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那天在福运附近郊外的擦伤还未痊愈, 现在又多了新的伤口,赵书煦小心地托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车上。她这个样子回家, 父母一定会很担心。他先帮她简单处理伤口, 然后把她带到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买了纱布和碘酒, 进一步为她清洁伤口。

他还不忘为她要一杯热水, 先喂她喝下,又买了葡萄糖口服液让她服下,帮助她缓解醉酒头疼难受的状态。

不一会儿, 阚青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一次, 她是真的舒服安稳地睡着了。

赵书煦静静看着她, 回想方才的一幕幕, 记忆停不下来,一直向前追溯, 回到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相处。重症室外靠肩同眠、拳击台上酣畅对打、电影城里的温馨亲密……

他遏制不住地想起,想起王旭东去世时,她急匆匆赶来安慰;想起在湿地公园时,她随身藏着他的手帕;想起健身房里她对他急切的维护;想起天台上,她和小娅一起坠落的震撼画面……

“青春——”他轻声叫她, 想摸摸她的脸, 手悬在半空许久, 还是收了回去。

“青春, 以后别这样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人……总是要学会向前看。”他叹息着对她说, 也像是对自己说。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回车上,送她回家。

“赵医生?”阚母穿着睡衣出来开门, 她以为是女儿忘了带钥匙,结果一看是赵书煦,睡意顿时消了不少。再一看,阚青春在他怀里不省人事,马上紧张地把女儿拉回自己怀里,一边摇晃她,一边轻声叫她,“青春、青春,你怎么了?醒醒……”

闻到阚青春身上有酒味,阚母疑惑而戒备地问赵书煦,“你们一块喝酒了?”这话里还有一个意思:你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喝酒?

赵书煦想为自己解释,但是想到阚青春是为了他要结婚的事才喝得这么醉,怕她明天不好解释,便直接改口道歉,“对不起,阿姨。”

“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喝酒,啊?青春为什么喝成这样?”阚母不满地瞪着他,觉得他很没有分寸。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带着她女儿喝酒到三更半夜,像什么话?不过他到底救过自己丈夫的命,她也不好过于发作。

“就是聊得很开心,不小心就、就喝多了。”不擅长说谎,赵书煦说话有些打愣。

“赵医生,我们家青春性格直率,又太年轻,做事不够成熟,你怎么能陪着她一起胡闹呢?要是被医院同事看到了,闲话一传,再影响了你和姜医生的感情,那就不好了。”阚母看似客气,却字字不留情。

面对长辈,赵书煦保持着该有的礼貌,没有争辩,微笑道别,“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谢谢阿姨关心,阿姨再见。”

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点了,赵书煦刚刚回到卧室,父母便推门而进。

“爸、妈,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他有些惊讶。

“小煦,你准备结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要不是小娅告诉我们,是不是打算领完证办婚礼的时候再告诉我们?”赵母一脸不高兴,明摆着不同意这桩婚事。

“妈,不是、其实我们也是刚刚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赵书煦回答,结婚这件事,他自己都有点措手不及。

“你明知道我和你爸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怎么还能这么仓促地要结婚呢?”赵母说着,气得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小煦,爸妈给你空间、给你时间,是想让你考虑清楚,也是给你们机会再多相处、多了解,不代表赞成你们结婚。”赵父也是一脸严肃。自从上次提出反对意见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姜悦熙都没有主动表示过什么,那顿没吃成的见面饭,她似乎也没有继续的意思。

他正想着,赵母果然提起了这件事,“按理说,我们不同意,她应该有所表示、努力努力吧?她做过什么?到现在都没上门来看过我们。那些带给我们说是她送的礼物,都是你买的。你是我儿子,那些东西我看一眼还不知道?”

“妈,你也知道悦熙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找工作,王嘉珩那件事对她影响太大了。”赵书煦帮姜悦熙解释。

“你别跟我提这事儿!”赵母一听,火气更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好啦,你跟儿子发什么火?有话好好说。”赵父连忙安抚她。

赵书煦本就心绪烦乱,也不想和父母争论太多,说:“爸、妈,我真的很累了,一会儿还要上班,我想赶紧睡觉。”

赵母当然心疼儿子,满腹怒气一下子无处发作,哼一声,别过眼去,视线落在桌上,看到了赵书煦带回来的那个礼品盒。

“这不会又是她让你带给我的礼物吧?”赵母挑眉哼笑,在赵书煦阻止之前把盒子打开。

“我看看我儿子这次又买了什么……这是?”看到盒子里的恐龙特塞号手办,赵母疑惑不已。她看看书架上放着的那套手办,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来回几次,向赵书煦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青春送给我的。”赵书煦不习惯说谎,尤其是面对家人的时候。

赵母愣了一下,想起湿地公园那次,阚青春那条和书煦款式一样的男式手帕。她蹙眉思索,明白过来,“小煦,青春她是不是喜欢你?”

赵书煦深深呼吸,默认。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刚刚才知道,赵母又气又急地说:“你说说你啊,放着青春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要,非要和那个姜悦熙在一起。你爸眼光这么好,怎么生个儿子眼光这么差?”

赵父莫名躺枪,无辜道:“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赵书煦揉揉发疼的额头,说:“爸、妈,让我睡觉吧。”

“好吧,你先休息,这件事等你轮休的时候再谈。”赵父点点头,看老伴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过去拉她,“走走走,走啦。”

“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赵母的话在门外响起。

赵书煦走到桌子旁边,看着盒子里的手办,又看看书架上的。他明白,有一套是必须要收起来的。可是,他既不能收起姜悦熙那套,又不忍收起阚青春那套,只好合上盖子,暂时不理。

他简单冲了个澡,躺倒在床。明明很累,他却翻来覆去、全无睡意,心里一团乱麻不断纠结,扯得他很难受。

明天,阚青春想起今天的一切,会怎么做?他们之间还能做朋友吗?

明天,阚青春会不会告诉他,虚伪的骗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天,阚青春还愿意见到他吗?

明天,阚青春……

猛然发觉自己想的全是阚青春,赵书煦赶紧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打开手机,找到姜悦熙给他录的叫醒闹钟重复播放。

“大懒虫,起床啦,你亲爱的女朋友已经在医院等你咯,再不起床,她就要生气啦……”

听着她甜甜的声音,一遍遍回想那天她录音时的画面,赵书煦终于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下睡着了。

日上三竿,阚青春被母亲捏着鼻子从床上拖起来。

“妈,你干什么呀?”阚青春疼得大叫起来,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

“你昨天晚上跟那个赵书煦赵医生一起喝酒了?”阚母直接切入主题。

“赵医生?有吗?”阚青春拍拍脑袋,昨夜的记忆截止到她和老板娘斗智斗勇,喝下一大口白酒为止,就没了。

“没有吗?那怎么是他把你送回来的?那时候都凌晨三点啦,你也太不像话了你。”阚母说着,在她头上点了一下。

“疼啊——”阚青春捂着头,一头雾水地看着母亲,“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算了算了,我看你是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最好永远别想起来,要想也应该多想想许铭韦。”

“妈,我头好晕,您别在我耳朵边跟念经似的。”

阚母又在她头上点了一下,问:“我问你,最近和铭韦怎么样了?”

阚青春头皮一麻,迅速起床跑到卫生间,把门关上,“妈,我肚子不舒服,我要上厕所,大号!很久的!”

“那你中午还吃不吃饭了?”阚母知道她是装的,气得没办法。

“吃吃吃,只要是妈妈做的,我全都吃光,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阚青春拍母亲马屁。

“好,这可是你说的。”阚母走出去,到客厅给许铭韦打电话,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

许铭韦有些迟疑,不知道这是不是阚嵘又想打盛鑫的主意。

“青春她爸不在家,家里就我们母女两个,我菜买多了,今天不吃,明天就不新鲜了,扔掉不是太浪费了吗?”阚母马上把阚青春抬出来。

听说阚青春在家,还要跟他一起吃饭,许铭韦很是惊喜,立刻答应,“那我就脸皮厚一点,打扰伯母了。”

“不打扰不打扰,伯母欢迎你还来不及呢。”阚母笑得花枝乱颤。挂断电话,她朝阚青春的房间看一眼,得意地翘起嘴角。

很快,许铭韦就赶到了阚家。

阚青春刚刚洗漱完毕,头发没梳,穿着睡衣就从二楼下来。看到许铭韦,她呆住了。

“青春,你怎么回事?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快回房间换衣服,还有你这个头发,赶紧弄好。”阚母连忙督促女儿回房间挽回形象。

“不用了,只要青春觉得舒服,怎么样都行。”许铭韦倒是完全不介意。他第一次看到阚青春居家的模样,感到很亲近。

“再说,”他看着阚青春,贼笑道,“我也不是外人。”

他这话让阚母很是意外,暗喜道:“怎么,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有。”阚青春抢着说,“许铭韦,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他不在家。”

“是我请铭韦来家里吃饭的。你还站着干嘛,快去换衣服啊。”阚母推了女儿一把。

阚青春知道母亲想干什么,只觉得头都大了,无奈回到房间。

她不想应付这个尴尬的饭局,就坐在床上磨蹭耗时间。

“我爱北京□□……”

这时,楼下传来小孩子唱儿歌的声音。这段熟悉的旋律瞬间击中阚青春心里某一个点,激发出的电流迅速传遍全身,打通了她的记忆,昨夜的一幕幕快速在眼前回放。

“天呐……”她无比懊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整个脑袋都在疼,“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我……我怎么能质问他呢?我怎么能在别人结婚前夕发酒疯纠缠呢?天呐!”

她用力回想,发现还有一部分记忆缺失。她好像是对赵书煦说了什么其他的话,什么呢?该不会是什么更过分的话吧?该不会、该不会是把悦熙的事情说出来了吧?这样想着,她胡乱在头发里抓挠,喃喃着,“不要啊、不要……”

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预感是赵书煦打来的,心里不住地祈祷自己的直觉是错的。然而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清晰地写着赵书煦三个字。

她不敢接,但又想听他会说些什么来判断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是什么,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喂?”她尽量不让忐忑的情绪表现出来。

“青春,能跟我见个面吗?我现在在你家附近的优岚咖啡。”赵书煦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和温暖,听不出什么异样。

“你……有话要跟我说?”阚青春向他试探。

“你先过来再说吧。”赵书煦说完,挂断电话。刚挂断,姜悦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赵书煦,不想结婚你可以直说,何必还麻烦你爸妈?”他还没说话,姜悦熙愤怒的声音便冲进他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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