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王轩在新城的府邸,两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人从车上了走了下来。
虽然被朝廷知道了也不会出太大麻烦,但,能隐蔽一点当然最好,省却无数烦心事。
应他们的要求,王轩也没出来搞什么迎接,两人被直接带去了王轩的书房。
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王轩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笑意,“不管府邸外面有多少探子,但我这府邸之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能保守秘密的,更何况,到了这里,两位可以放心了。”
徐弘基爽朗一笑,解开披风放在一边,对着王轩抱拳道:“倒是让五洲先生见笑了,没办法,老朽年纪大了,怕麻烦啊!”
王轩上下打量了徐弘基一眼,这个看着鬍鬚半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乃是整个南京甚至是江南勋贵一系的领头人物,虽然勋贵一系被文官打压的根本掌握不到权利,各地卫所也变得稀烂无比,但不代表他们没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失去了军方大半权利之后,这些勋贵之家把精力更多投入到商业上和土地上,收穫也是不小,这也是王轩愿意抽时间见他们的原因。
王轩在大量徐弘基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年纪看起来不到,从外表看三十不到的样子,却不显得稚嫩,一身气势如渊似海,给人一股沉重的压力,一双眼眸黑的深沉,彷彿能看透肺腑,让人忍不住心头髮紧。
即便是见到他这个魏国公,王轩都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这是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了,这不涉及所谓的礼貌,两边现在各自代表的是两个势力,在这个场合,王轩要体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旁边的徐文爵,王轩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单看对方那眼神和表情,王轩便知道他在气愤自己竟然不起身相迎,完全没把他们魏国公府看在眼里,对这种认不清现实,过分看重身份地位的家伙,他完全不放在心里,太嫩。
至于魏国公的名号,在他这里还真就没什么作用,人啊,最后看的还的是自身实力,名气什么的只能锦上添花罢了。
“老国公坐吧,你这可看不出老来,至于麻烦,无所谓的,该来的早晚会来。”
“话虽如此,可老朽却不得不慎重啊,说到底,现今不比往日,没落了啊,倒是五洲先生逍遥,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徐弘基歎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在看看王轩,忽然有种把他塞回去回炉的想法,这种样子,如何能继承家业,若不留好后路,一旦天下大乱,就看自己儿子的样子,徐家有灭门之祸啊。
见徐弘基这个样子,王轩也笑了,“江南这些年,越发繁华的同时也透露着一股子腐朽气息,人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
“何其难也!”徐弘基摇头歎息一声,即便是他捨得,也找不到合适的环境去给下一代进行锻炼啊,“算了,不提这事了,今天来拜访五洲先生也是有个问题想打听一下。”
“哦,老国公请讲,王某洗耳恭听。”王轩没说是否回答,总要看看是什么事。
“这次倭寇侵犯,看似声势浩大,但想必此刻已经基本被先生扫平了,不知道先生准备怎么处理倭国。”
王轩眉头一掀,没想到对方竟然问这个问题,这事,其实他也没想好,说起来,倭国不过是疥癣之疾,真要是下定决心打下来不难,毕竟不像是东南亚,气候等自然环境与大陆天差地别,是移民开发的天然障碍。
倭国那边,跟大明北方气候相差不大,只要打下来,移民之后便可以彻底佔据,只是,距离福建确实有些远,不方便管理,另外,现在填补安南等地的人口都不够,即便打了倭国下来,除了能搞到大批金银之外,实在没什么收穫。
而钱……这是什么东西,我王轩不喜欢钱,对钱没有兴趣!
事实上,倭国产银再如何多,最后也要流入到大明来,所以暂时来说,除了出气之外,王轩找不到太好的利益切入点。
不过,既然徐弘基找了过来,王轩就有了其他想法了。
“哈哈,没想到老国公还关心这个事,那就不知道老国公希望我怎么处理倭国那!”王轩翘起个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弘基。
只见这老狐狸哈哈大笑道:“五洲先生霸气,看先生这个意思,倭国在先生眼中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想什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喽?”
“三个指头拿田螺,十拿九稳,他们,翻不起任何浪花!”王轩打了响指随意说道。
“哦!”徐弘基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王轩,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生就这么有把握!?”
“怎么着,看老国公的意思,是希望我打到倭国去!”王轩一下来了兴趣,这还是大明高层中第一个说想开拓海外的,着实让王轩另眼相看!
“正有此意,近几十年来,倭国这种蛮夷小国极不安分,屡屡有倭寇犯我海疆,杀伤我大汉子民成千上万,每年损失不计其数,若不是力所不及,我早想带兵给这撮尔小国一点颜色看看了,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朝上国,什么叫上过威仪……。”
看着徐弘基那慷慨激昂的样子,王轩忽然出声,“说实话!”
“呃……”徐弘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江南,不是他们虚头巴脑高谈阔论的地方,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消息,这王轩最是讨厌别人说话拐弯抹角。
曾经王轩就说过一句话:“老子时间很不值钱吗,听你们在这吹一些没有营养的牛,浪费我的时间就是浪费我的生命,敢浪费我的生命,莫不是活够了,想给自己立个雕像!”
“哈哈哈,先生莫要见怪,习惯了,习惯了,老朽确实希望先生能打过去,彻底佔了倭国,最好是像安南一样,彻底一绝后患!”徐弘基丝毫没有因为王轩的打算而感到尴尬,看的他儿子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堂堂的魏国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若是在江南,绝对没人敢这么训斥他爹,他爹也绝不会这么好说话,魏国公府的威严不容侵犯。
而且,像安南一样处理这话,他更不敢相信是从他爹嘴里说出来的,王轩屠戮安南的事在江南传开之后,遭到万人唾骂,纷纷说他是冷血屠夫,杀人狂魔,败坏了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传统。
华夏几千年来泱泱大国的风度,包容天下的气度,万国来朝的威仪,靠的是仁义,靠的是宽容,靠的是德行,靠的是教化!
反正,在江南,王轩名声之坏,已经臭不可闻。
今天他老爹竟然有这种要求,万一传扬出去,魏国公府岂不是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徐文爵忍不住喊了一声,“父亲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血腥杀戮与蛮夷何异,如此一来,我魏国公府几百年的声誉必然荡然无存,史书之上必然会有记载,此等残暴之举,非君子所为,不若在倭国推行教化,不用十年必然可另其明白什么叫礼义廉耻,懂得上下尊卑,行圣人之道,才不枉圣人教诲。”
“哈,哈哈哈!”王轩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徐弘基阴沉的脸,他不禁一脸戏谑地说道:“看来,令公子读书很认真啊,已经领会到了其中‘深意’,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魏国公一脉后继有人,恭喜,恭喜了!”
这一番调侃,让徐弘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黑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带儿子出来本是让他好好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哪里想到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孽障,还不与我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让你读书,你就给我读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徐弘基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徐文爵被老爹的样子吓的呆了,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老爹发这么大的火,那狰狞的脸色好似要吃人一样。
扭过头来看着王轩,徐弘基表情有些沮丧,整个人都颓废了三分,苦笑一声道:“让先生见笑了,这逆子,这逆子……唉!”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幼稚到让人发笑,魏国公府后继无人啊。
“好了,老国公不必如此。”王轩笑着摆摆手,“江南的大环境如此,谎话说一万遍就成了真话,想分辨何其之难,等他经历过几次现实的毒打自然就明白其中道理了,以老国公的身体,坚持个几十年不是问题,慢慢教导吧。”
“也只能如此,这次带他出来便有此意。”徐弘基歎了口气。
“小子。”王轩目光转向徐文爵,意味深长地说道:“看在老国公的份上,我提点你两句,第一,尽信书不如无书,第二,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