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胖,面相富态,皮肤白皙,一道细长眉直入云鬓,眼波如水,腮如桃红,口如樱桃,端的是美艳绝伦!
不是太后布尔布泰是谁?!
豪格一见又惊又惧,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杜勒玛伺候着胡乱套上大衣裳,翻身跪倒在地:“不知母后驾临,孩儿未曾迎接,母后恕罪。”
布尔布泰今年34岁,比豪格还小五岁,不过位份在这里,豪格只能称“母后”,总不能跟着福晋排辈叫“大姨姐”吧?即使杜勒玛,也得称“母后”。
满人还没有汉化,但女人不管在娘家是什么辈份,只要嫁到夫家,就得跟着夫家叫——这一点,跟汉人一样。
但是,皇台吉的妃子孟古哲哲、布尔布泰、海兰珠却是姑侄关系,而杜勒玛是布尔布泰的堂妹,却嫁给了儿子豪格。
这些,却是跟汉人大大不同。
布尔布泰微微一笑,声音婉转清脆:“行了,起来吧,不是外人,别那么多规矩了。”
豪格连忙起身,问杜勒玛:“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吗?”
“爷就放心吧,外边只有母后带来的一名侍卫,所有人都让我给赶走了。”
“没人见到母后的面?”
“没有。”
简单问了几句,豪格才放下心来。太后亲自来访,而且还深入豪格的卧房,别说现在这个形势,就算没有多尔衮,也是好说不好听。
况且,太后乔装成福晋的侍女进府,明显是有秘事要同自己商量,不小心不行啊。
“行了,你下去吧,就在院子里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豪格对杜勒玛说道。
“是。”杜勒玛施了一礼,退回屋子。
“母后,有什么事下道懿旨,儿子进宫就是了,何劳您亲自登门?”豪格将布尔布泰请到正位上坐下,自己侍立在侧,开口问道。
“豪格,本后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当皇帝?”布尔布泰单刀直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问道。
“不想。母后,豪格德小福薄,从来没想过当皇帝。当初跟十四叔争,也是怕皇阿玛辛苦创下的基业落于外人之手。如今九弟当了皇上,皇阿玛的基业得以传承,且十四叔和六叔摄政,功劳盖世,大清疆土越来越广,江山越来越稳,儿臣已经很满足了,决不作他想。”豪格一愣,不知道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来替多尔衮试探我的态度吗?
所以,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答道。
布尔布泰一听此言,冷冷一笑,道:“你今日在金殿之上被降爵除兵权,本后都听说了。难道你甘于受欺?”
“母后,儿臣未曾请旨擅自撤兵,十四叔降罪也在情理之中,儿臣并无怨言。”
“你撤兵真是因为粮饷接济不上?”
“是。四川好好一个天府之国,让张献忠治理得乱七八糟,大片大片地荒着,竟然无人耕种。贵州却是多山少田,当地人穷苦潦倒,自给自足都实现不了,根本无法解决数万大军吃粮问题。所以,儿臣只好退兵。”
布尔布泰听豪格这么个说法,微一思忖,就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可能还以为自己是多尔衮的人呢。
“豪格,你不必怀疑本后。这么说吧,本后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你不信也没办法。不过,本后听你说没有当皇帝的心,本后也就信了。这么着,本后若是有办法让你当上摄政王,你能答应本后两个条件吗?”布尔布泰小声问道。
“什么条件?”豪格心里惊疑不定,脱口问道。
“第一,你不能谋夺皇位,只能尽力辅佐皇上;第二,明面上你辅政,暗里大事都要经过本后同意才行。当然,这个条件只在皇上亲政之前有效,皇上一旦亲政,本后就再不问政事。”布尔布泰毫不迟疑地说道。
“啊?”豪格一听就愣了。心道:“我不谋夺皇位倒是可以,但太后要临朝主政么?”
转念又想:“她有办法让我当上摄政王?她有什么办法?从她说的这两个条件来看,倒像是真心,不像是来试探的。因为,只有这样的机密大事才有可能让她亲自出面,若是寻常试探或者别的事,大可以让杜勒玛捎口信。”
“罢了,就信她一回吧。反正是在我的府里,又没有第三人在场,若是将来她翻脸,她也拿不出凭据来。”
想到这里,豪格躬身道:“母后,第一条儿臣自是可以答应,但第二条,您也知道,这跟祖制不合,儿臣不是不愿问政于母后,是怕违了祖制啊。”
“豪格,你不用担心。本后不会临朝问政,也不懂,别说你不敢违祖制,本后也不敢,更不愿意落个牝鸡司晨的名声。本后只是在你问安的时候帮你出出主意,对的你就听,不对的你就不听。你看如何?”
“那儿臣遵命。”
“好,就这么说定了。”
“母后,您还有什么……什么话要说么?”豪格迟疑地问了一句。
布尔布泰非常聪明,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也要提条件了。也对,怎么也得许他点好处吧。
“豪格,本后不会亏待你。富绶封王,统领镶白旗,两红旗嘛,总得给你大伯个面子,满达海自领一旗,另一旗给谁你说了算。只是,正黄、镶黄、正白必须归皇上。”
富绶是杜勒玛所生,嫡子,按血缘算,又是布尔布泰的亲外甥,布尔布泰如此安排,正在情理之中。
豪格闻言大喜,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一家可就两个王爵了,另外,两红旗再拿下一旗给罗洛浑,也算全了与罗洛浑的情义。
只是,这些盘算如今只能算是个梦,如果扳不倒多尔衮兄弟,一切都是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