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宰相大人吃完饭之后就回书房了,他觉得兴许这太后下的毒还有点别的副作用,连女儿都能忘,说不定还有让他忘记什么军事机密的可能。
歹毒的老女人!
苏中正忿忿的咒骂了一句。
敏夫人见相公失魂落魄的走了,对着一双姐妹花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苏苏,你瞧瞧你爹,好有意思。”
苏苏也笑得前俯后仰,“哈哈,爹估计这会是去看有没有别的遗忘的东西了……”一边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肚子道:“师兄你这装的也太像了,我爹都看傻了。”
红衣少女与苏苏九分相似的脸上也满满都是笑意,“我也没想到这回的下毒事件对宰相大人有这么深的阴影,本来还以为多少要费点唇舌呢。”
这哪里是什么流落在外的苏紫苏二小姐,这分明是个清秀精怪的小少年。
苏苏望着紫宵的女装打扮,百感交集道:“师兄,要你冒着师父的恼怒,还要你扮成姑娘家来帮我,实在是多谢你了。”
紫宵摆摆手,故意做个不悦的样子,假意嗔笑道:“怎么你还跟师兄这么客气做什么,师兄就你一个师妹,不疼你疼谁去。”
苏苏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被牡丹公主逼迫出家的时候是师兄挺身而出,在清河村的时候师兄护她救他,为爹爹解毒,现在又不惜违背师命也要来助自己这一臂之力,想到这里,苏苏竟有些红了眼圈,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紫宵见她不言语,眼里又是内疚又是柔软,复而转转眼睛,一巴掌打上了苏苏的头。
“怎么啦,还真把你师兄当外人了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听到没有啊。”说着又打趣道:“师妹你要是觉得无以为报,不行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师兄我呢就勉强接收了得了。”
苏苏给打了一巴掌,师兄这样虽是在调侃,可惜配上如今这红衣蹁跹的美人模样,半分男子气概没有,倒是说不出来的风情。
“师兄,只怕明天消息传开了,想要你以身相许的人就能踏破咱们家的大门。”
敏夫人深以为然,按照计划,这个多出来的名正言顺的苏家二小姐皇帝那边虽然不会百分百相信,可就是凭着这张同苏苏八九成相像的脸,文武百官们估计还是会深信不疑的,苏苏幼年顽劣,多少想跟宰相府结亲的名门公子哥们避之不及,现在虽然苏苏的名声大有起色,但是皇家动了想法,那些人只怕会蜂拥而至来求娶苏二小姐。
可是这苏紫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加上之前对她们一家的相助,真真是叫她疼到了心里。敏夫人一手拉着一个女儿,感叹道:“我要是真有这么两个女儿该多好,小紫你以后要是不嫌弃,不如就来我们宰相府长住,我可舍不得你走远。”
“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您这么疼我我赖着不走还来不及呢。”
苏苏故意撅着个嘴,插话道:“娘,瞧这妹妹叫您疼的,女儿可要吃醋了啊。”
敏夫人笑的灿烂,“你俩都是我的女儿,我啊两个一样疼。”
越想越不对准备来问个清楚的宰相大人出门来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妻子女儿们其乐融融,丝毫没有生疏隔阂,他哪里知道苏紫就是已经在相府住了许久的紫宵,只把这种自然融入归于血缘亲情。
看来真是太后给我下了什么失忆的药,这样的合家团圆假装也是裝不出来的啊。
太后这个歹毒的老恶妇!!
苏中正继续忿忿的咒想了一句,转身回书房接着确认军机去了。
“阿欠!”
慈宁宫里的太后拿帕子擦了擦,对着身边的荣姑姑奇道:“本宫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晚竟打了几个喷嚏,莫非是受了风寒?”
荣姑姑忧心忡忡,连忙从小宫女手上端来一碗红参燕窝,吹了吹热气奉给了太后,“只怕太后您是操心过度了,今天为着皇上的话您晚饭都没进多少呢。”
太后沉默着接过燕窝,舀一勺子喝了,良久,道:“小十最喜欢这些甜食了,你让小厨房兑了牛乳送去寻芳甸。”
荣姑姑小心的应了声,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感伤道:“儿子长大了,听不得哀家的话了,但是哀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女儿,哀家既要帮着儿子建功立业,又不能任由小十被她亲哥哥做了政治的牺牲品。”
荣姑姑也只能默然,谁能想到皇上居然今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十公主娇憨可人,又是太后亲自带大的,连乳娘都是自公主三岁后就不太召来了,要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十公主远嫁他国和亲,不,只是想一想倘若十公主日后被作为笼络朝臣的手段而下嫁,这都如同是一刀一刀在剜着太后的心啊。
皇上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
太后似是也想到了这些,眉间的愁绪更深了些。
“哀家昔年教育皇帝要用功勤勉,要登上大位,也是逼不得已啊,那时候丽贵妃对哀家步步紧逼,若不是哀家有了这么个争气的儿子,早死的就得是哀家了。可是,可是小十是无辜的,皇帝恨哀家怨哀家都罢了,哀家绝不能让小十落得个所托非人的下场!”
荣姑姑跟着太后已有二十年,闻言便知太后已然下定了决心,连忙低声问:“太后可有决断?”
“皇帝只怕明日还会宣苏家那丫头进宫,要是苏氏能心甘情愿的嫁进宫里做个皇后,也就没这些事了,要是不能,塞外草原天野茫茫,哀家就不信他苏家还能为一己私欲拒绝个为国为民的和亲!”
“那明月公主——”
太后高深一笑,“哀家听闻明月同先头的那毒师有些交情,毒师虽死,但明月品性有亏,一定朝毒师要过什么脏药,一定又会趁机下些脏药。”
荣姑姑似懂非懂,“可是苏家大小姐是个毒师啊,她若是分辨出来气味,咱们不就白白折了明月公主吗?”
太后漫不经心的舀了舀碗里的燕窝,“哀家又没让明月给苏小姐下,那屠邪王子明日不就能到了么,明月不知廉耻,想下一味催欢同那王子*,可惜中了催欢的屠邪王子却碰上了苏小姐。”
说着,把凉了的燕窝放下,顿了顿,“明天记得赴宴前给苏小姐换身新衣裳,就换制衣局给小十做的那件对襟裙,让佩兰去盯着,哀家要她新换的一身干干净净,连根甘草都掏不出来。”
佩兰是太后身边跟了十来年的毒师女官,荣姑姑心下明了,应着便收拾了碗碟下去安排。
偌大的宫室红烛碧纱,灯影清冷。
遣退了宫女太监们的太后微阖了阖眼,神色似是有些疲倦,眼神却是说不出的精明,她抚了抚手里的佛珠,自言自语道“倘若这下都除不掉这丫头,那就只能把小十托给她了,至少这丫头对小十倒是真心诚意的好,若真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