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什么?”丁香虎着脸,但接下来却又旋即软化下来。“似乎真的只有这个方法来决定了。”它开始喃喃自语。
仙子人望向艾迪,小坎德人冲它缓缓点头,阿瑟伸着大长腿倒在沙发上一脸烦躁,汹浒眨着小眼一会儿瞅瞅丁香,一会儿瞅瞅阿瑟,似乎变得兴致盎然。
瞳依旧端坐,她垂着头,柔嫩的面颊上不透露一丝悲喜,她像一尊端庄的塑像般,全身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晃动,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在获得所有人的首肯之后,丁香向她询问最后的答案,瞳沉寂着,不置可否,再之后,她缓缓颌首,似乎是在下着某种艰难的决定。
“我同意。”她道。
她抬头叹息,将一双眼睛望向艾迪,眼神凝重,似要滴出水来。
……
百谋千算,却终究难逃宿命。
灵魂所向,又何须自哀自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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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牺牲,是今日的鲁莽,他日的祸端,由远古时深埋。
潜伏的亡灵,他们蠢蠢欲动,恶魔的号角,将在远方吹响。
嗟叹银河悲喜,但问因果何来。
无人怅别离,无人怅别离。
生命的眼光总是望向未来,却没有一双会去审度过去。
……
月余的长途航行,启航号终于抵达了目标星系。
观景台中,瞳形单之影,唇角微张,正在轻声吟唱着歌曲。
她的嗓音稚嫩动听,歌曲曲调怪异,词句晦涩难懂,听来却甚是悦耳。
她不做态不做势,逐渐高亢的音调却在她的唇齿间轻松流淌,当唱完最后一句,她转过身来,看着在舱门处呆立的艾迪,展颜一笑,皓齿朱唇,煞是可爱。
“好听么?”小魅姬人向艾迪询问道。
“我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曲调。”艾迪点头老实承认。“这是你家乡的歌曲么?”他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歌曲。”瞳微笑道。
“为什么……这些歌词,它们似乎属于银盟人类的一个语系。”小坎德人有些不解问道。
“米索达亚人没有语言,船民却拥有丰富辞藻,我学会他们的诗句,唱出自己的歌。”瞳蜷身坐在长椅上,穿着丁香的连身短裙,她的小脚不着鞋袜,一条腿搁在身前,她用下巴轻触着膝盖,如雾般的眼眸望向观景台巨大的舷窗外。那里星光如虹,连成一线,涌动着风暴的庞然巨物也在迁跃的极速中缓缓趋离。
“每一处星门,都有一首动人的歌曲,我虽不知她的名字,却熟悉她的旋律。”瞳用纤细的手指指向逐渐远去的星团。
“那是安穆凯星门,银盟人类用远古的神祗为每座星门赋名,这个好像是水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迪在他的记忆中翻找着。
“坎德人又叫她什么?”小魅姬人眨着眼睛,好奇的问着艾迪。
“米索嗔达奇斯……”艾迪连忙回答道。
“是与生命相关?”瞳并不懂坎德语,却奇怪的能猜出部分词义。
“死者之地……如果用标准语直接翻译的话。”艾迪点头道。
“浅薄的词义不能表达全部的情绪,伤痛、哀悼、眷恋,它们藏在背后,不愿出现。”
“正是这样。”艾迪对瞳所表现出的奇异语言天赋已经见怪不怪,她连艾斯库达比斯手语都只用几天就能明白,那曾经花费了他小半个坎德年刻苦学习,对于魅姬人的此种天赋而言,察觉出坎德语中所具备的潜意特点自然是毫无半点难度。
“为什么我们来这里?”艾迪在密闭甲中向小女孩发出质询。
“为什么?”瞳那明亮的眼睛转向小坎德人。“那可是你的提议。”她对他眨起眼睛。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同意?”艾迪追问道。
“因为你要去。”瞳飞快的回答。
艾迪僵在门廊处,对原本就不明所以的心中疑问本身就自带质疑,那只是另一个幻象,另一个不受控思维所制造的虚妄闪影。它在库鲁拜尔瑞斯出现过,通过海啸的预警,拯救了晓风一族的同辈至亲,它在海姆达尔的未知行星上也出现过,令他找到洞穴,延缓封印,开启了《升天者》预言。
他在启航号的动力舱里也出现过,在他面前呈现出至今也完全理不出头绪的巨大战场,却在《四季号》的穹顶中看到了幻象中的同一艘小艇……
“纷乱的念头会令人不知所措。”瞳突然站起身来,赤足在甲板上缓步走向廊道,她露出花般面容,笑如银铃。
“未知的旅途充满神秘,只有亲眼所见才有感同身受,如果这是坎德人游历的目的……”她在飞船的廊道中独自轻吟。
“我们将成为岁月年轮上一个印记……”她并不回头,人影在远处的拐角处消失,幽怨的叹息声如歌如泣……
……
尼莫西妮星系,行星斯芬克斯上,雪花纷纷,飘荡不停。薄薄的雾气中,视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皑皑,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却随处可见大地向天空喷发着高耸如柱的沸腾蒸汽,显露出宁静地表下的一丝狰狞。
没有进入人类的待开发名册,还莫名其妙列入坎德人的游历禁地,斯芬克斯行星在严格意义上算起来,却并不是颗寸草不生的死亡星球,它只是还太过年轻。
仅仅只有三十五亿年的星球寿龄,在星球表面正在逐步形成着一层可抵御强烈射线的大气。行星上没有海洋,地表下却富含水分,高温将这些水分喷射至大气中,再冷凝成雨雪落向地面,加上地表岩石的风化斑驳露出隐藏于地下的大量水源,因此到处可见湍急的河流和广漠的湖泊。
大量的岩石包裹着陆地,经过水流的冲刷已形成土壤,藓类植物已开始统治着每一处暖水河谷和附近的山脉。而在一些河谷的边缘,逐渐出现低矮的蕨类,它们可远不如普罗维斯顿上的同族那般种类繁杂且多数高大挺拔,但却在这颗刚刚形成简单生态圈不久的年轻星球上,在相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里,执着而顽强的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