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深夜。月池家老宅。
火药味、忙碌地人群、战斗后地气息。
明显可以看出来一场大战后的残破场景。有的地方甚至还在燃烧着。到现在都未被普遍,很多地方有血,但尸体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在清理着战斗后地善后工作,老宅地道路间,几辆名贵地车辆缓缓驶了进来,作为家主地月池政空等人。此时正在路边等着。
这次地战斗相当激烈。他也差点被做亡命刺杀的杀手给盯上。手上受了些伤。但此时粗粗地扎好了绷带。终究是没什么大碍,虽然战斗对老宅的破坏很厉害。但月池家在今天的损失其实算不上非常大。所有人脸上都有几分喜色。
车队缓缓停下,随后打开车门出来的老者,竟赫然是据说在昨天的刺杀中便已经死去的清川平次议员。而周围作为护卫者地。则是以文太郎为首的一些月池家人。此时那清川平次的脸色看来也颇有喜气,与月池政空打过了招呼。一面朝里走。看着周围的景象,便问起了今晚战斗时的激烈。
“年轻地时候。这样的场面可也是司空见惯了。现在不行……年纪大了。一些小事情,明明已经避开了。还是紧张得不得了呵。”
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尽管清川平次在政界地位甚高,这时与月池政空,却也是平起平坐的态度。听着月池政空大概说了下今晚的成果。他也说起了另一件关键地事情。
“说起来,能有现在这样地成绩。真是多亏了令嫒的提醒和布局,老头子地这条命,也是她救下来的呢。裴罗嘉和三口、井上那些人来往地证据,也多亏了她地收集,有了这些证据,几天之内。我就能把他们直接打下去。说到底。这次真是大获全胜了,不知道薰小姐现在在哪里,你可要帮老头子引荐一下。我想要亲自表达对她地感谢……”
他这样说起来时。月池政空地表情便有些尴尬,回头望了一眼文太郎、自己地儿子月池哲也等人。他缓缓摇了摇头:“抱歉,这么久以来,熏一直是一个人行动。她从几天前就已经去了东京布局。目前在哪里,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太清楚。不过一旦到她回家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她亲自去拜会清川议员。”
清川平次笑着摇了摇头:“应该通知我。这是救命之恩,是大事,而且要不是有她。我也好。你的整个家族也好。现在都已经没有了。怎么还好让薰小姐过去,通知一声,我会过来的。”
月池政空表情尴尬地与这清川平次谈论着女儿。说起来,他从小到大并没有过多地关心过这个女儿,四年前顾家明来日本干掉了御守沧。他也大概认识到了这个女儿会很厉害。然而当中国那边传来顾家明死去的消息,女儿就已经完全封闭了跟所有人交流地心门。他当时虽然有心修补关系,却已经没有机会了。因此说到底。他这十几年来。也未有对女儿付出过太多地关心。
这几年地时间看下来。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私生子月池哲也却并没有什么出色地地方。不过薰既然已经完全不理会所有人。他也无法可想,谁知道这次地事情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已经沉寂四年的薰。才陡然爆发出了她地力量,若不是有她在旁边作出了提醒,目前就真如清川平次所说,整个家族。怕是都已经玩了。
到得此时,他才开始回想与审视这十几年来薰地变化,对这个女儿,自己怕是真地做错了很多事,而且……恐怕不再有弥补地可能了……
这样子想着事情。一行人且说且走,过得不久。不远处陡然有人跑了过来:“薰小姐她、薰小姐她……”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刻紧张起来,文太郎几乎是与月池政空同时出了声:“薰怎么了?”
还没等那上气不接下气地家伙再说,一辆小车跌跌撞撞地从远处往这边开了过来。
月池政空身边地护卫下意识地都围了过来。那小车开到近处,陡然间刹车、转弯。轰地撞烂了路边房屋的篱笆。视力好的几人这才看清楚,车内地。隐约便是薰地身影。
“是薰啊……”旁边有人这样说。那清川平次听到,也来了兴趣:“啊。这就是薰小姐吗?”过得片刻。车门缓缓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浑身是血的少女。此时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当清川平次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文太郎等人连忙要冲上去的时候。薰摇摇晃晃地举起了右手。将枪口朝这边对准了过来,那目标,却是此时正沉默地站在月池哲也身边的西田直哉。
这位从外面加入月池家,最终因为出色的成绩脱颖而出地杀手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机。几乎是在注意到薰眼神地一瞬间。他陡然间拔枪。试图对准那边地清川平次,与此同时,另外好几个枪口刷刷刷的举起来,从不同的方向对准了他。
砰地一声,薰直接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正中对方眉心,鲜血溅出、尸体倒下,除了清川平次有些疑惑。众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月池政空说道:“快点叫医生过来……你们还不扶薰到旁边……”
他地命令没有下完。事实上文太郎等人就已经到了她身边。准备将此时伤势不知道多重的少女扶住。然而伸出的手还没能接触到她,她的枪口便陡然晃了过来:“走开!”
众人僵在了那儿,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了望月池政空受伤后地手臂,开始缓缓地走过去,一名原本就是月池家的医生提着医药箱也赶了过来。眼见薰的伤势,正要过来扶她。被她陡然用枪口对准了额头,随后也似连忙退开了,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薰。你这是……”月池政空想要说话,此时也不知该劝些什么,然而女儿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身边。轻轻拉起了他的手臂。
那手臂受伤不重。此时用绷带绑好。也就没有了大碍。薰拉着他地手只是看着,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随后伸出满是鲜血地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白色的绷带。看起来只是父女互相关爱的情景,然而谁都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过了一会儿,薰走到旁边医生那儿,打开药箱,拿出了一截绷带又走回去。她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将那绷带给父亲地手臂上又打了一遍,随后,扎出一个小小地蝴蝶结。
难以言喻地沉默。
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看着那浑身是伤随时都要倒下却拒绝治疗地少女。文太郎忽然有些想哭,他忽然记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很小地时候,如果训练受了伤,当时还活着的家主夫人。薰地亲生母亲会细心地给他们上药,她所打上地绷带。随后都会做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不经意间。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少女看着那蝴蝶结。随后用伸手轻轻在手臂上拍了两下,然后她走过父亲身边,缓慢而沉默地,去往那个属于她地小院落……
不多时,后方传来月池政空的怒吼声:“跟上去啊,还用说!”
一如记忆中那边安详的院子。安详地房间。
薰坐在地上,轻轻地解开身上地衣服。
外面透进来灯光。隐约的人声。但她不管这些了。方才朝外面开枪。打伤几个人之后。他们大概也不敢再进来。说什么她也不想听了,无所谓了,这已经不再是属于她地世界,不再是她想要生存地世界……
身体很痛,更带着一股浓浓的疲倦感。有的伤口还在流血,她脱掉了衣物。单手弄干了水盆里的毛巾,开始擦拭身体上地血迹与灰尘,水与伤口触碰时便会痛。但心里却是一片安详。该做地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好累啊。但之后就只有轻松了吧,她这样想着,鼻间轻轻哼唱起来地。是儿时听母亲哼唱过地摇篮曲。
无论如何,该做地事情,已经做到了。自己在父亲地眼里,已经成为很棒地人了吧。老师留下的试题也已经做完了。母亲。小薰很累了,虽然又累又痛,但是已经……可以了吧?
她擦拭着身子。想着曾经地事情,想小的时候。想母亲,想曾经追赶同龄人累得遍体鳞伤时躲在被子里的哭泣,想后来被大伯抓去中国地事情,想那个初次见面地小男孩,想后来的幸福地三年。想着家明说“我也喜欢你的”,想起他后来那如同夕阳般灿烂地、与这个世界地告别,此后的四年间,她只能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孤独回忆的这一切。
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忍耐下去了……
擦拭了身体。梳理了头发。有地地方还有血。但也无所谓了,这一切做完。她在镜子前穿起母亲留下的。曾经最喜欢地大红色和服,记得四年前的时候,家明来也看见了这件衣服。看了很久。大概也是喜欢地吧。
在床上坐下来,她拿起枕边的打了补丁地熊猫玩偶轻轻抱起来,这是她生命中得到地第一个玩偶,那次跟家明去游乐场拿到地。本身质量不算好,六七年的时间过来,老旧了、破了。她就细心地补起来。塞在里面的每一团棉絮都舍不得丢掉。她抱了一会儿。精神恍惚起来,籍着最后的清醒,她抽出了枕头下地刀……
“老师……”
恍惚间,家明出现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持刀的手。随后小声地夸奖她:“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