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静羽又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大碗面,还冒着热气。
“我想起来,你应该饿了,给你煮了面。”她把面放在任翼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向门口走去,任翼愣了几秒钟,迅速地起身把刚走到门口的静羽拉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她拉回到沙发前,然后进了厨房,几秒后拿着两副碗筷出来。
“一起吃吧。”他坐下,给静羽的碗里添了些面,自己不做声地吃了起来。
静羽看着这样的他,心,疼了一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忽冷忽热,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坐下来,看着他吃。
他吃着突然停下来,抬头看见她,她正在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疼痛。
“吃面吧,很好吃。”他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头继续吃,他怕静羽看到他眼睛里的挣扎,那里的痛比她的要甚百倍千倍,她怎么会知道,而又怎么能让她知道。
“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她迅速地出门,跑回了家。
任翼停下来,看着另一个碗里的面,已经没有了热气。眼睛里的疼痛更加的明显而深刻。
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才弄清楚他是爱着她的。每天只要闲下来脑子里都是她,他想看到她调皮的笑,他想听到她的声音,甚至他想拥着她感受她的温暖。上海的冬天并不是很冷,可即使是在所谓的家里,他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在那里,或者在这个世界上,让他唯一依恋着的,竟然是一个小他十一岁的女孩儿。每天不知有多少次他想打给她,可理由呢,他找了好久也还是找不到,他不能说他是想她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就连她生日那天的电话他都挣扎了好半天,他不想她像六岁时那样哭,不想她像十一岁时那样哭,他怕他把她弄哭,而她,再也不能自己把自己逗笑。
他说等他,而他却是在一直,一直在等她长大,等了这么久,这么久。
她怎么会知道, 而又怎么能让她知道。
“睡了?”晚上静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忍了好久还是给任翼发了信息。
“还没。”很简单,但还是回了。
“在干嘛?”
没有回应。
他打了“想你”两个字,强忍着没有发出去,最后索性关机,把手机丢进了衣橱。半夜,任翼真的是无法入睡,从床上跳下来,在衣橱的一堆衣服里翻找着手机。
好不容易把手机从衣橱里找出来,气喘嘘嘘地打开手机。一条条地短信息把手机震得发烫。
“我在想你。”晚上十一点二十九分。
“我在想你到底是怎么了。”晚上十一点三十一分。
“是家里出事了?”零点过五分。
“你是不是把手机扔了很远?”零点二十三分。
“你到底在为什么愁,我能感觉的到。”一点整。
“任翼。”此刻两点零三分,这两个字是五分钟前发来的。
“我饿了。”两点零三分。
任翼看着这些短信,心一阵阵地抽动着。真是拿这个孩子没办法,她是干净纯粹的,像是森林里的精灵,然而她却有着一种骨子里的野性,更像是精灵般的自由倔强。
“出来,穿厚点,我在楼下。”任翼发完信息,抬头看着楼上的灯亮了。
静羽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下了一跳。但是不容她有过多时间的思考,身体已经从被窝里跳出来,披上大衣,小心翼翼的开门,跑出来。
她先是把头探出来,向右边胡同的尽头望了望,又把半个身子探出来,还没来得及向左看,就被任翼一把扯了出来,按在墙上。她整个人被他圈着,头稍稍扬着,看不到他的眼。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任翼在按压着体内的一团火,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费力。
“有你在啊。”静羽的声音很轻,带着毫不怀疑的语气。
“我不危险吗?”任翼把脸凑向静羽,静羽的脸瞬间变得滚烫,稍稍低下头,不敢看任翼锋利的眼神。
静羽把头向一边侧,躲开了任翼炽热的呼吸。过了会儿,静羽开始抽噎起来,她并不是怕了,只是她看着这样的任翼,突然间明白他的愁和怒都来源于她,她要怎么办才好。
任翼猛然发现静羽哭了,他才冷静下来。心疼着用双手给她抹着眼泪,把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天儿。”声音里都是自责。
静羽从任翼敞着的大衣里抱紧了他,委屈地哭着。
“对不起,天儿,不要哭了,从很久很久以前,你的眼泪我就已经无法承受了,”他抱紧了她,“更不要说是现在。”
静羽这才停止了抽噎,变成一阵阵地粗重的呼吸,把脸抵在任翼的胸前,用他的衬衣抹着眼泪。
“也许,我真的不该这个时候回来,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任翼轻声地说。
静羽听不懂任翼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他在自责,而她不想他自责。
“我会安心学习,放心,”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还有三个月十天。”水一般的脸上,散开了淡淡的樱花般干净的笑。
“还饿吗?”他也无奈地笑了,“要不要泡面给你吃?”
她只是在他怀里摇着脑袋,破涕为笑。
“快十五了。”静羽看着天上近圆的月亮,淡淡地说了一句。
“快进去睡吧。”任翼看着这个一颦一笑都能牵动着他的心的女孩儿。
“晚安。”进去之前,任翼说。静羽只是看着他笑了,没有道晚安,只是那个笑里带了很多种意味,像是下了一个决定,像是做了一个没有言语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