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了一日,皮毛工匠就搭着听雨阁的船来了灵州城,领头的是谢工匠,北方人,世代都是工匠。
谢工匠,领着的四人,且都是自家家族里的。人才刚到,就将人给唐家送来了。
夏竹细细地打量着谢工匠,谢工匠神情自若地任人打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谢工匠五人,都比灵州城里的妇人高上一截,连最矮的那位,据说是谢工匠的小儿媳妇,也比吕氏要高上些许。
吕氏,并不算个子矮的。
夏竹本着自尊心不受创的原则,并不挨得近,由吕氏和方氏在那儿话家常。
只是,谢工匠,有些意外,但也只是那么一愣,就恢复自若。
吕氏连声说着,“谢工匠,不用那么拘礼,咱家本就没啥规矩,只是庄户人家,没那些高门大户的那么多规矩……
你要是那么拘礼,倒让是我有些无措了,你看我,就是个农妇,不甚讲究!”
谢工匠虽说心里有些疑惑,倒也如善从流,就是有些不太适应,也都笑着对付过去了。
夏竹本就是好不容易将人盼了来,如今好奇心过了,却是等不得慢慢话家常了,住在这灵州城里两个月,吕氏可是憋闷地很了,逮着人就能说上半日的。
这由着吕氏的发挥,也指不定要等到何年马月了……
“娘,这日子紧了,要不我跟谢工匠先说说看,能不能做?”夏竹小心地打着商量,生怕惹恼了吕氏,喋喋不休被断了,这更年期的女人可是伤不起。
吕氏的话茬子顿了顿,想到夏竹说的正事,虽有些不情愿,“那行吧,那你们去忙吧。这后院也都收拾出来了,也住人,也能做活……
谢工匠要是有啥不满意的,回头尽管跟我说。都是自家,不必客气……”
谢工匠这才转头看向夏竹,她早就感受到这家的闺女一直盯着她看。
“谢工匠,这些日子就得麻烦你们了,咱到屋子里说话……”夏竹领着人往后院去了。
一路跟在夏竹的身后,谢工匠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做主的还是这家的姑娘。不动声色地打量夏竹的背影,是个没受过规矩的……
心里不免有些轻视。
夏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找自家的工匠,这会儿也不在意谢工匠探究的眼神。
“谢工匠帮着瞧瞧。这可是能做得出来?”夏竹也不急着解说,等众人落座,只将一叠的纸张递给谢工匠,自个儿悠哉地坐着椅子上等着答复。
谢工匠一张张地翻看着纸张,翻得速度越来越快。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收起了轻视,郑重地道:“能不能请唐小姐详细地解说一下,我这儿有好些不太明白……”
夏竹也不拿乔,只要能将活计做好就行。夏竹一一地解释了,谢工匠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这都是唐小姐想出来的吗?”谢工匠有些期盼地盯着夏竹,夏竹不置可否。
“唐小姐。能否把这些式样送我,让我好好地研究研究?”谢工匠有个不情之请。
“那谢工匠可是收不收徒弟的?”夏竹挡了回去。
谢工匠有些讪讪地,“我知道我唐突了,这手艺都是家传的,不传外人……”
接下来怕是有段时间要相处,夏竹也不愿闹僵了。这要是在活计上使些小绊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个图纸,我都会交给朱掌柜的,让人给东家送去。谢工匠就放心了……”
谢工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夏竹笑了笑,自惭形秽!不由地高看了一等夏竹。虽说没学过规矩的,却是个聪颖大度的,是个不凡的。
“谢工匠,咱说正事吧,这最早能多长时间给赶制出来,这布料子,晚点儿你跟着我一道儿出去采买……”
朱掌柜的已经介绍了一家绸缎庄,价格很是公道,只是夏竹并不知道什么料子的合适,也只得等这工匠来了才能采买。
昨日卖了麦子的银子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康几人只买了一半多点的新麦子和去年的麦子,文佑只留了些自家吃用的,一不做二不休地,所有的都让那康代卖了,来年,再换了皮草运过来。
给那康的价儿比市面上还低了些,也算是给那康代办的银子。
吕氏得了这信儿,私底下对着方氏唠叨了许久,“娘,你看看这俩个败家的孩子,当年瞒着我,一声不吭地买了麦田,这陈年的麦子还堆着,这好不容易卖出去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这好,把剩下的一些都送了人……谁知道那人信不信地住……”
方氏却是不爱管这些,只图个儿孙绕膝下,年轻人自然都是经着事儿闯过来的,这家还能愈发稳当。
“这都是那俩孩子的私房银子,怎么折腾,那是他俩的事儿,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看那什么的,像是个靠得住的!”
被方氏这般一挤兑,吕氏悻悻地。
吕氏也无处能说,这那康是杨大介绍的,唐大海跟杨大混得极熟,男人最是不爱听这些,好不容易避着人找着方氏诉诉苦,这才一开腔就被挡了回来。
上不上,下不下!
吕氏只是有些担心,这俩孩子的私房钱打了水漂……做娘的难啊,做个忧心的娘更难……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遂。
那康也包了原来的那艘船,回北方。
船老大本就是北方人,原本以为要载着几人跑空趟了,却不想还能有回头趟,大方地少收了些船资。
才三日,谢工匠就带着人做了五件样衣出来,式样各不同。
“谢工匠,你们还真是手巧,光是凭着图,就能都做出来……”夏竹看着摆着的成衣,激动地摸了过去,比她想得还要光鲜。
谢工匠也有些激动难耐,这几件皮毛,可都是她们这几日一针一线地做出来了。“唐小姐,你要不试试看,这个色本就适合你们姑娘家的……”
“谢工匠就不要小姐,小姐的叫唤了,叫我夏竹便好了,我这听着还怪别扭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夏竹也不推脱,穿着斗篷,让谢工匠瞧瞧。
“夏竹,夏竹你肤色白皙,这种桃粉色的,极合适的……”谢工匠检查了一通,“这斗篷做得稍稍大了些,不过,要是卖成衣的话,这尺寸还是要的……”
“谢婶子,我知道我各自矮了些,嘿嘿,你不必介意这些,到时候,婶子可得给我做件合身的……”夏竹东摸摸西摸摸,都舍不得脱下来了。
谢工匠爽快地应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日在唐家,吃住都在一道儿,因着急着赶工做样衣出来,晚上点着灯油加班是常有的事儿。
吕氏就将屋子里放了好几盏灯油,“谢妹子,这夜里做活最是伤眼睛了,咱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劝不动,吕氏就会绞尽心思地备上些点心,甜羹,让她们解解乏,也能稍作休息。
谢工匠跟着东家,却不是能露地上脸的,否则也不会被管事的派来灵州城来给旁人做活。
谢家的手艺还真是祖传的,传女不传男,只是,谢工匠却只是一心专研手艺,旁的却是不甚在意。
或许,要不是谢家的手艺还算是出众,谢家人早就被赶了出去了。
不过,她们只是工匠,签的却不是卖身契,如此,又得了好些人的排挤。
“小哥,你看看,这斗篷如何?不许笑我矮……”夏竹先声夺人。
文佑这会儿也没空打趣人,只觉得银子在眼前飘了。
“只是这铺子新开,怕是无人会识货……”晓晨忍不住泼冷水。
文佑跟夏竹早就在讨论这事儿,“这要是能有人跟城里的达官贵人识得就好了,随便办个什么赏菊宴就成了……”
“办个赏菊宴的倒是真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被知府夫人邀去参加赏菊了……”柯先行喝着茶水,慢悠悠地道。
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这家伙,快些说……”正打瞌睡着,就有人送枕头。
“这几日,你们都有事儿忙,就我闲着,帮不上忙,我就回了书院瞧瞧去,被许先生唤去一道儿喝喝小酒,说说心事儿……
恰好,知府夫人差了人送帖子给许师母,邀她赏花看景品茶……
往日地,真还没瞧出来,这许先生还是个有背景的,听说都没给院长夫人下帖子,光是给了许师母下帖子……”
“废话太多!”晓晨总结道。
“晓晨,许先生最是喜欢你了,你去说,没准一说就成!”柯先行嫌还不够乱。
吕氏却是有些犹豫,“这,人家许先生可是有涵养的,怎么会让妻女帮着学生做这低了几等的事儿……”
商贱!
晓晨心里也没底,虽说许先生平日里也没啥架子,只是投注举手间却是比旁的先生从容优雅不少,他早就思量着必然不只是先生那么简单。
看着文佑和夏竹期盼地望着他,拒绝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我一会儿就去书院找许先生问问去……只是成还是不成,我可说不准……”
“二哥,只要你能去就成了,这不成了,咱再想办法就是了……”夏竹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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