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醒随性。
凌不疑发疯。
倒霉的是程府,是萧元漪。
这位女将军本以为程家一案大局已定,带着金银进城奔走。
怎料。
刚进城不久,禁军、黑甲卫包括五城兵马司一同出动,大索全城,拉网式排查。
萧元漪一头扎进来,寸步难行。
不多时。
无所遁形,被拿下。
……
廷尉。
大牢。
凌不疑来势汹汹,刑讯程始。
这时的程始披头散发,刚刚得胜归来、班师回朝的意气风发完全不见,尽显落魄与沧桑。背上的剑伤虽被医士处理过,却仍然虚弱。
“程校尉!”
“董仓管盗卖军械一案,或许当真与你无关!”
凌不疑眼神阴鸷,手上拿着火钳,在炭火盆里翻来覆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人掳走我母亲!”
他话音落。
完全不等程始回话,就将这烧红的烙铁往他大腿上一放。
嘶!
伴随着一声烤肉似的声响——
“啊!”
程始痛极,目眦尽裂。
全身紧绷之时。
背后伤口崩裂,渗出道道血丝。
“程校尉!”
“滋味如何?”
凌不疑对程始施以酷刑,稍稍缓解心中暴戾。
但他知道,如程始这样的军中悍将、沙场勇将,连死都不怕,更不会畏惧小小酷刑。
故而,他根本不指望通过对程始用刑就能让他开口。
是人就有软肋。
程始不惧酷刑。
但听闻——
“听闻程校尉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不知,你那老母可能承受这廷尉狱中百般酷刑。”
“来人!”
“将那老妇带上来!”
凌不疑断喝一声,立时就有黑甲卫将程老夫人架过来。
人还未到,阵阵哭嚎先至——
“我儿啊!”
“救救阿母!”
“天杀的阿弟,你害的阿姊好惨,害的我程家好惨!”
程老太虽恐惧,但是中气十足。
一会儿呼唤好大儿。
一会儿怒骂董仓管。
她这时,悔不当初,连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程家泼天富贵,本以为程始地位尊崇,她作为程始之母,庇护娘家阿弟,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谁想!
就是这桩‘小事’,居然将程始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险些被斩,大儿更是重伤。
程老太如何不悔?!
可惜。
悔之晚矣!
“让她闭嘴!”
凌不疑心烦意燥,不耐程母吵嚷。
他一发令。
啪啪!
自有黑甲卫上前掌嘴,喝道:“噤声!”
程母欺软怕硬,哭嚎两下,再不敢出声。
倒是程始。
见凌不疑将老母带来,他忍着腿上、背上剧痛,咬牙切齿:“凌不疑!你意欲何为!”
“简单。”
凌不疑仍在玩弄烙铁,冲程始道:“程校尉能忍受百般酷刑,但你这老母,可就未必。”
“凌不疑!”
“尔敢!”
程始一听盛怒。
“有何不敢!”
凌不疑同样盛怒:“你们既然敢掳走我母,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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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有所保留,虽将程家全部下狱,但不论是审问还是用刑,都有章有法,不曾过分,更未对女眷弱小用刑。
可如今。
母亲(姑母)失踪。
凌不疑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再无底线,他只求速速突破程始,问出其同伙根底,尽快将霍君华救回。
只求结果。
过程!
一概不论!
这一次,要不择手段!
“你母?”
“我怎知你母下落!”
“我在这狱中,如何掳人?”
“我夫人?”
“我以性命担保,我夫人也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凌不疑,休要以为世人都会如你一般毫无下限!”
程始慌了,更是委屈。
他实在冤枉。
从董仓管到凌不疑母亲,他全都一概不知。
可此时,却被凌不疑全都归到他的头上,实在有口难辩。
果然。
凌不疑根本不听程始分辨,他钳住烙铁,来到程母跟前,眼睛却看着程始。
“凌不疑!”
程始大惊!大怒!
程母更是吓得瘫软,瞬间失禁,嗬嗬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程始,你在外都有哪些同伙!”
“老实交代!”
“若不然,你这老母看着硬朗,却不知能承受几轮酷刑!”
凌不疑阴森至极。
程始崩溃:“我有何同伙!我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凌不疑你深受皇恩,就是这般对待有功将领?难道不怕将士们心寒!”
“还在嘴硬!”
凌不疑再不犹豫,烙铁落下。
“啊!”
霎时间。
程母杀猪般的叫声,响彻牢狱。
“凌不疑!你杀了我!杀了我吧!跟我阿母无关,她一深宅老妇,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程始涕泪横流,彻底崩溃。
烙铁落在程母身上,远比落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疼百倍千倍。
他承受不住。
“想死?”
“难!”
“你虽入狱,但你夫人在外,你三弟在外,你还有部曲在外。”
“若不想你阿母受折磨,速速交待同伙底细,或可饶你程家上下一命。”
凌不疑将烙铁又放回炭火盆中。
还在逼问。
一头是母亲。
一头是夫人、三弟跟部曲。
程始两难。
一狠心,正待咬舌自尽,一死百了。
但这时。
见凌不疑拿起烙铁,又往老母跟前走去,程始崩溃,再不敢强硬——
“住手!住手”
“我说!我交代!全都交代!”
程始承受不住压力,下意识就跟倒豆子似的,将萧元漪可能藏身的地方、将萧元漪以及一众部曲的底细,交待的一干二净、事无巨细。
说完。
程始才反应过来:“我!我!”
他双目瞪大,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一时间,悔恨、羞愧,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真真煎熬。
可!
方才!
确实不由自主!
……
在程始牢房外。
萧元漪被黑甲卫押行至此,正好听见程始招供的全过程。
从第一句!
到最后一句!
就是那么巧!就是那么刚刚好!
若非亲耳听到,萧元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以为是恩爱一生的好郎婿,居然会在大难临头之时,将她这个发妻招供出来。
哀大莫过于心死!
萧元漪这几日在外心急如焚,今日入城,争分读秒。被擒后,悔恨不已,恼怒自己不够小心,在未能救出程始之前就被擒获。
自始至终。
她想的都是程始!
但程始呢——
“他把我供出来了!”
不是糊弄!
不是缓兵之计!
程始方才,一字一句,全都是真,是老老实实的交待,是和盘托出。哪怕萧元漪这时没被擒下,但是黑甲卫得到程始这番供词,她也将无处藏身、无所遁形。
程始此举!
萧元漪,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