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卸机关

那东西似虫非虫,似蛊非蛊,扭动时发着咔咔咔咔的声响,像极了木偶戏时听见的那牵线木偶的骨节声儿。

就在司徒峰发问时,黑水般的爬虫已逼近了众人脚下,众人纷纷后退,退着退着,忽听后头咔嚓一声!

众人回头望去,见一个护卫僵在那儿,他的脚下没有刀刃冒出,却显然踩中了机关。

就在众人吸气之时,脚下忽然地动山摇!阵道塌出个巨洞,众人脚下踏空,断线风筝般坠入了洞内!

下坠的一瞬,月杀眼疾手快地抓住暮青,落地时,伴着咣当一声巨响,两人竟双双脚下一滑!

随即,一个侍卫带着巫瑾落下,一沾地,两人脚下也打了个滑!

这时,洞口大风呼啸,坠下来的人眼看要砸中巫瑾,电光石火间,月杀和侍卫盘膝运力阻挡,暮青则一把揪住巫瑾就地滚开!

洞底似是铜铁所制,却不寒凉,反倒有些温热。巫瑾也说不清这温热感是来自于洞底还是怀中之人,只觉得洞顶天光如柱,这在洞底翻滚的一刻好似一生里做的一场梦,五采争胜,流漫陆离。

恍惚间,又回到那忍辱泣血的岁月,恍惚间,此刻面前晃过的脸孔也像极了那些肮脏之人。有那么一瞬,他险些将她推离,可怀中柔软的肌骨却逼他留有一分理智,为防洞底暗藏杀机,他被她带着翻滚时紧紧地护着她周身的要害,直到他感觉自己撞上了坡道。

坡道陡得很,巫瑾下意识的用手撑住,不料这一撑,掌下竟油腻腻的,滑溜得很!他失手一滑,竟和暮青又顺着坡滑了回去,与坠下来的其余人撞作了一团!

“嘶!没长眼啊?”司徒峰的手尚未包扎,经不得撞,疼得龇牙咧嘴,也不管骂的是谁。

巫瑾闷不吭声,稳住身子后便慌忙放开了暮青,天光投来,他低着头,面色看似如常,面具之下却已汗湿。

恰在此时,忽闻洞窟上方传来叫人头皮发麻的骨节声,众人仰头一看,只见数不清的爬虫竟围住了洞口,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下!

这下糟了!阵道上虽然埋有机关,但好歹能站着接招,这洞底滑得很,站都站不稳,如何御敌?

尚无对策,虫群便墨一般的泼了下来,护卫们只得将主子们团团围起,以人为墙,拔剑抽刀,劈砍蜂拥而来的虫群!

洞底太滑,护卫们使力便倒,御敌极难。一时间,噗通声接连传来,一旦有人倒下,虫群便蜂拥而上,几个护卫的双腿眨眼间便臃肿得跟虫巢似的,任刀剑如何刮挑,虫腿上生着的倒钩都死死地将人缠住不放。

这些虫子也不知是何来头,非但虫甲硬得很,被砍之后不流虫液,将人缠住后还不蜇不咬,只是把人裹得跟虫窝似的,直到人动弹不得。

也就片刻工夫,就有三四个护卫被虫群缠住,其中便有一名神甲侍卫。因见虫群暂无大害,这侍卫便按捺住了动用独门兵刃解围的冲动,任虫群缠着,且观事态。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如他这般镇定自若。

司徒峰身在内圈儿,看着护卫们身上臃肿的虫群,发疯似的问道:“这什么鬼东西?什么鬼地方?什么鬼味儿?!”

“火油味儿。”藤泽道。

“烤肉味儿。”暮青补充道。

藤泽看向暮青,眼里仍有灼亮的神采,“木兄,我们在第七阵!”

换言之,在刚刚大阵瘫痪的时机里,他们越过了五阵!

千机阵共有九阵,他们竟避过了半数杀阵,且不说这能救下多少护卫的性命,只在出阵的时间上,他们就占了大便宜!难怪此刻身陷险境,藤泽依然心潮激越。

暮青道:“看来藤县祭知道此阵的情形。”

“这些东西非虫非蛊,而是木制的机关虫,久泡于火油之中,一个火星儿就能点着!木兄方才所言极是,我们的确有麻烦了。”藤泽仰头望向洞口,速速说道,“天选大阵的守阵人中有一脉能造鸟兽,或木或铁,外形惟妙惟肖,内里机关暗藏。此为火阵,阵道上有只机关蜈蚣守阵,火石为甲,刀刃为足,兼有尾镰,甚是棘手。”

“……机关兽?”暮青也仰头望向洞口,竟在刀剑声和骨节儿声里清晰的听见了阵道远处传来的异响,那声音似抽刀,又似磨刀,听得人毛骨悚然。

司徒峰虽然受了伤,但耳力尚存,听见洞顶的声音,不由骂道:“杀人还管挖坑,那王八羔子这么厚道,老子见了他,非得好好谢谢他不可!”

“你错了,这不是坑,而是一口铁锅。此坑四壁铸铁,底部有陡坡,根本就是一口精心锻造的大锅。”暮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纠正道。

“……”锅?!

闻者却无不震惊,连巫瑾都愣了愣,回想起方才撞到坡道时那陡滑之感,再一思量这铁窟的形态,可不有此可能?

“我们乃锅中之肉,虫群乃烹肉之柴,至于烹肉之油,我想锅底原本是没有油的,烹的肉多了也就有了油。”暮青看向司徒峰,一本正经地问道,“难道司徒公子没感觉到身下温热吗?这铁窟中有股子烧烤味儿,想来在此之前,有人刚被此锅烹过。现在轮到我们了,肉已下锅,柴已添好,就差火了,那火正在赶来的途中。”

“……怎么?那些守阵人还、还吃人不成?”司徒峰的脸色白了一分,说话头一回舌头打了结儿。

“那倒不会,这些机关虫泡的是火油又不是菜油,人是不会吃火油烹的肉的,不过……狗就不一定了。”暮青正儿八经地分析道。

“木兄……”这生死攸关的一刻,见司徒峰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藤泽竟有些想笑。

他敢保证,木兆吉绝对是故意的,他应该是为了报方才那一言之仇吧?

“咳!木兄,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在机关蜈蚣入洞前想办法上去。”藤泽咳了一声,提醒暮青。

“怎么上去?”暮青盘膝坐在铁窟中央,问这话时又一副纳凉之态。

此洞颇深,四壁上满是油渍,想借轻功踏壁而出简直是天方夜谭。此刻,下有机关虫群蜂拥纠缠,上有机关蜈蚣步步逼近,他们除了凭借人多的优势搭人梯出去不可能再有他法。

暮青不信藤泽连这个法子都想不到,可他不说,却来问她,这就耐人寻味了。

搭人梯当然简单,难的是谁在下面。

就洞高而言,少说要六七人成梯,不说上去之后有没有时间再倒挂回来救搭梯之人,即便有,在搭梯之时,虫群必定蜂拥而上,届时护卫们无法反抗,位于下方的人一定会被虫群吞噬,一旦倒下,出去的人将很难再将他们救上来。

按同盟协议,搭梯之力要由藤泽和司徒峰的人出,那么一旦这些人救不上去,这个损失对藤泽而言将是难以承受的,所以他才向她问策,他问的根本不是出去之策,而是借问出去之策来探问她的心迹。

暮青心知肚明,故而装傻充愣。

藤泽见了,心知暮青已看穿了他的盘算,于是长叹一声,说道:“木兄,杀机迫在眉睫,容不得你我二人打机锋了,在下就明言吧!要出去只能搭人梯,你我有盟约在前,可终究各为其主,如若皆由我与司徒兄的人搭梯,出此火阵,我们怕要损失过半,此等损失恕在下难以承受。木兄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拖延下去的后果,故而在下厚颜提议,我们各自点选两名护卫搭梯,谁上谁下,划拳来定,如何?”

巫瑾闻言看向暮青,让她抛下侍卫偷生只怕很难,但藤泽此前之所以放心与她结盟,是因为他人多势众,即便看不透她,也可以控制局势。可她这一路上锋芒毕露的,倘若藤泽势力大损,只怕很难再那么放心她,这盟可就结不下去了,所以眼下她恐怕要适当让步。

“主子!”月杀趁着剑气扫开虫群的工夫回头瞥了暮青一眼,阵道上的声响越发近了,再耗下去就来不及了。

月杀给先前负责探路的那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二人点了点头,显然打算如若暮青不肯决断,就将她强行带离。

就在这时,暮青忽然问道:“上去之后,洞口可会关上?”

“不会。”

“何时会关?”

“不太清楚,当年,神官大人一行与那机关蜈蚣鏖战数百回合,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出阵。”

这话说得隐晦,实际上就是神官抛下洞中的护卫离开了。

想来这洞是要留着给机关蜈蚣的,蜈蚣不入洞就不会关上。

“好!就这么办!”暮青略作思量,竟然点了头。

藤泽松了口气,他的护卫首领和司徒峰早就选定了搭梯之人,就等暮青的护卫了。

说要划拳定次序,可眼下根本没那时间,这洞窟是口大锅,锅底油滑得很,虫群被护卫们的刀风剑气扫出,撞上锅壁便会顺势滑回,棘手得很,一名神甲侍卫干脆盘膝坐下,喊道:“划个屁!主子要紧,速速上来!”

话音未落,另一名神甲侍卫已飞身而上,叠坐于他的肩头!

虫群疯了似的朝两名侍卫爬去,几息间便将一人吞噬,铜铁锻制、满是倒钩的虫腿刺进裸露的皮肤里,那侍卫的手背和脸上顿时鲜血直流!

暮青两眼发红,月杀一把将她按住,对藤泽和司徒峰的护卫们道:“还在磨蹭?!”

藤泽的两名护卫之一便是那个在刀阵中被选出来断后的人,他逃过了刀阵,却未逃过火阵,心中已然看破了生死,知道即便又逃过这一回,下回仍然是他,于是二话不说飞身而上,叠坐在了神甲侍卫的肩头。

他一叠好,另一名护卫也只好飞身而上,最终由司徒峰的两名护卫居于人梯最上首,六人一搭好,藤泽便道一声:“走!”

众人各自带着之前被虫群裹住的同伴飞身而起,踏着六名护卫的肩背向洞口掠去!

暮青看向那两名已被虫群吞噬的侍卫,说道:“暂且忍耐!等我救你们出去!”

三人已眨不动眼,咧嘴笑时,皮肉被铁钩撕扯着,一口白牙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风从洞顶上灌来,血腥气刺得人眼眶发疼,暮青道:“等我!”

“走!”月杀握住暮青的手臂就提气而起,踏背而去。

两名侍卫仰头目送着暮青拥抱长空,底下那名侍卫闭上眼,故作无力地晃了晃,随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一倒,藤泽和司徒峰的护卫纷纷跌下,人梯轰然倒塌——若不如此,待上头的人倒挂下来,少说能救三四人上去,人梯上头的可都是藤泽和司徒峰的人,这些人是主子的绊脚石,与其叫他们被救上去,不如留下来陪他们一起做锅中烤肉!

洞口,藤泽见暮青上来,刚想命人回救人梯上的护卫,一回头就见人梯塌了,心中顿时一惊!

司徒峰骂道:“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藤泽看向暮青,却见暮青一上来,目光就盯住了前方。

前方,一只巨大的红头蜈蚣已过了弯道。这蜈蚣之貌果真如藤泽所言,火石为甲,刀刃为足,乍一看,似怪石嶙峋的山丘成了精,正在荒芜的古道上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它的身子几乎塞满了阵道,足刀在阵道上扎进拔出,漫天黄尘里,尾部的黑镰敲打着背上耸起的火石,火花飞溅,若昏昏天地中绚烂的烟火。

机关兽,这仅存于想象中的古代机械造物,如此壮美,却没有激起暮青对那精通机关术的高人的一丝敬意,她的眸底只有寒意。

当初,暹兰大帝陵寝内的机关是为了择选大智大勇之人继承神甲,这千机阵中的机关却透着股杀人取乐的意味,刀阵也好,火阵也罢,无不步步相逼,叫人仓惶胆寒、计枯力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此等恶阵,不闹何为?

“你们三个!”暮青身后仅剩六名侍卫,她点了月杀和两名身形精瘦的侍卫,说道,“听我吩咐,剩下的人原地保护先生。”

巫瑾一惊,“你这是要……”

话没说完,藤泽便插嘴问道:“怎么?木兄不打算走?”

“要走你们走!”暮青未跟藤泽借人,她只把月杀三人招来身边,说道,“我不通晓机关术,但你们无需被那机关蜈蚣给唬住。机关兽并不神秘,它的本质就是能够运动的机械兽,而机械运动的本质是物体位置的移动,那就逃不过空间、结构和力学!我无法详说,你们需要相信我,待会儿按我的吩咐行事!”

暮青和月杀并肩作战过多次,与侍卫们合作却是头一遭,故而多此一言。

侍卫们听得云里雾里的,却没人不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想让那机关蜈蚣停住?”巫瑾听多了暮青的新鲜词儿,虽不解那些词的出处,倒也能猜出其意。

“不,我想宰了它!”暮青给了巫瑾一个莫要担心的眼神,而后便率侍卫朝那机关蜈蚣走去,日头在那病恹恹的背影上蒙上一层辉光,叫人看得发怔。

洞窟前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巫瑾忘了劝阻,藤泽也失了应有的决断,竟没命护卫驰援。

倒是司徒峰冷哼道:“不自量力!破了回刀阵就忘了自己不懂武艺了。”

藤泽惊醒过来,这才想起暮青不懂武艺,于是急忙喝止,“木兄!不可……”

鲁莽二字尚未冲口而出,就见暮青拔腿向那机关蜈蚣冲去!

那机关蜈蚣高似山丘,光足刀就有一人多高,人在足刀面前形同面对铡刀,且那铡刀不是一把,而是数百把,堪称刀林!可暮青竟在铡刀三尺前急停仰倒,身子擦着阵道,顺势滑入了刀林之中!

月杀率两名侍卫紧随其后,眨眼间也钻入了机关蜈蚣的腹下,只给阵道上留下了几溜黄尘。

巫瑾的心揪了起来,却穷其目力也难以看得清蜈蚣腹下的情形。

而机关蜈蚣的腹下,暮青眼前同样蒙着黄沙。这蜈蚣行路如同移山,数百足刀在阵道上扎入拔出,腹下飞石扬尘,被刀风一刮,沙尘暴般,连擦身而过的足刀都只能看见个影子。

月杀三人紧紧地将暮青护住,生怕她有个闪失。

暮青道:“不必紧张,这蜈蚣有弱点,它的致命弱点在于体型,体型越大,承重越要紧,击毁它的承重点,我们就能废了它!”

“承重点?”月杀扫了眼四周,“在何处?”

暮青也在扫视四周,她记得飞出洞窟时曾在空中俯瞰过这条蜈蚣,它身长数丈,动若灵蛇,身上一定有条脊骨,不然不足以事先如此灵活的行动。因其背上遍是火石,故而除了脊骨,承重还应该落在腹下的足刀上,当它扭动时,脊骨转点下的足刀应该承重最大。

当它扭动时……

暮青的目光在机关蜈蚣的腹下睃着,蜈蚣仍然在前行着,她必须得让它停在洞窟前。正因为时间不多,而对付这蜈蚣又需要配合默契,所以她才没有差使藤泽和司徒峰的人,此事不容有失,只能亲力亲为!

眼前刀影重重,飞沙莽莽,暮青适应起来竟没耗多少时辰,侍卫们紧紧地围在她身边,谁也没有催促,只是防备着擦身而过的刀足和飞沙走石。

月杀扬剑扫开一颗斗大的石子儿,暮青听见铿的一声,耳中几乎能分辨出那铿声起于何方、落于何方。她循声望去,见那飞石将滚滚黄尘砸出个洞来,洞的那一边,蜈蚣的那半边刀足清晰可见。

“就是这样!”暮青忽然大声道,“朝对面击石!对面!后方!越远越好!”

月杀和侍卫们也不问缘由,立即从命行事,一时间,石破黄风之声从机关蜈蚣的腹下频频传出,巫瑾和藤泽等人不知内情,只闻数声后,蜈蚣的腹下忽然传出暮青的大喊声!

“那儿!”暮青喊话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

“主子!”月杀的惊声从身后传来,暮青却未缓速,她的目光在漫漫黄尘中胜似星子,一瞬不错地盯着阵道那边。

阵道那边,几把足刀插在地上,其中一把在将拔未拔的一瞬稍稍倾斜,地面的黄土裂了道半寸长的缝儿。

暮青头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身手敏捷的妙处,阵道之中暗风四伏,她却能敏锐地感觉到风的来去之处,听见石子儿射来的微响,看见足刀从她面前擦过的轨迹……当她在阵道那边的足刀面前停下时,她仰头望去,见足刀迈起时与蜈蚣下腹的接缝儿一显!

就是这儿!

暮青目光一定,解剖刀贴着掌心滑入指间,抬手就朝那接缝儿掷去!

这机关蜈蚣的足刀有一人高,那接缝更在暮青头顶三尺之高,且眨眼间就要隐去,这一掷犹如雷霆万钧,只听咔的一声,足刀被卡在阵道中,被蜈蚣沉重的身子拖出,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沟!

这时,月杀赶到!

暮青道:“废了它!”

怎么废,月杀没问,却把剑一收,抬脚往那足刀上猛地一踹!

他们在那洞窟下沾了一身的火油,此刻自是不敢见火星儿,月杀当然不会蠢到以剑击之,他这一脚所含的内力甚是霸道,又巧妙的借了机关的拖行之力,一道铮声过后,足刀轰然断裂!

仅仅断了一条腿,对百足之虫而言无关痛痒,却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侍卫们在蜈蚣断足之时仍在击石,而暮青将那条蜈蚣足交给月杀之后便专心看向了后方,在后方黄尘被破开的一瞬,她道:“那儿!”

话音未落,她已奔去,住步之时解剖刀已在指间,看准时机二话不说就抬手一掷!

又是咔的一声,月杀赶到,这回没等暮青下令便一脚废了这把足刀。

足刀擦着阵道滑出老远,撞上石墙,砍得青藤哗啦啦的成片断落!

洞窟前方,司徒峰惊得忘了手上的疼痛,瞠目结舌地道:“他们、他们在卸机关蜈蚣的腿……”

那络腮胡首领道:“卸不完的。”

“显然不是冲着卸完去的。”藤泽目光如炬,莽莽黄尘中不见人影,他就数着话音。

七声,一共七声!

每当话音传来,三五息后,必有刀断之声。足刀不是挨着断的,谁也看不出其中的诀窍来,只是见每断一足都隔着数尺,而七声过后,暮青的解剖刀用尽,人已在蜈蚣的后腹之下。

侍卫们已和暮青配合出了默契,在她停下之前,一个侍卫就已提好匕首蓄势待发。暮青先前已做足了示范,侍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准时机,抬手就射!

匕首比解剖刀大得多,侍卫掷刀时又揉着刚猛的内力,只听笃的一声,刀身入骨浑似削泥,刹那之间,蜈蚣的步伐滞了滞,巨大的骨骼仿佛被拉动,发出一声撕扯的悲鸣。

恰在此时,月杀一脚踹上足刀,刀身应声而裂,被骨骼的拉力生生扯断!黄尘腾起,吞人蔽目,机关蜈蚣的身子晃了一晃。承重轴被卡,又接连失去了八足,机关的运行力撕扯着蜈蚣巨大的身子继续迈向前方,暮青却敏锐地听见了一连串的断裂声。

这些声响或起于机关足刀,或起于蜈蚣腹内,皆在人头顶传来,恍若天崩!

“小心!”月杀拽住暮青便飞身疾退!

恰在此时,足刀忽然成排崩断,飞劈而来!

机关蜈蚣的身子忽如山崩般塌下,月杀扫了眼身后,见离蜈蚣尾部竟还有丈许之遥,情急之下带着暮青便挺身迎向了劈来的足刀!

大风劲劈山河一般,刀未至,风已扫来,月杀将暮青挡在身后,扛着风势借风而退!二人落叶般擦着阵道向蜈蚣尾部疾退,就在刀身将要劈来的瞬间,两名侍卫飞身插入,横刀一挡!

两人的刀都未出鞘,鞘身顷刻之间便被轧碎,刀折恍如银电,木屑飞似白针!二人拼足了内力,口吐鲜血齐喝一声,足身受力旋起,与后方滚来的足刀撞在一起,巨响声震得人气血翻涌五脏俱颤,两名侍卫飞退,撞上月杀和暮青,四人一齐跌出了机关蜈蚣的尾部。

而此刻,洞窟前方,大风卷起黄尘,护卫们将各自的主子牢牢护住,见机关蜈蚣如同惨遭大刑一般,腹部被连串的足刀破开,身子翻倒,背部的火石山擦着石墙向前滑来,蜈蚣的头颅顶着碎石尘土哗啦啦的落进洞中,众人退了又退,脚后跟儿已经踩在了洞窟边缘,眼看着那头颅就要撞来!

巫瑾道:“能否设法使其改道?”

没人回答能不能,如若不能,一旦火石入了洞窟,非但下面的人死定了,连他们这些身上沾满了火油的人都未必能幸免。

生死一线之间,藤泽率护卫们一齐掠去!这机关蜈蚣已经快要散架了,十几名高手拼尽内力向其逼去,蜈蚣的头颅登时便被逼向石墙,身子横甩着卡入阵道当中,滑行了片刻之后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

众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两眼发直的盯着阵道后方。

这阵……破了?

司徒峰咕咚咽了口唾沫,呆木的往前走了两步。

“别动!”这时,阵道后方忽然有人道,“不许动它,它是我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机关蜈蚣横陈于阵道当中,石墙上冒着黑烟,有人从滚滚黑烟与尘土中行来,脚下踏着散了架的机关,刺眼的日辉洒在那人清瘦的肩头,那一身的风姿似刚从狼烟热土的战场上披甲凯旋。

木兆吉……

木家到底……

藤泽虚了虚眼,随着那人越走越近,疑团一个接一个的敲在心窝子里,终究揉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暮青边走边巡视着,机关虽已散了架,但承重的足刀位于何处,她早已牢记在心,一路走来,顺道将解剖刀拔出收好,这才到了巫瑾面前,似模似样的打了个深恭,说道:“两名侍卫受了内伤,还要有劳先生。”

藤泽一愣,尽管早已怀疑巫瑾并非破阵高人,但委实没想到他会是位医者!

巫瑾将暮青打量了一遍,见她满是油污的衣袍上沾满了灰扑扑的黄土,乍一看无明显外伤,声音听起来也不像受了内伤,但还是问道:“县祭大人如何?”

“好得很。”暮青说罢,朝洞窟底下喊道,“底下的人怎么样?”

底下的人全都被虫群裹成了粽子,两名神甲侍卫顾不上脸上撕扯的疼痛,喊道:“好得很!”

暮青道:“这就救你们上来!”

机关蜈蚣被毁,虽然为洞底的人解了烈火焚身之险,可洞窟颇深,除了搭人梯上下,别无他法。而方才搭梯的人都已困在了洞里,再派人下去,又该如何上来?

众人正不解,暮青已带着巫瑾和侍卫们往阵道后方走去,两个受了内伤的侍卫正就地调息,巫瑾前去为二人医治,暮青吩咐月杀和三名侍卫道:“打扫阵道,把骨架留下。”

骨架?

藤泽嘶了一声!

机关蜈蚣的腹部已遭足刀剖开,只见暮青一脚踩在机关残骸上,一手探入蜈蚣腹中,抓住脊骨就用力一扯!

脊骨是木雕的,远远瞧着白森森的,尽管明知机关蜈蚣并非活物,但看着暮青这抽骨的架势,众人的后背还是生出了阵阵寒意。

这时,不知多少人回想起了那句冲阵前的话——我想宰了它!

这叫宰了?

这他娘的叫大卸八块,破腹抽骨!

“去帮忙!”这时,藤泽回过神来,下了命令。

暮青未道不可,这蜈蚣的骨架大得很,有人出力,她当然不会拒绝。

护卫们忙活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将机关蜈蚣的骨架给拖了出来,只见这骨架颇似鱼骨,俨然一架早已备好的骨梯!

“妙!”那络腮胡首领忍不住赞叹,“真亏木县祭想得出来!”

机关兽乃世间罕见之物,寻常人见到如此巨大的机关蜈蚣,头一个念头准是避其锋芒,率人冲阵,卸其足,剖其腹,取其骨,将其大卸八块,如此智勇彪悍,实非常人!

“把骨梯放下去,救人上来!”暮青吩咐道。

洞窟底下除了两名神甲侍卫,还有藤泽和司徒峰的四名护卫,直到此时,藤泽的疑心才放了下来——看来是他多疑了,倘若木兆吉有坑害之心,大可以弃下洞底的护卫闯阵而去,何需如此大费周章的破阵救人?把人都救上来,说到底是他们占便宜。

有了骨梯,救人轻而易举,众护卫下了洞窟,扶起自己人,忍着虫群的纠缠登梯而上,少顷便将人救出了生天。

一上来,护卫们便纷纷震开身上的虫群,合力将虫群逼入了洞窟。

“谢主子搭救之恩!”

“谢木县祭搭救之恩!”

护卫们满脸是血,纷纷随两名神甲侍卫跪下谢恩。藤泽的护卫委实没想到自己会再度死里逃生,他看了暮青一眼,心中百味杂陈,两次捡回一条命,竟然都是因为此人……

“起来吧,你们的伤可需医治?”暮青问着两名神甲侍卫,眼却扫视着阵道,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皮肉伤,不碍事!”虫群腿上的倒钩锋利得很,纵是皮肉伤,也伤得颇深,两人却打了个眼底官司,说话时已起身将暮青护在了当中。

自从离开都城,这一路上跟着主子的时日虽说不久,但干的都是大事,也算了解主子的脾性了。她察事如神,从不故弄玄虚,但凡有此刻这等神情,必是有险事临头!

“木兄可是又察知了何事?”这时,藤泽也看出了暮青神色有异,不由顺着她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阵道。

“下一阵是什么?”暮青不答反问。

藤泽道:“水阵!阵中有绞车,水下暗流汹涌,颇为凶险。”

暮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问道:“此为火阵,倘若火没有烧起来,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藤泽道:“……火没烧起来,即是机关蜈蚣已败,此阵遭破。据神殿的消息,火阵从未被破过,故而木兄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神殿的消息应该可靠,毕竟千机阵共九阵,而火阵在第七阵,寻常闯阵到此,无不是九死一生,困顿疲乏,故而见到机关蜈蚣守阵,很少有人会与之一战,皆是能避则避,故而这阵中之火恐怕今日是头一遭没烧起来,会发生何事,他也无法预料。

藤泽道:“那些守阵高人未必事事都料得到,比如我们跳过五阵之事,只怕历代守阵人都不会想到。”

暮青却没这么乐观,“你说的是守阵人,而我说的是阵痴。布阵与破阵就像执棋博弈、抚琴听音,旗鼓相当方能谱就绝世名局,没有闯阵高人,何来布阵高人?那些阵痴不可能不去设想阵破之后该如何回敬对手,按这千机阵中步步紧逼、玩弄对手的风格而言,这阵中的火没烧起来,下一阵一定比原先的水局更为凶险。”

众人身上都沾了火油,谁也不敢点个火折子扔进洞里试试看能否骗得过守阵人,故而只能往前走了。

“但愿是我草木皆兵。”暮青说罢就朝巫瑾走去,看那两名侍卫去了。

两名侍卫挡那足刀之时伤了筋脉,手腕肿得跟萝卜似的,巫瑾正为二人施针,见暮青过来,说道:“脏腑倒无大碍,但伤了手,幸亏他二人有默契,各使了一臂之力,若是两手的筋脉皆伤了,那可就麻烦了。”

一人笑道:“主子放心,我俩只废了半身,还能帮得上忙。”

废这个字眼甚是刺耳,旁边的侍卫把剑眉一皱,冷笑道:“我只是伤了左臂,还有右臂能使,没废!不知你废的是哪半身?”

这话算是话里有话,那侍卫也被挤兑笑了,骂道:“要你管!反正老子废的不是下半身……嗷!”

话没说完,这侍卫就觉得手臂奇痛,一道奇力自腕脉游冲而上,手臂的筋骨跟被人剐了一刀似的,疼得冷汗直流!他低头一看,正对上巫瑾淡凉的目光。

月杀斥道:“主子面前,休得胡言!”

这侍卫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荤话,急忙请罪:“属下口无遮拦,主子恕罪。”

“无妨。”暮青松了口气。这两个侍卫经验丰富,方才应是看出她和月杀欲借风势而退,这才临机决断,没使全力,而是借足刀的撞力助他们退离了险地,两人也因此因祸得福,不然伤的就是双手了,若真如此,自责的就该是她了。

“两位兄弟受累了。”那两个被从铁窟里救出来的侍卫倒是颇为自责,抱拳说道,“让二位废了半身,实在过意不去。”

“嘿!”那两名侍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暮青闻言都不禁摇头失笑,她一直以为刺部精于暗杀,皆是冷面儿郎,闹了半天没一个像是江湖传闻中的冷面杀手,如非此刻身在杀阵之中,她毫不怀疑他们会打闹起来。

然而,饶是几句拌嘴,仍叫紧迫的气氛为之稍缓。

藤泽等人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藤泽心中的疑团又深了些许。

瞧木兆吉与护卫们之间颇有主仆情谊,显然这些护卫不是临时招募来的,一介被放逐在外的远房子弟,为何敢私下豢养死士?

疑团太多,探究内情并不是眼下的要务,故而藤泽很快定了心神,见巫瑾收了针,又让受伤的护卫们服了药,这才领着司徒峰上前说道:“不知先生是位圣手,路上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

司徒峰的手已在暮青破阵之时由护卫们撕了块衣布包扎上了,入阵之前,他们身上都带有止血救命的良药,司徒峰的手虽残了三指,但无性命之忧,并不需要诊治,但前路凶险,谁也不会与医者交恶。

司徒峰朝巫瑾拱了拱手,脸上火辣辣的,入谷至今,他的脸算是在木兆吉和他的人身上丢尽了。

巫瑾和善地笑了笑,“司徒公子受的是外伤,虽无性命之忧,但十指连心,前路凶险,为防公子痛极耗神,再生险情,还是内服些封血止痛的良药为好。在下身上刚好带有,如若公子肯信在下,不妨服下此药再行探阵。”

说罢,他从身上取出两只小巧的玉瓶来,各倒了一颗丸药递了过去。

“呃……”司徒峰看着巫瑾的掌心,面色迟疑。他们和木兆吉之间终究是敌非友,这药自不敢乱服,再说了,他已经服过药了。

正当司徒峰要拒绝之时,忽听藤泽笑道:“先生说的是,前路凶险,我等尚需相互倚仗,那就多谢先生赐药了。”

说罢,藤泽看了司徒峰一眼,这一眼看似温和,实则凉薄。

司徒峰惊怒过后,心头悲凉。藤泽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前路尚需相互倚仗,所以即便药中有毒,中毒的也不过是他司徒峰一人,而藤泽绝不会为一人而不顾大局。

真不愧是神官看重之人。

“谢先生赐药!”司徒峰笑了笑,心头被悲凉和嘲讽占据着,随即接过巫瑾递来的药,仰头吞了下去。

他没有权利选择,其实藤泽也没有,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不过一场赌博罢了。

“继续探阵吧。”暮青说道,却只说不动。

藤泽意会,看了司徒峰一眼,司徒峰冷着脸率护卫们头前探阵,藤泽居中,暮青断后,三队人马又恢复了入阵之初的队形。

日头高照,天色已近晌午,阵道上到处是散落的机关残骸,黄尘已散,唯剩石墙上冒着缕缕黑烟,乘风逐日,熏得日晕有些不详之色。

可一行人再未遇到杀招,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了第八阵的阵柱之前。

如同先前探阵那般,护卫们小心翼翼地踏入阵中,希望尽可能晚的触发机关,却未料到,一行人刚刚入阵,身后便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暮青闻声回头之时,脚下隆隆一颤,只见阵柱下方升起一道石门,死死地封住了阵口!

千机阵中从来无门,此刻竟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不详之感涌上心头,暮青脚下的颤动越发激壮,而就在阵口被石门封死的一瞬,阔大的阵道忽然像苏醒的巨兽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口。

众人脚下踏空,悉数失重落入了阵道下方涌动的黑河水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镇宅第八十八章 下井捞尸第一百零四章 帝驾到!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死一线终相见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十章 南图国书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十年成一事(二更)第一百一十一章 谋杀案第一百二十一章 规劝第二百二十二章 元谦自焚!(补昨天)第八十二章 心魔第一章 闲的蛋疼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介意你口臭第三十八章 心软第二百三十七章 军前立后!第八章 天下传闻第十五章 金殿受封第二十九章 冤冤相报第二十二章 御驾平叛第四十三章 贤妻与嫁妆第九十一章 计中计!(二更)第九章 恒王出家第一百六十八章 雨夜验尸第八十章 误会是怎样炼成的第二百二十四章 嘟嘟VS岳父第二百四十一章 夺宫(上)第一百八十六章 臣要在上!第五章 借你手指一用第二百七十九章 元修之谋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暗杀!第五十二章 盛京赌神第九十六章 蛇窟独处第一百一十章 惩治宋氏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守宫砂第九十五章 浓墨洗骨第一百六十七章 美丽布偶人第三十一章 他有一愿第二百二十二章 元谦自焚!(补昨天)第八十三章 屈膝求药第一百零七章 我教你懂第九十八章 人脸密码第一百四十章 魔鬼特训!(上)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辰贺礼第一百一十四章 掌掴皇亲,辱骂权臣第六十七章 真相大白第二章 人各有志第五十九章 神一般的少年!第九十五章 心理题第一百二十八章 舌辩望山楼(二更!)第三十章 臣蛋疼!第九十章 机关破!(一更)第二十七章 跟你一样第六十三章 真凶现形第六章 凶犯锁定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白好圆!第十章 帝王见民第二百六十四章 狡猾的女人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验第三十章 我有恋尸癖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人威胁朕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第三十七章 相处第六十一章 什么仇什么怨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白好圆!第一百零五章 梦里见君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守宫砂第五十四章 帅才!第九十九章 争执第一百五十四章 设局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此巧合?第一百八十九章 负责之期第二百七十章 万险千难终出城(未完)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得俊的男人都是兔爷第一百零八章 谁是糟糠之妻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镇宅第九十七章 对峙,猜心第三十六章 陛下不举?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烧大营第七十一章 为谁欢喜为谁恼第三十六章 陛下不举?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七十三章 养好伤再去青楼第二十七章 陪你守岁第八章 凶手第二百六十四章 狡猾的女人第二百三十六章 阅兵大典!第十五章 金殿受封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父真凶!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怀山之女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扒不可看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四章 奈何有人傻第七十二章 心口取刀(下)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壁江山,弃之何妨!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娶妻!第一百二十二章 教唆犯罪第三十五章 命定之地第二百一十七章 门庭若市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必会跟个老男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镇宅第八十八章 下井捞尸第一百零四章 帝驾到!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死一线终相见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十章 南图国书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十年成一事(二更)第一百一十一章 谋杀案第一百二十一章 规劝第二百二十二章 元谦自焚!(补昨天)第八十二章 心魔第一章 闲的蛋疼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介意你口臭第三十八章 心软第二百三十七章 军前立后!第八章 天下传闻第十五章 金殿受封第二十九章 冤冤相报第二十二章 御驾平叛第四十三章 贤妻与嫁妆第九十一章 计中计!(二更)第九章 恒王出家第一百六十八章 雨夜验尸第八十章 误会是怎样炼成的第二百二十四章 嘟嘟VS岳父第二百四十一章 夺宫(上)第一百八十六章 臣要在上!第五章 借你手指一用第二百七十九章 元修之谋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暗杀!第五十二章 盛京赌神第九十六章 蛇窟独处第一百一十章 惩治宋氏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守宫砂第九十五章 浓墨洗骨第一百六十七章 美丽布偶人第三十一章 他有一愿第二百二十二章 元谦自焚!(补昨天)第八十三章 屈膝求药第一百零七章 我教你懂第九十八章 人脸密码第一百四十章 魔鬼特训!(上)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辰贺礼第一百一十四章 掌掴皇亲,辱骂权臣第六十七章 真相大白第二章 人各有志第五十九章 神一般的少年!第九十五章 心理题第一百二十八章 舌辩望山楼(二更!)第三十章 臣蛋疼!第九十章 机关破!(一更)第二十七章 跟你一样第六十三章 真凶现形第六章 凶犯锁定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白好圆!第十章 帝王见民第二百六十四章 狡猾的女人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验第三十章 我有恋尸癖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人威胁朕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第三十七章 相处第六十一章 什么仇什么怨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白好圆!第一百零五章 梦里见君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守宫砂第五十四章 帅才!第九十九章 争执第一百五十四章 设局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此巧合?第一百八十九章 负责之期第二百七十章 万险千难终出城(未完)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得俊的男人都是兔爷第一百零八章 谁是糟糠之妻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镇宅第九十七章 对峙,猜心第三十六章 陛下不举?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烧大营第七十一章 为谁欢喜为谁恼第三十六章 陛下不举?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七十三章 养好伤再去青楼第二十七章 陪你守岁第八章 凶手第二百六十四章 狡猾的女人第二百三十六章 阅兵大典!第十五章 金殿受封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父真凶!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怀山之女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扒不可看第五十一章 持家与养家第四章 奈何有人傻第七十二章 心口取刀(下)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壁江山,弃之何妨!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娶妻!第一百二十二章 教唆犯罪第三十五章 命定之地第二百一十七章 门庭若市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必会跟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