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马车,很快抵达了宫城。
“少爷,我就待在这,等您出来。”
“嗯。”
周辰应了一声,就朝着宫城内走去,皇宫他进入过,但这么光明正大的,今天还真是头一次。
所以宫城门口当值的士兵看到他,并不认识,立即上前盘问。
“来者何人?”
还不待周辰说话,就见一个副将跑了过来,冲着那个盘问的士兵喝骂。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乃是镇国公。”
随后他满脸讨好的冲着周辰行礼:“小人拜见镇国公,大人也是来参加祈年殿夜宴的吧,您请进。”
周辰冲着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这样慢悠悠的走进了宫城。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祈年殿在哪,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这个时候来皇宫的,基本上都是去参加祈年殿夜宴的官员,只要跟风随大流,跟在其他人后面就行了。
“镇国公。”
“见过镇国公。”
“镇国公。”
“…………”
前往祈年殿的一路上,有好些官员都认出了周辰,纷纷上前跟周辰打招呼。
虽然周辰没有官职在身,但镇国公这个爵位,在庆国也是最顶尖的,更何况周辰还是大宗师,身份绝对超凡脱俗。
大家或许不需要巴结他什么,但见到了,肯定都会打招呼,绝大多数人对周辰的态度就是,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周辰的性格向来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除非是厌恶之人,否则别人礼貌对他,他也不会板着脸,也都是会一一回应。
很快,他就来到了祈年殿前,因为今日祈年殿有夜宴,所以殿外的护卫把守非常严密,有好几队禁军守着。
今天夜宴来的人不少,还有北齐和东夷城使团,人员复杂,安全方面自然要格外注意。
在前往祈年殿的路上,还有一队禁军负责对进殿的人盘问检查,进去的人都不得带利器。
周辰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接受盘问,他并没有停下,继续朝着祈年殿走去。
负责的偏将正要对周辰进行盘问检查,可忽然看到有官员对周辰行礼。
“镇国公。”
一听镇国公的称呼,那将军顿时偃旗息鼓,虽然他的职责是要对来人进行盘问检查,可也是要分对象的。
寻常官员没什么,可万事都有例外,像太子皇子之类的,就没有盘问的必要,这位镇国公虽然不是皇室之人,但他也没有胆子上前盘问。
踏着台阶,周辰一步一步的走着,庆国皇宫的规模还是不错的,地方大,也比较新,很多宫殿都是近几十年新建的。
而北齐是承接了前魏国的底蕴,宫城看着比较旧,却更有历史的沉淀感,就是去年月圆,被一战毁了不少。
周辰走进祈年殿的时候,殿内已经坐满了人,庆国这边的官员,很多人看到周辰出现,都是十分意外,大多数人都是站起来跟周辰打招呼。
“镇国公。”
…………
而齐国方面,基本上都没见过周辰,听庆国官员对周辰的称呼,很快也就都弄清楚了周辰的身份,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但并没有人去凑热闹。
“镇国公。”
范闲也是立即起身行礼,他身旁坐着的那位鸿胪寺辛其物,也是跟着行礼。
“下官鸿胪寺少卿,拜见镇国公。”
周辰对着他微微颔首:“不用多礼,坐吧。”
继续前行,路过前面的时候,东夷城使团那边的云之澜忽然起身,走到周辰面前,恭敬的行礼。
“拜见先生。”
“云之澜,又见面了。”
云之澜恭敬的回道:“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您,家师经常会念叨先生,也渴望能和先生再次交手。”
周辰语气淡然的回道:“下次路过东夷城的话,或许会再去见见你师父,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点新招。”
“东夷城随时欢迎先生的到来,家师也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嗯。”
周辰直接走上了台阶,太子,二皇子和长公主纷纷起身招呼。
“镇国公。”
“殿下。”……
周辰分别回礼,随后来到了距离龙案右侧最前的案前坐下。
下方的范闲见周辰的举动,十分惊讶:“镇国公的位置比长公主还靠前啊?”
辛其物低声解释:“很正常。镇国公虽然没有官职,可他爵位很高,又是大宗师,地位超然,席位仅次于陛下和太子。”
“啧啧,大宗师待遇就是不一样。”范闲感慨道。
来到京都这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官身,他见过最多的还是官场权力的比拼,现在见到了与众不同的一面,像周辰这样的大宗师,虽然没有官职权力,但地位真的是超然,连太子都要示好,皇帝都不敢轻怠。
周辰跟长公主李云睿坐在一起,李云睿笑吟吟的对周辰问:“镇国公今日怎会有闲情雅致来此参加宴席?”
周辰平静的回道:“静极思动吧,也可能是今天会有热闹看,我这个人也有点喜欢凑热闹,这不就来了嘛。”
李云睿娇笑道:“喜欢看热闹应该跟我说啊,我也很喜欢看热闹,也能发现很多热闹,下次若是有热闹看,我一定提前通知镇国公,让你大饱眼福。”
周辰看了她一眼,你马上就笑不出来了,而且要不了多久,你自己就会成为热闹本身。
“听闻镇国公跟北齐文坛大家庄墨韩庄先生关系很好,庄先生来了京都,还特意去镇国公府拜访?”
“我跟庄先生确实比较熟,当初我去上京城,就是住在庄先生府邸。”
“能与庄先生为友,看来我之前还是不了解你,镇国公不仅武学天赋天下无双,就连文学知识想必也是非常优秀。”
“谁知道呢。”
周辰不承认,也不否认,然后就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坐在那里。
李云睿见周辰闭目不言,也不再打扰,而是让身后女官去把范闲叫了过来,两人就在殿前,夹枪带棒,互相交锋了一番。
又过了一小会,庄墨韩带着一纸手卷走进了祈年殿,出于尊重,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目送着庄墨韩前行。
李云睿趁机用庄墨韩讽刺了范闲一番,范闲则是不以为意。
庄墨韩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分别对众人微微颔首,直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跟周辰表现的多亲近。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庆帝压轴出场,来到了龙案前坐下。
殿内的群臣纷纷起身,对庆帝行跪拜大礼,范闲抬眼望去,除了庆帝身后的太监,也就只有周辰和庄墨韩还站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归位,周辰也是坐下。
庆帝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周辰,笑着说道:“镇国公,今天是我们君臣第一次见面吧。”
周辰淡然道:“是的,陛下,之前旧伤未愈,难以行动,一直没机会来见陛下,请陛下勿怪。”
庆帝嘴角微微抽动,旧伤未愈天天跑去醉仙居,旧伤未愈还替青楼女子赎身,旧伤未愈还带着北齐大公主逛街?
“不碍事,身体要紧,镇国公这么年轻,可得把身体养好,庆国的未来,还是要依仗镇国公啊。”
“陛下谬赞,我只不过就是懂点武功,庆国的未来太重,这我可背不动。”
“镇国公太谦虚了,如今天下各国,谁不知道镇国公的大名,少年大宗师,天下闻名,绝无仅有。”
“陛下威服四海,丰功伟绩,更值得天下人敬仰。”
两人明明都是看对方不顺眼,甚至都有除掉对方的想法,可第一次见面,却显得格外‘和谐’,互相吹捧,异常和睦。
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人关系多好呢,但也有人能听出来,两人的语气都不太对。
说话间,宫女们已经开始上菜上酒,庆帝示意之下,众人也都开始吃喝起来。
庆帝也不再跟周辰继续言语交锋,今天是庆祝宴,周辰并不是主角,能见到周辰就够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他轻咳一声,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唯有两人仿佛没听见,一个是周辰,他依旧在喝酒吃菜,另一个就是范闲,他在那里大吃大喝。
庆帝只是扫了周辰一眼就略过了,目光最终落在了范闲身上。
“范协律。”
范闲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辛其物提醒,他才意识到是在叫他,于是起身走到中间。
“陛下。”
“你见朕几次都没跪下过,这次以为你还会站着。”
“那岂不是要犯了众怒。”
庆帝对着范闲招招手,范闲走上前去,庆帝调侃了他两句,随后又把云之澜叫了出来,告诉云之澜,范闲就是杀他徒弟的人,云之澜并不当一回事,随意应付了两句。
庆帝夸赞了范闲几句,范闲正要回去坐下,二皇子突然站了出来,对范闲又是一阵夸赞,提议来年春闱由范闲主持,太子也是紧随其后,同样赞同范闲主持春闱。
但庆帝只是随口就应付了过去,他对范闲还有其他计划,春闱的事情并不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庄墨韩突然开口,询问起范闲,随后又有意无意的提醒庆帝,春闱事大,需要谨慎选人主持,言语之中,竟是不太赞同让范闲主持春闱。
见庄墨韩的举动,周辰心中叹了口气,上次庄墨韩没有正面回答他,他就已经知道庄墨韩心意已决,这也是他今日到场的原因之一。
他尊重庄墨韩,不会阻止他的行为,可毕竟是知己,不能阻止,但他还是要保证庄墨韩的安全,只是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事情走势已经朝着李云睿想的方向而去,李云睿也不再坐着,而是起身准备添一把火。
她走到中间,面对着庄墨韩,不卑不亢的说道:“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刚才的话却不敢苟同,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篇七言;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先生刚才的话,隐隐针对范闲,莫不是担忧少年郎后来居上,将来名声盖过先生?”
庄墨韩配合着李云睿演戏,浅浅一笑,并未回答。
李云睿又面向众人:“在座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学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宫不识礼数,却愿意为我庆国才子说句公道话。”
庄墨韩这才开口问:“是说那首七言诗吗?”
“正是,敢问先生有哪首诗,能胜过范闲这篇七言的?”李云睿‘挑衅’的问道。
庆帝这时故作不满的打断:“云睿,殿前休得无礼,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
庄墨韩微微点头,轻轻的念出了登高这首七言诗,随即叹道。
“真是一首好诗啊,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李云睿又适时的开口:“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
庄墨韩道:“这诗的前四句是极好的。”
“可世人都说,这诗中最精华的是后面四句。”
“后四句自然是绝句。”
说到这里,庄墨韩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啊,那不是范先生所写。”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就连范闲自己都愣住了,因为这的确不是他写的。
李云睿更是故作惊讶的问:“这诗是范闲抄袭的?”
“是。”
庄墨韩刚应一声,庆帝也故意补了一句,表示他也怀疑范闲的才气,于是有故意问范闲,有何解释。
范闲虽然惊讶,但也不慌,从容应对,二皇子也为他作证,并且还把郭保坤拉了出来。
庄墨韩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老师拉了出来,说登高后四句是他师父所著,并且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范闲问了两句,得知庄墨韩老师并非杜甫,这才彻底放心,也明白今日庄墨韩是来者不善,并没有急着辩解。
祈年殿内,议论纷纷,主要是庄墨韩名声太大,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产生了怀疑,因为以范闲的年纪来说,确实是不太可能写出登高后四句那样的诗句。
随着庄墨韩将自己伪造的手稿亮出来之后,质疑声更是达到了顶峰,很多人看向范闲的目光都变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出来今天的事透着诡异,像是故意冲着范闲来的,但大家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静坐着看戏。
周辰也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目光掠过范闲,他知道庆余年里的名场面之一,祈年殿背诗百首的场面就要来了。
十几万年前那个时代的华夏文明,要对这个时代进行降维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