,秦清从后面把毛巾递给他,张扬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等到车重新行驶平稳后,方才道:“那事儿解决了,人家也不要你道歉,也不要你的医药费了,金凯越的管理费维持去年不变!”
牛文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双眼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方文南这个人胸怀还是可以的。”
秦清在后面意味深长道:“该不是人家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吧?”
张扬笑道:“我去吃饭那是给他面子,不过这个人很有眼色,做事也很爽快,倒是可交。”
牛文强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件事到最后不但可以轻松解决,而且张扬还和方文南交上了朋友,在牛文强眼中,方文南属于高不可攀的人物,他咧开嘴笑道:“有机会介绍方总给我认识,兄弟,这回多亏你了,今晚我在金凯越安排好了,让大娘阿姨她们一起过去吃饭。”他接着向秦清道:“秦县长一起过去,我给大家接风洗尘。”
秦清淡然一笑道:“不了,我回去要整理一下,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徐立华和苏老太也对那种场合没什么兴趣,牛文强看到这样也不能勉强,回到春阳后,秦清安排苏老太在县委招待所住了,徐立华回家看了看后也过来陪老太太住下,秦清陪着她们两个聊了一下午,这才离开返回自己的住处。
张扬早早的被牛文强拉走活动去了,牛文强新开了一浴池,大众消费那种,知道张扬回来,姜亮、赵新伟、杜宇峰很快就聚了过来,因为浴池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所以前来洗澡的人很少,下午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其他客人。
五个人赤身的泡在大池子里,压在牛文强和杜宇峰心头多日的石头终于去掉,两人的情绪格外高涨,这属于巨大压抑后的猛烈反弹,也实属正常。牛文强笑道:“还是在自己的浴室洗澡舒坦,我发誓以后出门在外,再也不洗澡了。”
赵新伟笑道:“你们自己不老实,老老实实洗个素澡啥事也不会有,哪能惹这么多麻烦?”
杜宇峰装腔作势道:“文强,不是我说你,你以后他妈注意点,在这么胡搞,早晚得出事儿。”自己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紧挨着他坐的姜亮向一边挪了挪,杜宇峰不解道:“干吗?”
姜亮一脸坏笑道:“我他妈怕被人传染性病!”
一群人顿时炸开了锅,杜宇峰冲上去把姜亮摁在水中,很快牛文强也冲上去加入战团。
等打闹完了,张扬道:“杜哥,刘支书那里你帮我说了吗?”
杜宇峰在自己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我靠,我给忘了!”这也怪不得他,这两天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帝豪发生的那件事上,哪有心思顾得上别的事:“我回头给他打电话!”
张扬摇了摇头道:“算了,反正我明天要去清台山,当面跟他说吧!”张扬答应了苏老太,带着她一起去清台山散散心。
赵新伟道:“要不这么着,明天咱们哥几个全都一起过去,顺便去清台山吃全驴!”
杜宇峰笑道:“去清台山肯定要吃刘大柱的全羊宴,全驴以后再吃吧。”
牛文强赞道:“还是杜哥体贴,多疼咱嫂子,要是吃了驴那啥,嫂子又要倒霉了。”
杜宇峰骂道:“就知道你狗日的没啥好话,我这么一纯洁的大老爷们都被你们给带坏了。”
“你纯洁,你纯洁的像清台山坡上的那一头公驴……”
“……”
张扬走了出去,趴在按摩床上搓背,姜亮也跟着过去,这次的事情对姜亮的触动很大,过去他们几个在春阳随便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到了江城,险些被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张扬出手,他们三个这次的跟头就栽大了,姜亮是其中最有心机的人,他善于总结,而且他很想进步,目前姜亮是一个正科级干部,他很想向上走一步,帝豪盛世的事情发生之后,这种向上走的愿望尤为强烈。
姜亮低声道:“兄弟,最近江城开发区分局有个空缺,我想活动一下。”他说这句话等于向张扬求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张扬和田庆龙的关系很好,属于绝对能够说得上话的那种。
张扬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他:“姜哥,你在春阳混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跳出去了?”
姜亮笑了笑,他并不隐瞒:“我还想上进,留在春阳这种小地方,发展的空间不大,而且你侄子今年上学了,在江城师范附小,你嫂子正忙着工作调动,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年底就能去江城商业银行上班,现在儿子还在他外公外婆家住着,我总不能长期两地分居,又要为孩子上学考虑,所以就动了这个心思。”他说的很委婉,把自己包装的像一个顾家男人。
“江城开发区分局?好像葛春丽就是那儿的。”张扬忽然想起李长宇去江城的时候,曾经先把葛春丽安排在那儿。
“葛春丽已经辞职了,据说是因为李副市长的牵连。”姜亮的话让张扬吃了一惊。姜亮不无钦佩道:“葛春丽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她说,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李长宇出来的那一天。”
李长宇在鸾山招待所已经呆了就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先是中纪委调查小组对他进行调查,然后换成了省纪委,从被双规开始,李长宇便开始蓄须,整个人瘦了许多,可是他的精神仍然很好。无论是中纪委还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都充分领略到了这位江城常务副市长坚韧的意志,在清台山旅游开发事件上,李长宇的观点很明确,他有三个坚持,坚持自己在清台山旅游开发上没有牟取一分失利,坚持自己在招商引资上的决策正确无误,坚持这件事没有涉及到任何其他的官员。随着安家出具的那份出资证明,清台山旅游开发事件上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这是中纪委离去的原因,接替中纪委工作的省纪委调查的终点则是李长宇的经济问题。
李长宇在这方面的回答又表现出他过人的睿智,他说自己在廉政上大贿不收,也就是说,黄金珠宝,现金证券,之类的贵重礼品不收,小贿不拒,就是限于烟酒之类,收取烟酒也有他的标准,烟不超过一条,酒不超过两瓶,他认为做领导的虽然不可以受贿,但是起码的人情礼节还是要讲的,抽别人的烟喝别人的酒,但是千万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收了你的烟酒不拒绝你的情面,可我一样公事公办,我对党和国家有交代,我在人情方面也有交代,我不贪心,我要把握分寸,我既要当一个好官,也不想利用极端的方式和人民群众拉开距离,党教育我们领导干部,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你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都拒之门外,以后就没有群众再亲近你,再搭理你。我掌握好界限,就是一个好官。李长宇的这番话把省纪委的一帮人听得目瞪口呆,可每个人又不得不承认李长宇说得很有道理,从中央到地方,你只要仔细看看,只要稍有权力的领导,哪个抽得不是云烟红塔山,抽中华、熊猫的也大有人在,你又见过哪个副市长去地摊上吃臭干,喝散酒?
至于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李长宇回答的也很坦然,我是领导干部,也是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承认我生活作风有问题,不过我从未利用职权为葛春丽牟取私利。而葛春丽的辞职也让李长宇的话更站得住脚,李长宇的妻子朱红梅已经叫嚣着要跟他离婚,作风问题可以搞垮一个干部,可是想把一个干部送进监狱却很难。
省纪委经过漫长的调查,反复的调查,仔细的调查,还是没有查出太大的毛病,把关于李长宇的调查结果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如今这份报告就摆在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办公桌上,顾允知看得很仔细,他一边看,一边露出微笑。
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老领导的表情变化。
顾允知终于看完了那份报告,缓缓放在桌上,然后取下花镜,揉捏了一下鼻梁,端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口道:“李长宇的嘴巴可真严!”
夏伯达笑道:“那倒是,如果在解放前,也一定是江姐般的人物。”
顾允知忽然道:“禁受得住严格的考验,是一名国家干部最起码的素质。”他抬起头看了看顾允知:“你对他了解吗?”
夏伯达摇了摇头,他说话很谨慎,可他又知道顾允知不喜欢下属太过谨慎,有些时候必须要敢于说出自己的观点,前提是这些观点不要和领导的意见相左。夏伯达最早从顾允知的秘书干起,做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对顾允知的脾气和性情他摸得很清楚,可是这也只是相对别人而言,到现在他都不敢说真正了解顾允知,他对顾允知的了解不断加深,而顾允知的政治修为也是不断提升,顾书记的想法并不是他这种境界能够琢磨透的。夏伯达短暂的考虑后,低声道:“顾书记,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过。”
顾允知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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