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除了一柄银枪外,几可算是孑然一身;几十两的碎银当然不缺,可上辄七百八十九两银子他是无论如何也支付不起的。
在他苦恼的时候,夜渐离已自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
这一年来,他化名夜杀做过很多任务,赚得当然不少。
杀神与神偷的赌局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不喜欢插手。
杀神面色难耐,欲言又止。
夜渐离拍了拍杀神的肩膀,淡淡道:“这是借给你的,以后要还!”
杀神眼眶欲红,心中似有万千泓流淌过。
——原来,这是感动!
这三人走在大街上,谁都要避让三尺,主要是太吓人了。
彪型虬然大汉还好点,起码能给人一种安全、威猛的感觉,油头粉面的那个小子一看就是纵欲过多、身材单薄,最可恨的却是那个满脸麻子的汉子,一双色咪咪的贼眼乱转个不停。
这是一幕滑稽的景象,原本普通的三人却因为神偷的贼眼给弄得显眼了起来。
哦,别误会,神偷的贼眼全都集中在过往行人的服饰佩饰之上,一发现好的,那双眼就特亮特亮。
三人的周围方圆三尺宽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再加上又有一身酒气,谁愿意挨得近?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声大吼:“闪开,快闪开,马惊了!”
行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快速地闪开,一条空旷的大道却在三人面前断绝了。
旁边亦有人大吼:“你这三个杂碎,快闪开!”
然而,这三人却依旧慢悠悠地向前晃,隐隐地,神偷这厮竟然在前面。
“哒哒哒哒哒……”
“快闪开,快闪开,马惊了!”
马蹄声由远急促而近,伴随着惊慌的怒吼,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
神偷手当其中,与马相遇。
众人只道这人亡矣,都已以袖掩面不忍再看,岂知这家伙竟然临危不惧。
眼神一撇间,单脚用力后蹬,头一歪,人瞬间侧身,双手敏捷伸出,已紧抓住骏马缰绳。
“希律律……”
马声咋起,一声痛嘶,前蹄仰起,街道尘土一片飞扬。
“咝……”
人们再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以一人之力力擒受惊之马!毫发未损!
“难怪这人敢不让路,原来竟是一位高手!”
人们不住评论赞叹的时候,先前那车夫已跳下马车,道:“感谢壮士相助!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已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神偷仰头一笑,露出那张丑陋的麻子脸,不理会那车夫的惊讶,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以后驾车注意安全,这礼嘛就不用了!”
这时马车里传出一道声音,其声如珠落玉盘,错落有致,清晰明亮,温婉悦耳:“公子就请收下吧!公子以命相阻骏马,这点薄礼自当不容推辞!”
神偷有些呆愣,他觉得这就是天籁,呆愣了半天后,方才醒转过来,望着手里的银子怔怔出神。
杀神走到一旁,颇有深度地道:“走吧,人都走了,还留在这儿干啥?”
神偷环顾四周,果然已不见马车踪影。
神偷道:“小林子,难道你也有过类似经验?”
杀神沉吟着,道:“是。”
神偷有些希冀,道:“什么感觉?”
杀神道:“一见钟情,热血上涌!”
神偷道:“马车去了哪里?”
杀神道
:“南城!”
神偷道:“老地方见!”
杀神道:“蒽。”
杀神突然感觉不对,侧头一看,神偷已不见踪影。
夜渐离道:“神偷虽然邋遢,实则才二十七八。”
杀神点头,道:“不错,二十七八的年龄……”
夜渐离道:“走吧,神偷春天赏景,我们当不可枯等!”
苏州城的夜晚很美,城里灯火通明,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原来今天已是八月十五。
夜渐离抬头看了看天,难怪今晚月亮这么圆,原来已是中秋。
夜渐离站在灯火照射不到的阴影处,突然一阵风吹来,莫名的感到身体竟然有些冷意。
这是怎么了?
秋凉了么?
夜渐离挺了挺胸,全身融入阴影中,再不现身影。
子夜,静美的月华洒在苏州城,街道上灯火依然不键。一边的屋顶上,一道黑影正在上蹿下跳,如狸猫般灵活的身子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很快,全身舒张,气沉丹田,真气运行到极致,速度也提升到极致。
若真要拿世间的一项事物来比的话,那就是闪电能够相比!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
突然,黑影停下身形,翻身跳入一个院子。
夜渐离猫着腰仔细地看了看四周,见果然很安静,轻手轻脚地向前移动着。
小家碧玉阁,依旧灯火熠熠,一道纤瘦的身影印在门窗上。
是那么的单薄、孤独。
夜渐离的心是软的,那只是对于他认可的人;看着那道影子,他的手再也没了扣门的力气,就那么怔怔的出神在门前。不觉已泪水盈眶。
伊人如此之近,灯火通明,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在等我么?
好久不见,又该怎样相见?
见面之后又该有怎样的对白?
该见?
还是不该见?
夜渐离突然发现这是一件极其难为的事,不知该怎样抉择。
“唉!”
一声轻微的叹息,夜渐离的身影已消失,门窗上的影子一震。随后,房门开启,一瘦削丽人身形出现,热泪已是盈眶,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激动,却发现屋外空无一人。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么?
可是那声叹息我就是失去了感知也能记得。
东方仙儿满面愁苦,以手捂胸,瘦小单薄的身形再难支撑住,双眼紧闭,整个身子开始向下倒去。
就在身子即将碰地时,却被人一把抱住,搂在怀里。而后快速进入阁中,将面色苍白的丽人轻轻地放在云床上,盖好被子。
夜渐离静静地看着女子,这个单薄柔弱的女子,把一腔情丝全寄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这个漂泊无定的人身上。
而今,她更是思念成疾,我为何至今才来?
夜渐离再也想不下去了。
是不愿?
亦或是不敢?
轻轻地紧握住东方仙儿那冰凉地手,直觉心口处犹如刀在割,酸酸地、痛痛地,十分难受。
这就是心痛么?
是吧,也许这就是心痛!
东方仙儿即使在昏睡中,也是美的;宛若睡美人,任谁相见,都会心猿意马,然而此时的夜渐离心里却只有一腔柔情;一腔化不开的柔情。
已浓缩成了精华,再难消失。
她秀眉轻皱,眉宇间一片哀愁,这是在为了自己而愁!
夜渐离缓缓地、静静地、无声无息地将先天罡气自两手慢慢地度
过去。温养她那柔弱的身体。
这是全身的温养。
没有几刻钟,夜渐离额头已渗出密汗,这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然而,他却无悔。
他付出的这些,相比于东方仙儿的付出。
差得太远了……
东方仙儿的脸色已开始有些红润,睫毛轻轻颤动,隐隐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夜渐离再度过一缕真气后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着美人苏醒,在这一刻,他的脸上柔情万千。
谁会相信他是夜杀?
“嗯~”
东方仙儿一声呻吟,明亮的大眼睛轻轻地睁了开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床顶上的幔。
谁让自己苏醒过来的已不重要,她也不想再侧头看,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几次了,每次都是爹爹用真气让自己苏醒。虽然这次的真气更为温暖,东方仙儿也不在意。只道是爹爹的修为又上了一层楼罢了。
许久,不闻一丝声音发出;东方仙儿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身子有些僵硬,木然地转过头来。
шωш.ttκΛ n.℃ O 可是转过来之后,她更僵硬了,双眼呆滞地看着床边之人。
一身夜行衣,扯掉面罩的英挺之人,斜飞地剑眉,晶亮的双目,高挺地鼻梁,微薄地嘴唇。
这不就是渐离哥哥么?
东方仙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不顺畅了,大脑也有些昏沉,甚至感觉这是不是由于太过思念又出现了幻觉?
——她已经出现许多次这样的现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伴着自己的却只有枕上的泪痕。
终于,她忍不住了,小声道:“渐离哥哥,你流泪了!”
“幻觉”夜渐离摸了摸眼睛,竟似听到了她的话般。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这是真的?
东方仙儿想问却又不敢问,生怕这又是一个幻觉,生怕这个人又从眼前消失。
夜渐离心中很苦,东方仙儿如此柔弱,他的心早已软化。柔声道:“仙儿……”
一语未毕,已是凄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仙儿浑身一震,突然一把抱住夜渐离,闭着眼睛将脑袋埋入夜渐离的怀里,一边喃喃道:“就算你是幻觉,这次也不让你逃了!”
夜渐离柔肠寸断,东方仙儿思念至斯,他却只能轻轻拍着她那瘦弱的粉背。一句安慰的话儿都已说不出……
阁内安静非常,烛光依旧,映得屋里通红通红的。东方仙儿也终于发现了这是真实的。
然而期待中的人儿归来,她却一时不知所措。夜渐离却已拿出一道点心盒,柔声道:“仙儿,今天是中秋节,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心病需要心药医,此时夜渐离出现,东方仙儿的病已去了八成。闻言自是欢欣,靠在夜渐离安全地怀里却不愿起来。接过点心盒,惊喜道:“如玉斋的点头?”
夜渐离道:“对,仙儿以前给我说过你最喜欢吃如玉斋的点心了!”
以前说过?怕是两年多了吧!东方仙儿鼻子不由一酸,又想落起泪来。
却是笑道:“渐离哥哥,仙儿要你喂我吃!”
说罢仰起臻首,闭上双眼,红唇轻轻张开,这是一副诱人的景象,让夜渐离看得怦然动心。
却没有忘记正事,轻轻地取出一块月饼,慢慢地喂去。
东方仙儿面颊生晕,吃了一小口,见夜渐离只是望着自己,不由更加羞涩,却是道:“渐离哥哥,你也吃啊!”
夜渐离道:“我?”
东方仙儿道:“蒽,今天中秋佳节,若不吃饼怎么象?今晚月圆。我们也圆了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