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大刀李炳目光之中透露出来的隐隐恨意,带弃随即联想到了什么。目光凛然无惧的与其对视着,单手轻轻的提起了镔铁长枪,将握枪的手藏在腰后,又以枪尖斜指向了对方的眉心之处。
考虑到对方已在浮桥下埋伏了不少武者,岸上又布置有一两百人马,担忧临官氏与姜好诸人的安危,又感应到李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比之前的朱英还要强上一线,已与江上偶遇的那位白发舟子相差无几,带弃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斟酌片刻,带弃心中暗自盘算,待会,甫一接战便直接施展出传承自上宇天工殿的战戈五击。
片刻之后,李炳已将包裹在刀刃之外的织锦层层解下,面上现出一片庄严肃穆之色,以双手轻轻抓住长长的刀柄,又缓缓扬起,突然暴喝一声,举刀朝着带弃狠狠劈去。
随即,一道刚烈如雷,又轻柔若风的刀势疾疾的划向了带弃。
那刹那之间亮起的刀光,令夜空中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的那片明亮也为之微微一黯。
就在李炳发出那雷霆一击的同时,带弃那一记战戈五击之破击之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发了出去。
顿时,一点极精极纯、无坚不摧的枪意,一路摧枯拉朽的破灭了那道刀光,又余势不减的轻轻点在大刀李炳的眉心之处。随即,在对方的眉心之中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红印。
双目瞪得浑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大刀李炳如醉酒般缓缓的倒毙在桥面上。此时,其外面看起来并无丝毫伤痕的头颅内,已被之前那点枪意击得一团粉碎。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眼见此情此景,带弃也有点意外。
那大刀李炳十分强大,比之前其对战过的那些所谓的强者简直高出了一个层次。本以为会大战一番,谁知道一记破击之术便将对方一举格毙。
几息之后,待缓过神来,带弃却猛然发现,手中的那杆镔铁长枪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原来,就在方才,带弃那一记破击之术击出的瞬息之间,整杆长枪便承受不住的碎为了一堆铁屑,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桥面上、江水中。
轻轻的拾起桥上大刀李炳所遗留的那柄斩马大刀,带弃挥舞着适应了片刻。
随即目光灼灼的瞪视着浮桥之下,大喝一声,“埋伏的人都出来吧,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大刀李炳已战死了。”
几息之后,数十条身影急急的从浮桥两侧的水面下蹿了出来,旋即,沿着那又窄又长的浮桥排成了一条长蛇。
甫一站定,就着半空中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的那片明光,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浮桥的中心处。呆呆的望着桥面上那具倒毙的尸身,一众人面上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有诧异的,有震惊的,也有惊惶与骇然的。
之前,二人的生死大战没有爆发出众人想象之中的剧烈动静。若非带弃主动出声,直至此刻,他们都不知道二人之间爆发过战斗,也不知道战斗已然结束。更不知道,被他们视为王都第一人的大刀李炳,此际已死在了带弃手里。
“杀啊!”
“冲啊!”
“杀了他!”
片刻之后,待一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各式兵刃,分做前后两路,围着中间的带弃凶悍的冲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其中一人又迅速的发出了一道代表着李炳已战败的紫色火箭。
轻轻舞动着手中的斩马大刀,一阵急速的前趋后退,带弃与一众埋伏的武者大战了起来。
“砰!”
随着那道紫色火箭在夜空中炸响,远处的江岸上,之前聚集在码头处的那一两百人在李义明的率领下,缓缓的朝着留在岸上等候带弃的临官氏与姜好等人围了上去。
其中,又有十数位一马当先的武者,一个个气息不弱,明显不是结义社之人。
眼看形势非常不利,但见姜好轻轻一笑,镇定自若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事物,又迅速的朝着空中奋力一抛。随即,一团夺目耀眼的蓝色花朵在夜空中静静的绽放了开来。
伴随着夜空中那蓝色花朵的绽放,从岸上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急急的蹿出了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影。粗略估计,足足有两三百人。
原来,当日下午,趁着带弃等人不备,姜好悄悄的召集了锐士营各个小队中的一众行动组长,将当夜带弃与大刀李炳的约战之事坦然相告。
并再三说明,此乃私人恩怨,纯属个人行为,愿意到场相助的是人情,不愿意出场相帮的则是本分,不必强求。
谁知道,待一众行动组长回去私下里一阵分说,绝大部分的锐士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自愿前往助阵,以壮带弃声威、不坠锐士之名。
于是,最终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少顷,随着那数百锐士迅速的聚集在姜好诸人身旁,两路人马便渐渐的接近了。
因此次锐士乃是私自出动,姜好也不好鼓噪他们主动发起攻击。而对方李园府中的那位领头门客与结义社的李义明,眼见此际姜好一方人多势众且一个个气息不凡,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双方便骑虎难下的在这江岸边的码头上隐隐的对峙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阵雄浑豪迈的歌声从江面上突兀的传了过来。
闻声,双方人马纷纷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去。
在远处半空中那盏灯笼的余光映照下,只见,一条铁塔般的魁伟壮汉,足下踏着一段粗大的树木,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铁锤,正急急的乘风踏浪而来。
只听得其口中高声唱到,“梦里思东海,花时别岱宗;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且行且慢且叮咛,踏歌行、人未停。”
待接近到江岸边,壮汉举目望了望不远处灯光映照下的浮桥,洒然一笑,自嘲道:“原来那处便现有一座浮桥,之前却是多费了一番手脚。”
随即足下轻轻一踏,整个身形便如大鸟般迅速的掠上了江岸边的码头上。
定定的望着那铁塔般的壮汉逐渐的走近过来,一直静立那处的临官氏突然神情激动起来,满面委屈的道:“庆卿师兄,你终于来了!”
闻声,壮汉急忙定睛细细一看,随即阔步奔到临官氏身前,连珠炮般的问道:“嗯,小青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在约战吗?”
话落,双眉一竖,瞪起一双怒目,霸道无匹的望向了对面结义社的一众人,旋又将之前扛在肩上的大铁锤轻轻的提在了手中。
对面那李义明方欲开口,一旁李园府中的那位门客急忙悄悄制止,随后又硬起头皮冲着那壮汉抱拳一礼,语气诚恳的解释道:“原来是庆轲大侠到了,失敬失敬!今夜乃是我们王都第一人约战那公子负刍府中的锐士营统领带弃,我们这些人只是前来观战的。”
此时,经过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带弃已一鼓作气的将一应之前埋伏的武者悉数杀败。浮桥上、江面中,处处是一片片、一滩滩刺目的猩红,以及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遥遥望见江岸上的双方并未发生大战,带弃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提着那柄斩马大刀,昂首阔步的跨过浮桥,朝着对峙的人群徐徐行了过来。
定定的望着带弃手提着大刀逐渐的接近过来,那位门客急急的扯了李义明一下,冲着铁塔壮汉高呼一声,“庆轲大侠,如今双方胜败已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随即,急急匆匆的领了李园府中的一应武者当先撤走了。
眼见大势已去,李义明也急忙率领了结义社的一干人马,灰溜溜的退走了。
待到带弃缓缓走近,那壮汉紧紧盯着其手中的那柄斩马大刀,诧异的问道:“这不是那大刀李炳的吃饭家伙吗,如今怎么落到了你的手上?”
“师兄,这位兄弟唤作带弃,乃是公子负刍府中的锐士营统领。此次,乃是为了我出头应战那大刀李炳。”见问,一旁的临官氏急忙为诸人介绍了起来,“带弃兄弟,这位便是我师兄,庆轲!”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随着相互之间匆匆的见过礼,又寒暄了一阵,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移步到了江岸上的那片树林中。
接下来,一大群人又燃起了十数堆巨大的篝火,围坐在一侧热络的攀谈了起来。
“特么的,堂堂一国令尹,竟是如此卑鄙阴狠的奸诈小人,待老子前去斩了他!”
篝火旁,静静的听完了临官氏的详细叙述,庆轲不由得一阵勃然大怒,当即便欲潜进王都连夜刺杀那令尹李园,却被旁边诸人急急拉住。
待平息下来,庆轲对着带弃感佩道:“兄弟年纪轻轻,便具了一副忠肝义胆。一身武技又如此高强,甚至连那久负盛名的大刀李炳都饮恨败北,在下空负大侠之名,却是自愧不如啊。”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适逢其会,偶然帮手,庆轲大侠才真正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客!”闻言,带弃急忙一阵谦让。
随后,庆轲又谈及那大刀李炳,众人不禁唏嘘不已。
原来,那大刀李炳年轻之时便素有侠名,为人也是慷慨仗义,一身武艺更是闻名于楚都,被誉为王都第一人。
三年前的某夜,大刀李炳静坐于密室之中练功时,其妻误入,并无意间触碰到大刀李炳,遂被其内气反震致死。二人素来夫妻情深,悲痛欲绝之下,大刀李炳从此便封刀退隐。
当年,庆轲途经楚国时,慕名特意转道王都,便是想与之一会,顺便切磋一番武技,岂料竟发生了此番变故。随后,庆轲又在王都之中偶遇了师妹临官氏,遂定下了这三年之期。
细细想来,此后那大刀李炳一直未曾继续修习武技。否则,凭其实力天赋,当早已踏入了宗师之境。此次,令尹李园寻到其隐居之所,又不知施以了何种手段,居然将久不问世事的他给硬生生的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