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杜恒霜说她放火烧自己的庄子,陈月娇忍不住哈哈一笑,摇头道:“杜恒霜,你要编故事,也编得正常一些。请问我为什么要烧我自己的庄子?还有,我嫁给侯爷的时候,是抱着侯爷的牌位成亲。那时候没人知道侯爷活着,我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将你骗到自己的庄子上藏起来,然后自己嫁给一个死人?!你说我有没有这么蠢?”
杜恒霜拿绢子抹了抹眼泪,淡淡地继续往下编:“你家庄头的媳妇跟她婆母闲话的时候,恰好被我听到,她说你知道侯爷没有战死沙场,说他肯定会活着回来。”
杜恒霜这话一说,连围观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齐齐看着陈月娇发呆。
大家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陈月娇并没有亲自去战场,她如何知道萧士及没有死?难道她能未卜先知?还是她有千里眼、顺风耳,千里之外的北方城镇的事情都瞒不过她?
陈月娇也大惊。杜恒霜怎么会晓得,她知道萧士及没有死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人提过啊?
难道,杜恒霜也是重生之人?!
陈月娇眼里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不管杜恒霜是不是重生之人,她都不能再手软留下她了。
这一次,紧紧盯着陈月娇的杜恒霜没有错过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怨毒之色。
再看看陈月娇背后的两个重影,就算是在大白天太阳底下,它们都能显示出淡淡的人影。
重影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吧?
杜恒霜下定决心。既然下了手,做了局,就要做到底!如果这一次再放过陈月娇,自己恐怕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你庄子上的人还说。当年我们萧家田庄的大火,也是你放的!结果就在前几天,你知道你庄子上的人走漏了风声,便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故技重施,下手烧庄!我和素素有过一次经验教训,自然不会再被你吓倒。我们连夜逃了出来,躲在芦苇荡里躲过大火和你派的那些杀手的追杀。等天亮了才回到长安。——陈月娇,你杀人放火,滥杀无辜,你会有报应的!”
在杜恒霜看来,她今日的指控。虽然绝大部分都没有证据支撑,但是绝对不会冤枉陈月娇。——就算不是陈月娇放的那把大火,她也享受到了那场大火带来的最大好处,所以,这件事栽到她头上,应该一点都不冤。
说完这话,杜恒霜又转头问萧士及。“你为何不顾我的死活,要娶这位心狠手辣的恶毒女子?”
萧士及忙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我萧士及的原配嫡妻,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你不要被那些闲话骗了,没有的事。”
众人一听。喧闹声更大。
原来陈月娇这样居心叵测,居然把人家原配藏起来,对外散布消息说人家原配已经死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萧柱国没有死的消息。便急吼吼抱着牌位嫁给人家的男人,好等着摘桃子。现在人家男人活着回来了。看见不承认她的地位,又急吼吼要杀掉原配。
啧啧,果然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陈月娇被杜恒霜的话气得直哆嗦,一向利索的嘴皮子居然有些张不开口。
她万万没有料到,一向光明磊落,不欺暗室的杜恒霜,也有空口说瞎话的那一天!
而且还编得煞有其事,丝丝入扣!
如果自己这会子再说她被山贼掳走失贞那些话,只会更加证明自己居心叵测,说不定被杜恒霜七绕八绕,那些山贼就会被绕成自己的手下了,到时候更是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骚,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如果把太子牵扯进来,她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陈月娇就把反驳的力度都集中在杜恒霜刚才的说法上,怒道:“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一年前就会把你杀了,哪会等到现在让你活着逃出来?!”
杜恒霜听了陈月娇的话,心里最后一丝歉疚都消失无踪。现在已经确凿无疑,陈月娇就是想她死。只不过她命大,没有死成而已……
杜恒霜就做出一脸委委曲曲的样子道:“我和素素也不明白陈姑娘为何不杀我们。不过素素比较聪明,她猜陈姑娘是想将我们握在手里,以图后事。而且陈姑娘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人帮你……”
这话听得陈月娇心里一颤,又一次张口结舌。——杜恒霜怎么能知道她背后有人?难道她真的是重生的?
杜恒霜说完,诸素素从后面走上来,正色道:“萧夫人的话,句句属实,我可以用陛下的人格担保。陈姑娘的庄子,就在离京城一百多里的平成县。另外,陈姑娘庄子上有哪些人,我和萧夫人也一清二楚。这一年来,陈姑娘让我们在她的庄子上好吃好住,我们就没有疑心,她原来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
如果只是杜恒霜的一面之词,很多人心里还会有疑惑。因为觉得陈月娇反驳得也有道理。
可是杜恒霜有诸素素这个证人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诸素素这人医术超群,在长安还是有些名气的。
她的话虽然不能说一言九鼎,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诸郎中说话虽然有时候不中听,但是从不打诳语,特别是给人诊脉的时候。
陈月娇眼见被杜恒霜和诸素素两人联手,颠倒黑白,一时有些心虚,急着要去跟太子对口供,便一脸怒气地道:“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你再这样说,我可以去衙门里告你诽谤!”说着,忿忿地登车而去。她的车刚一走,就有两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杜恒霜瞥见钱伯带着另外一个人已经跟踪陈月娇而去,知道他们的计策奏效了。——陈月娇肯定是招架不住,要去找她的同伙,或者靠山。拿主意去了。
杜恒霜松了一口气,拭了泪,转身也要离去。
萧士及当然不会让她独自离开,赶忙牵着马,也不去上朝,紧紧跟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回了杜家的老宅。
看着萧士及离去的背影,坐在大车里面的毅亲王摸了摸后脑勺,恨恨地道:“这小子说都不说一声。就不去上朝了,若是父皇问起来……”
慕容兰舟笑道:“问起来,正好实话实说。把咱们今儿看见的这一幕说与父皇听。”
毅亲王想了想,拊掌大笑道:“好!我这就去帮他告假去。”说着,便命车夫将车往皇城赶去。
杜家老宅门口。几个仆妇从大门里面出来,大开中门,迎接杜恒霜进来。
萧士及跟着进来,这些仆妇没有拦他。萧士及想了想,叫过来一个仆妇吩咐道:“去萧家传话,让欧养娘和知数把两个孩子带过来见他们的娘亲。”
那仆妇忙欢欢喜喜领命而去。
诸素素也跟着走进来。
因陈月娇这件事还没有最后了解,杜恒霜担心诸素素一个人出事。让她跟着一起来到杜宅暂住。
三个人一进杜宅的中堂,都愣住了。
只见方妩娘、许绍、杜恒雪、许言辉,还有一个看上去很俊俏的男子,站在杜恒雪身边。都在中堂等着他们。
“霜儿!你真的活着回来了!”方妩娘扑了上来,又哭又笑地抱着杜恒霜,不断摩索着她的面庞。
杜恒雪也围了上来,和方妩娘一起抱着杜恒霜痛哭。
杜恒霜刚一回来。就看见娘亲和妹妹,也很激动。一手揽着方妩娘,一手揽着杜恒雪,安慰她们道:“娘、妹妹,都过去了,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方妩娘眼里的泪总也擦不净的样子,哽咽着道:“我一直不信你就这样没了,可是言辉带着京兆尹府上的衙差寻了大半年,也没有找到丁点线索……”
杜恒霜叹息道:“不怪你们找不到。我被人骗了,安心在陈月娇的庄子上等着消息,等了一年,才知道她根本是居心叵测。”说着,就把刚才外面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她的这番话,如果把陈月娇的名字换作安子常,就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当然,安子常没有故意骗她,也没有将她软禁在庄子里。而是她自己在重病初愈,特别脆弱的时候,遭受到重大打击,精神上受不了,自闭了一年的缘故。
所以整个说法,是九分真,一分假吧。当然,是最重要的部分是假的。细节都是真的。
这样的谎言,要拆穿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了杜恒霜的说法,许绍虽然稍有疑虑,但是想到杜恒霜说,陈月娇有个很厉害的帮手,又释然了。
确实,如果陈月娇真的有一个很厉害的帮手,很多事情就能解释了。
杜恒雪拉着杜恒霜的手一直哭。
那俊美的男子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雪儿,姐姐回来,你该高兴才对,别再哭了。”
杜恒雪连忙止了泪,很是听话的样子。
杜恒霜不由得看了那男人一眼。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性子软弱,但是也很娇气任性,居然一幅很听话的样子。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婿?
方妩娘看见杜恒霜的神色,就给她介绍:“这是雪儿的夫君,你妹夫孙耀祖。是前科的探花。”
孙耀祖对杜恒霜微微颔首,却对站在杜恒霜身后的萧士及非常热情地道:“这就是姐夫了?小弟不才,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姐夫。”说着,对萧士及深深作了一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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