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个周日的早晨,我望着窗外白亮亮的刺眼的阳光,听着声声蝉鸣,越发地觉得闷热难耐——这么热的天呆在房间里难受,但是又能到哪里去呢?对了,雪妮姐姐最近在画一幅新作,不知道画得怎么样了?我把自己用白纸折的几只小狗小猫装在口袋里,叫上雪雁,一边朝雪妮姐姐的聆香居走去,一边饶有兴致地想着如何用雪妮姐姐的颜料把这些小狗小猫染上五彩缤纷的颜色,给雪雁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雪雁一高兴,除了舞动它洁白的翅膀,说不定还会唱起它们雁族古老的庆典歌谣来呢。
走进聆香居,只见雪妮姐姐穿了条蓝底白花真丝无袖扎染长裙,长发高高地盘在头顶,正坐在一人多高的画架前用画笔细心地勾勒着什么。我上前一看,只见画布上画着华丽的仪仗队,宝马香车,各路神仙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神仙姐姐,正驾着祥云腾空而来。画中的神仙姐姐身旁飞舞着几只青色的小鸟,尖尖的小嘴,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顾盼生姿,十分的灵动可人。雪妮姐姐正用画笔描画着一只小鸟的翅膀,细腻的笔触画出了小鸟羽毛的蓬松感,似乎羽毛端部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我不由问道:“雪妮姐姐,你画的神仙出游图吗?这几只是什么小鸟?看上去好可爱呀。”
雪妮姐姐放下画笔,微笑道:“这是我新画的‘西王母出游图,’这些小鸟是青鸟,是专门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
我叹道:“难怪这些鸟儿看上去这么机灵,原来是西王母的信使啊。”
雪妮姐姐撩了撩额前散落下来的一缕散发,道:“关于青鸟的传说很多,不过总的来说,青鸟都象征着幸福和快乐,是一种吉祥的小鸟。”
正说着,子玉哥哥带着阿康大步走了进来,笑道:“苹苹妹妹,你也在雪妮姐姐这里呀?雪妮姐姐,你的画是越画越好了,这画中的神仙活灵活现的,就像要飞下来了一样呢。”
雪妮姐姐掩嘴笑道:“这苑子里就数你嘴甜。今天是周末,子玉,你怎么也不约了朋友出去玩?”
子玉哥哥道:“这么热的天,我哪也不想去,倒不如呆在这苑子里清净些。”
阿康道:“少爷,要不要把你今晨刚煮的玫瑰乌梅汤端来给两位姑娘尝尝?”
子玉哥哥连连点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夏天喝这玫瑰乌梅汤最是解暑开胃。你快快去把玫瑰乌梅汤端来,记住,要用那套景德镇的青花玲珑瓷杯子。这青花玲珑瓷碧绿透亮,青翠幽雅,最适合用来盛玫瑰乌梅汤了。”
阿康道:“少爷放心,那套青花玲珑瓷杯是我陪少爷您一起买回来的,肯定不会拿错了。”
子玉哥哥又细细看了一下雪妮姐姐的新作,道:“用西方的油画来表现东方的神话故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仙用油画的手法画出来,一个个都有了立体感,像是伸手就能摸到一样。你看,这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就跟真的在眼前飞舞一样。”
雪妮姐姐道:“子玉,你看过元西野画的花鸟吧?那才是真的传神,如今市面上价格已经涨到一万块钱一平尺了。”
子玉哥哥道:“元西野?就是你的大学同学,专画国画花鸟的?”
“对呀,”雪妮姐姐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道:“元西野本来学的油画,后来改画国画,反倒画出了自己独有的风格。他在南方的美术学院教书,前两年听说他和自己的女友去了美国,便鲜有新作面世了。估计是沉醉在二人世界不能自拔了。”
子玉哥哥笑了笑,道:“说不定过段时间他会画出更好的画作来呢。古今中外很多艺术家都是在爱情的滋养下创作出了无数感人至深的作品。”
正说着,阿康一手拎着一个小巧的茶壶,一手用篮子提着几个碧绿透亮的杯子走了进来。阿康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茶几上,再将茶壶中新煮的玫瑰乌梅汤倒进杯子里,招呼大家过来品尝。
我放下画笔,将几只小猫小狗晾晒在画桌上,过来端起一只青花玲珑瓷杯子,喝了一口玫瑰乌梅汤,但觉入口酸甜,香气四溢,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雪妮姐姐也过来喝了几口玫瑰乌梅汤,轻轻放下青花玲珑瓷杯,叹道:“子玉,这世间的男子,有像你这样细腻多情的,却也有像元西野那般不拘小节,桀骜不驯的。以前在美院读书时,元西野画起画来常常不眠不休,饿了就泡碗方便面来吃。他吃饭和喝水都用同一个搪瓷碗,一件棉麻短袖有时候破了洞也还穿在身上,可是学校却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觉得他有个性有魅力,你们说奇不奇怪?”
我接口道:“那元西野的容貌一定天生就十分脱俗吧?不然他这么邋遢,怎么还这么受女生的欢迎?”
雪妮姐姐闻言站起身来,到书架上找了一本影集,翻到其中一页,走过来递给我道:“我这里还有元西野读书时的照片,你看一下就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我好奇地看向影集,只见照片中一位梳着马尾的年轻男子站在讲台上,鼻子十分高挺,嘴唇薄薄的,越发衬出一双眼睛中掩饰不住的骄傲来。子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他就是这样的恃才傲物,总是目空一切的样子。对了,你刚才说他现在有女朋友了?不知道是何方美女拴住了他这位大才子放浪形骸的心呢?”
雪妮姐姐把影集往后翻了一页,道:“喏,他身边这个小姑娘就是他的女朋友。本来是他教的学生,后来发展成了恋人。”
我顺着雪妮姐姐手指的位置看去,看到这是一张五个年轻人坐在草坪上的合影,元西野的身边靠了一位身着红色短裙的年轻女孩,女孩剪着短发,鹅蛋脸,两只眼睛又圆又大,流波转盼,像极了猫咪的眼睛,让人一见之下就难以忘怀。
子玉哥哥看了一会,道:“他这位女朋友我好像见过的,是不是姓董?叫做董盈洁?”
雪妮姐姐笑道:“只要是美女,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他的女朋友确实叫董盈洁,子玉,你又是怎么认识董姑娘的呢?”
子玉哥哥道:“去年夏天,俊逸表哥他们张久福招聘珠宝设计师,我去帮着面试。从初选到复选,再到最后的定板,董姑娘去了好几次。她每次的作品我瞧着都设计得挺不错的,但是俊逸表哥觉得她的作品虽然灵动却不够大气,与张久福的理念不是很符合,最终没有录取她。她没淘汰后,靠在走廊边上哭了半天,被我撞见了,见她眼圈红红的,十分可怜——”
雪妮姐姐掩口笑道:“就你最会怜香惜玉。去年见过几次,今年还能在照片中把她认出来,也是你甄大少爷特有的本事。”
子玉哥哥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一口玫瑰乌梅汤,辩解道:“这位董姑娘的一双眼睛长得跟猫眼睛似的,特别透亮灵活,但凡见过她的,都很容易再把她认出来吧。”
我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一边接着涂我折的小猫小狗,一边道:“我也觉得董姑娘的一双眼睛长得像猫咪的眼睛。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难怪元西野这样有才气的画家也对她情有独钟。”
子玉哥哥跟着走了过来,拿起一只被涂成了黄色的纸折小猫,道:“妹妹折的小猫好可爱,比那位董盈洁董姑娘可爱多了。”
正说着,冷不防雪雁踱了过来,轻轻一跃,叼走了子玉哥哥手中的小猫,扑腾着翅膀在我身边蹭了几下。
“好啊,敢跟我抢东西。”子玉哥哥嚷着,弯下身子过来捉雪雁,雪雁机灵地一闪,蹿到了雪妮姐姐身边。雪妮姐姐坐在沙发上一边抚摸着雪雁的头,一边笑着对子玉喝道:“别闹了,小心打翻了杯子。这可是青花玲珑瓷杯子,打碎了可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