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少一撩衣摆毫无风度的一屁股坐到椅上,长眉一扬,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眼不眨的望着赤(和谐)裸着上身半躺于床榻上的谷无彦。
谷无彦依旧保持着丢枕头的姿势,眼角一阵抽搐…
“这都快入冬了,你这样睡不冷吗?”兰少眸眼一亮,率先打破了稍稍显得有些尴尬的氛围。
谷无彦被她那认真的眼神瞧得浑身发烫,他这二十年还不曾如此狼狈过,在一女子面前赤(和谐)裸着上身又是尖叫又是丢枕头的,搞得他倒像个娘们似的,一时间躺也不是,起也不是,半晌才清咳几声,尴尬道:“自小习惯了!”不待兰少反应过来,紧接着道:“兰少这么早过来,不知有何要事?”言毕,谷无彦抬头望了望帐顶,泪眼婆娑:我的小祖宗哎,您赶紧吩咐完事走人吧!
兰少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土,起身道:“一个时辰内,将军中老弱病残的名单整理出来给本少!”
“末将领命”谷无彦应的飞快,少倾,见兰少依旧立于原地,颇为痛苦的问道:“兰少还有何吩咐?”
兰少唇角一弯,拂发侧眸,姿态无不风雅卓然,惹得谷无彦一晃神还未来得及惊讶便听她柔声浅道:“若你因在本少面前露了上半身而心存委屈的话,本少会对你负责的!”
谷无彦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顿觉头皮发麻,浑身直冒白毛汗,而一旁的兰少倒是潇洒自在,很是神清气爽的大步离去。
谷无彦见她出了帐门,绷紧的神经一松,刚喘上几口气,眼珠子一转瞄了一眼帐门,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急速抓起衣服起身匆匆下床。
一个时辰将过,谷无彦自堆积如山的卷宗里坐直身子,将整理出的名册一合塞入袖中,顾不上休息片刻就直奔主帐而去,刚至主帐外便见上木领着五百名亲信拉着四辆马车往军营外疾驰而去,瞧着马车上一闪而过的花纹谷无彦心下疑惑,喃喃自语道:“初府的家徽?”
“小美人果然眼力过人,那正是初府上的马车。”清雅如风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谷无彦一惊,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兰少拍了拍脸色极差的谷无彦,正色道:“有多少人?”
谷无彦见她一脸正经的模样,自不敢怠慢忙自袖中取出名册递于她:“总计三万一十二人。”
兰少接过名册,迅速翻阅了一遍,令道:“将这些人删选出来,家中有人者领全奉禄遣送回乡,家中无人者分配至后勤或由军部妥善安排住处,且提供力所能及的工作,今日午时之前务必完成。”
待谷无彦领命而去后,军帐门一掀,一位气度非凡之人踱步而出,浅笑缓言:“这十八万一下就没了三万之余…兰少这是除外先安内之策吗?”
兰少侧首,望了望身畔之人,眨眨眼调笑道:“黑美人七窍玲珑,深得吾心也!”
噗嗤,随在雪寒次身后的黑衣男子,急忙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竭力的将笑声憋回肚子。
“风扬,你速回帐内,将南岳山的地形图再细细看上几遍。”雪寒次面容清冷,淡淡吩咐道。
风扬极不情愿的闷嗯了一声,一甩手臂将大刀扛于肩上,兴致缺缺的往主帐内走去。
“那地形图不正是风扬所绘么!”兰少负手于身后,缓缓行了几步,转身凝眸望向雪寒次,莞尔一笑:“如此无理冷薄的黑美人本少还是头一糟见!”
雪寒次移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眸光远远落于北方一角:“这几年南岳山匪徒奸淫虏虐无恶不作,天下之大却无人敢管,这个中缘由兰少不会不知吧?与其淌这浑水得罪了那人,何不妨
袖手天涯岂不逍遥自在?”
兰少侧身,纤细的手指轻轻落于雪寒次冰凉的眉峰细细抚了抚,复而叹道:“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人,为何偏偏要言出这么无情的话呢?”
雪寒次瞳孔蓦地扩大,震惊甫过,忙微微偏首逃离了她带着清香的手指,眸光一闪正好瞥见她脖颈间一抹细腻的白,如瓷如玉,霎时胸口处涌现出一股莫名的躁动与烦乱…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淌这浑水?”兰少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缓缓言道…
良久不见他有所回复,兰少心下诧异,微微抬眸,但见他仿若入了魔般巍然不动,而眸光却紧紧落在自己身上,亮的有些骇人,兰少心念一动随即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雪寒次惊觉,慌忙移开眸光,转身就往主帐走去:“我想起还有些事要交代下风扬,暂且失陪了。”
望着那道很快便消失于眼前的背影,兰少突觉今日的雪寒次怪异的很,正待细想,一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而来…
兰少眯了眯眼,故作惊讶道:“本将当是谁呢,这位不是左近卫少将百暮前辈么…哎?您不是自本将继任以来便抱恙在身么,今日怎不在府中好生养着,跑这荒郊野外来做甚?”
“哼”百暮冷哼一声,伸手拍了拍刀鞘,厉声道:“听闻你要攻打南岳山?”
“你早已得到线报还需来问本将么?”兰少眸眼流转,眸光中尽是讥诮:“还是,你是来劝阻的?”
百暮身形一摆,鄙睨了兰少一眼,满脸讥笑:“兰将军年纪轻轻便已担当重任,难免心高气傲一心急于立功扬名,但这南岳山可不是你玩的地儿,只怕你是有命去无命回,最终白骨留青山,落人笑柄!”说到这,百暮眼神渐变,色眯眯道:“我是怜你生得一副好容貌,好心劝你就此停住,而后我再去子夏王那里替你说说情让他饶你一命!”
“哦?本将倒从未曾听过奸淫虏掠的大恶人竟有如此菩萨心肠!
“兰将军是聪明人,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诚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当然要有配的上其足够价值的好处,我的条件是你得做我的男宠!”
闻言,兰少胃里翻江倒海,忙挑首避开那肆意打量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恕难从命,将军请回!”
“兰世兰别不识好歹!”百暮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势,不禁恼羞成怒,暴喝一声:“莫要到时你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兰少垂眸浅笑,淡淡言道:“不劳您费心。”
百暮低淬了一口,怒气腾腾,黑黝黝的额上青筋突出,显然已是气极,突然间只见他脊挺肩张,全身真气翻滚直往外蹿…
兰少神色一凛,眸眼微侧,静静立于原地…
百暮见她面色淡然,一双眸子不复往日般泠泠如水,转而之寒若冰棱,透着一股难以直视的光芒,令其瑟然,百暮当即权衡再三,虽是不甘但还是收住真气,壮臂一甩,大步离去。
“不就是做他男宠么,这有何难,兰少你应了他便是。”风扬双手环抱于胸前,嬉皮笑脸的往兰少走来…
兰少抬手挡住了正准备凑过来的脑袋,挑开话题道:“雪兄不是要吩咐你一些事么,怎这么快就交代完了?”
“有这事?”风扬抬手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公子一进帐内什么话也没说啊,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猛灌水,我瞧那帐内气氛诡异的紧,这才出来透口气,这不我正寻思着你又怎么欺负他了?不过,很是奇怪公子平日里为人严谨,待人冷漠疏离,为何唯独对你特别…”
风扬歪着头细细琢磨着那张灵秀瑞丽的面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少顿,猛一拍手,贼兮兮得凑过去笑言:“瞧你生得仿若灵台琼花,姿态不俗,美目流盼
更不输那秋水横波,依我看啊,公子是陷进美男劫,缚住了自己了。”
兰少身形顿时僵住,负于身后的双手慢慢收紧,一直以来他待她真心真意,与他在一起,她的心宁静而温暖,一直以来她敬他为兄视他为友,她从未想过他对她会有儿女情长,现如今经风扬这一言,心情不由沉重起来,万一真被风扬说中,往后她该如何去面对他?
风扬瞅着她慢慢垂下眸眼,英气而不失妩媚的眉宇间逐渐聚集起的忧虑,浓郁而凝重,深觉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暗暗咒骂了声自己,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啊,公子他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了,我这是在寻你开心呢”风扬略略弯下身子,格外小心的瞄了她一眼,故作惊讶道:“兰少,你不会信了吧?”
兰少一听这话,面容稍霁,狠狠白了一眼笑嘻嘻的风扬后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乎兰少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了风扬的脚尖…那一日,风扬痛得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那一日兰少心情格外的畅快,虽日后她明白风扬的那番话并非玩笑之言,然,那是日后的烦恼了,至少那些日子她与雪寒次一起是真正舒畅而温暖…
“风扬,风絮那边进展的如何?”兰少收回脚,正色道。
风扬抹了抹几把眼泪,如实答道:“已将那二人收押。”
兰少微微仰首,望了望逐渐向正空偏移的骄阳,清声道:“巳时将至,该走下步棋了…风扬,你即刻传令三军巳时三刻于北校场集合!”
不多时全军皆收到命令,列队分营往北校场而去…
巳时三刻,兰少一身银色铠甲准时出现于三军面前,只瞧她面对着将士们形色各异的目光,高高的昂起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透着睥睨万物的张狂,扬声道:“南岳山攻打在即,现有退出者卸甲弃剑至右副将处领完奉禄退出大军!”
她嗓音铿锵有力,穿云破空随风而至,清晰的传遍了校场的每一寸土地,众人闻言均是一惊,神情各异,却无人移动分毫…
兰少眸眼扫过众人,唇角微扬,高声道:“风絮!”,话音落就见一女子一身黑色玄袍,冷冷的押着两人自校场一端慢慢走来,他们途经一处便有人不自然的别过脸去,隐隐变了脸色…
“昨日本将下令攻打南岳山之事不得外泄,此二人藐视军纪,擅自将此事传出,如今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兰少自腰间抽出两份信笺,手指一扬,信笺重重甩在地上。
另一边,风絮已将那二人押至高台下,转而将之交于护卫,护卫面无表情,手持大刀,将那二人押到高台背侧而后沿着台阶登上台顶,兰少侧首,纤手高举,霎时血溅高台,那二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哼一声,已是尸首分离。
这一瞬整个校场一片宁静,兰少微微一笑,目光清亮而凌厉,透着一股凝重的威严:“所谓良臣不侍二主,汝等皆为帝王之胄,国家之盾,当忠心护主,倾力佑国,如若汝等再犯此事,必赴黄泉…”稍顿,兰少笑容渐深,散发着浓浓的邪气,只见她微微垂眸,意味深长道:“那二人临死前招了份名单,说是就他二人去死未免太不值了…”
话至此处,兰少的言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今次她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那些有二心之人主动退军罢了,然,生死关头哪会有人细细琢磨这些,不多时便见一人卸甲弃刀,哆哆嗦嗦的去领奉禄,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军营…有了第一个便容易出现第二个,果不其然,半盏茶后第二个退军的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见他们安然无恙,胆子亦大起来,想想自己的名字或许早已在册,何不趁早抽身,于是乎暗地里使了使眼色,纷纷脱掉铠甲,成群结队离去…
一个多时辰后,秋风渐盛,卷走了稀薄的阳光,远山平野空旷清冷,无不尽显萧条凉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