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坐轿子的都是新娘子,但是桑梓成婚的这一回,却是新郎官做了花轿。
桑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本来就是女人,结婚的时候就是应该坐花轿的。
但是桑梓并不开心,因为她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哪怕此刻在不远处等她的人是幼萱,她也不会露出这样一张苦闷的脸来。
逼仄的花轿中空气是有些沉闷的,再加上七月份的天气,还接着夏季的余热,她的额头上出了汗,花了妆。
桑梓举起袖子,轻轻地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然后轿子停了下来,穿着大红衣裳的家丁掀开了帘子,桑梓在轿子里停留了一下,下了轿子。
外边的空气好多了,但桑梓却更喜欢轿子里的感觉。
众人将她迎了进去,桑梓抬头望了一眼灿烂如金的阳光,只觉得眼睛一刺,再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不真切。
大堂里坐着的人桑梓都不认识,除了赵老爷和薛定景,还有叶怀言,他是唯一一个来参加婚礼的人。桑梓看到他紧握着拳头,似乎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桑梓只得用眼神制住他。
“你到底是来了。”
拜堂的时候,赵翠浓在她身侧,说得就是这句话。
桑梓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我必须来。”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赵翠浓一厢情愿的认为,桑梓已经想通了。
拜堂的时候,桑梓完全没有一点儿的高兴的样子,但盖头之下的赵翠浓的笑容却甜的几乎能沁出蜜来,一个女人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这个“男人”并不喜欢她的话,那么这桩婚姻便太可悲了。
“桑哥哥,你真的要娶她了吗?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了吗?”
叶怀言离开的时候忍不住落泪,桑梓也差不过,忍得很痛苦。
“也许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那是什么时候?”
叶怀言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桑梓话中的意思,在他看来,即便有再见的一天,桑梓也不会跟他们走了。
“等你四哥醒过来的时候。”
桑梓嘴角微微上扬,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看起来并不那么甜美。
“四哥会来救你吗?”
她摇摇头:“那要看你四哥心里有没有我。”
桑梓有预感的,她不会在这里困太久,除非……赵翠浓不守信用。
如果赵翠浓真的不守信用,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
但即便赵翠浓守了信用,桑梓也不一定会一辈子陪着她。
“你回去吧,等赵家的人给你送解药。”
窗上的剪纸红澄澄的,喜庆的很,窗下摆着几盆花,羞答答的低着头,就像床榻上坐着的新娘子,一副娇艳欲滴的样子。
桑梓掀开了盖在赵翠浓头上的盖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很快沿着床沿侧坐下。
赵翠浓心下一紧,见她并不过来主动与自己说话,便挤了上来:“喝合卺酒吧。”
桑梓像一个傻瓜,什么都不懂,每一步都要靠着赵翠浓来教,但赵翠浓非但没有一点儿不情愿,反而还十分高兴,或许她就是喜欢这种过程。
桑梓看着她端着合卺酒递给自己,她愣了一下,很快伸手接了过来。
“愿我们百年好合。”
桑梓仰头喝下酒,并没有像她一样说什么祝福的话,但她还是很高兴。
“相公。”
桑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子,起身拾起身后的红色大迎枕,就像小时候抱着洋娃娃一样,紧紧地贴在身前,端端地坐着。
“相公,只要过了今晚,我们便是夫妻了。”
她什么意思,桑梓心里清楚,只要和她洞房了,她们便是夫妻了,这样一来,她就会将解药给桑梓了。
可是桑梓要怎么和她洞房才是?
她根本就没有提前准备什么,本来就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情来的。
“相公,”赵翠浓凑近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惜现在窗外的合欢都谢了,若不然意头真是好。”
合欢有什么好意头?
“年年安好,岁岁合欢。”
赵翠浓心里兴奋完全可以从她的口中听出来。
可是桑梓却忍不住要泼她的冷水。
“你知道关于合欢树的传说吗?”
赵翠浓点点头,道:“当然知道啦,”她眉开眼笑,两颊生媚:“相伟舜南征三苗,道死苍梧,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她们的眼泪滴在竹子上,化为斑竹,又称湘妃竹。她们与瞬性灵与虞舜的性灵‘合二为一’,又成了合欢树。”她含羞低头:“所以合欢昼开夜合,相亲相爱。”
这的确是关于合欢的一种传说,不过还有另外一种,不太美好的传说,桑梓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丝报复的欲望,她
看着赵翠浓:“还有一种关于合欢树的传说,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赵翠浓看着桑梓,眼眸中尽是疑惑,她摇了摇头:“我只听过这一种。”
“你久居深闺,不怪你孤陋寡闻。”
桑梓对上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也不开花。相传,古时候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
赵翠浓听得仔细,见桑梓突然停了下来,便问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桑梓也不吊她的胃口,只是道:“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妻子在家里等得三千青丝成了白发,也没能等回丈夫的身影。”
赵翠浓微微蹙眉:“原来她的丈夫是个负心人。”
桑梓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丝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后来妻子重病,临死之前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了重誓。
“重誓?”赵翠浓道:“她是不是希望下辈子还能与她的夫君做夫妻?”
桑梓摇摇头,道:“她说:‘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便气绝身亡了。”
赵翠浓的眼眶红了,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桑梓想要报复的心情。
“结果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并且昼开夜合,叶子也随花开花谢而晨展暮合。后人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便将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了。”
赵翠浓道:“这个故事很是凄美,但……”她看着桑梓,嘴角骤然弯了起来:“我和夫君一定不会这样的,对不对?夫君,我知道你不会变心。”
桑梓冷冷笑道:“对,我的确不会变心,但我的心并不是为了你才不变。”
赵翠浓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桑梓会说出这样的话,桑梓见软枕丢在一旁,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天阉。”
赵翠浓心下一紧,目光十分期待的看着桑梓,道:“你不是骗我的吗?”
桑梓点了点头:“我的确是骗你的,我不是天阉,”赵翠浓松了一口气,桑梓却冷笑:“但我的确不举。”
赵翠浓的心,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桑梓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向下移动直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