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摇了摇头,她不这么认为。可这是太后交给她的任务,或者,她要画押,死了,她也要画押。否则,便是自己死。可她抬起头看了看刘常在,是啊,她那么年轻,那么美,她父亲是守边重臣。子冉,没有权利让她全家人都被自己一个害死。
收起那份供词,子冉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药丸,交给了刘常在。
刘常在仍旧是看了看夏言,颤抖得问:“陛下,一定会救我和我父母的,是不是?”
夏言看一眼子冉,肯定得点点头:“刘常在,奴才不会让她拿你的指头害自个儿的父母。”
这句话,终于让刘常在放心了,她毅然服下了那枚药丸。然后子冉亲眼看着她在不过一刻钟后,倒在地上。夏言蹲下来,将她的头发、衣裳都解开,弄出凌乱的迹象。然后站起来,对子冉伸出手。
“拿过来吧?”
她低头,看着他摊开的手,就像是看着他慢慢握紧,她的生命会啪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她什么都没说,爹爹从小教给她的是,忠君爱国。爹爹问哥哥,为何徐阶能取而代之,她相信,是正义。所以她从怀里摸出那张纸,交给了夏言。
“幸好陛下让我来了,否则,哼,商子冉,我可这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
他突然不说了,猛地扑上去躲过子
冉手里的瓶子扔到地上,一脚踩住以最快的速度收到怀里,惊恐的盯着她:“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想吼却吼不出来了。
子冉伸出手,向他摊开。
“不行!”
夏言别过头。子冉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他以为死那么容易吗?他知不知道那刻,她已经许下了身为国死,子冉无憾的诺言?她冲过去,要从夏言手里抢那瓶药,却哪里是夏言的对手,瞬间就被扔在地上:“你,商子冉,你这个蠢货!”
他喘气着,才明白在这天夜里,他为什么会出现。龙瑾兰固然是不愿意太后的供词害死刘炆全家,却也不愿意子冉为了完成任务搭上一条性命。或者,他们之间,最了解她的是龙瑾兰。
这个傻女人!
夏言取出打火石,强行从子冉怀里找出那张纸,子冉却死死的捏着,竟然不肯给他,夏言只好抛下打火石低吼:“你若第一次就完成,她会信么?”
子冉迟疑了,也就在那片刻,夏言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将那份供词撕开,只留下其中一部分完好的,却将另外一部分放在嘴里揉碎了,再塞进:“已死”的刘常在嘴里,又拿起刘常在的手,割破手指沾上血,在上面按了手印。
完成这些,他回身看到子冉目瞪口呆,不禁又生气,对她招手:“你过来!”
子冉站起来,见夏言正举着刘常在的手,对她犹豫不决。
片刻她便明白了,点了点头。
脖子上顿时一阵刺痛传来,等到刘常在的手落下,她的衣角已经被夏言撕开一部分,她的脖子上已经生生的被划开两道尖锐的血口子。而刘常在的手指甲里,有层细密的碎肉屑。她站起来扯过刘常在的手,陆续在她胳膊上,身上留了几处斗狠的伤口,才捡起地上的纸片和那瓶药,看也没看夏言一眼,转身离开。
夏言并没有走,他只是望着她踉跄的身影,觉得在心口某个地方被划开了。无关情爱,实在无关情爱,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直到跑到无人处,子冉才站住,强烈的喘气着排出胸口的闷气。她杀人了,虽然,不是真的杀死了一个人,可她眼睁睁得看着一个人倒下去,没了呼吸!她盯着水井里自己的倒影,苍白,发青,连同一双手都是那样的。她瞬间就变成了个魔鬼,杀人的魔鬼!从此子冉,你再也做不得人了!
顺着潮湿的水井蹭下来,苔藓湿了衣衫,冰冷的身子更冷了。她耳边仍旧在不停得重复着那些话。
“身为国死,仲德无憾!”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仲德,你若为国捐躯,我亦生死相随。只是,冉冉还小,你舍得她与我们共赴黄泉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