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纤薄窗纱洒进来,似千丝万缕的素白丝带,浅淡透明,依稀勾勒出寝阁内摆设的大致轮廓。慕毓芫在混沌中朦胧醒来,透过层层叠叠的冰鲛帷帐,只见天色已近大亮,不免唬了一大跳。皇帝若是误了早朝,嫔妃难免会担上以色误君的罪名,倒是有口难辩,连忙轻声唤道:“旻旸,旻旸……”
“嗯……”明帝含混不清的嘟哝了一句,却丝毫没有打算醒来的意思,翻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复又悠然睡去。慕毓芫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便用力弄醒皇帝,遂随手拾起一件杨妃色锦披,伸手挽起纱帐欲要下榻。
“哈哈,果然着急了。”明帝突然大笑着翻身坐起来,抚掌笑道:“朕今儿不用去早朝,等会用完早膳,陪你去玉霞泉那边钓鱼散心。”说着伸手掀开绫被,一把将慕毓芫搂进去,将她锁在自己怀里,“外面风凉得很,咱俩多渥一会再说。”
慕毓芫这才解悟过来,回头笑嗔道:“既然如此,皇上昨儿怎么没说?”
“为何要说?”明帝笑着反问,贴在她耳畔柔声说道:“若是早早的说出来,怎么看得到你着急的样子?方才,要不是看你打算下去,怕你穿少了衣衫着凉,朕还打算多忍一会呢。”
有温暖的气息在脖颈间流动,慕毓芫被摩挲的一阵发痒,不由往后缩了缩,故意打趣道:“平日总说祉儿淘气,今儿才算明白,原来都是跟他父皇学的本事。”她越是闪躲回避,越惹得明帝起了兴致,因怕伺候梳洗的宫人瞧见,赶忙扬声唤道:“来人,服侍皇上更衣!”
“好哇,你敢抗朕。”明帝又气又笑,起身将她双手摁住,佯怒笑道:“看朕今天怎么处罚你……”他含笑缓缓俯身下去,越来越低,越来越近,慕毓芫挣扎不开亦不能回避,只好缓缓闭上眼睛。
“宓儿……”
“嗯?”并没有如预期那样的吻落下来,慕毓芫不由睁开双眼,却见明帝依旧撑着身子俯视自己,脸上却是一脸坏笑,疑惑道:“怎么了?”
明帝“哧”的一声笑出来,忍俊不禁笑道:“谁说朕要亲你了?素日常听人夸你聪慧敏透,原来也有上当的时候,哈哈……”慕毓芫顿时飞红了脸,只是咬着嘴,恨恨的说不出话来,明帝却突然在她脸上吻了一口,松手笑道:“你看,这次又猜错了。”
“皇上,你----”
慕毓芫急得话也说不出完整,索性拉起绫被将自己兜住,正巧双痕领着人进来服侍更衣,见她蒙着个头只当不适,不由问道:“娘娘,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奴婢去取点八珍安神丸来?”
“出去,出去……”慕毓芫在被子里嘟哝着,却不肯伸出头来。
“哈,没事。”明帝乐不可支,朝一脸迷惑的双痕挥了挥手,笑道:“你们的淑妃是在撒娇,等会朕服侍她更衣装束,都下去罢。”双痕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赶忙放下东西退出去。
经过如此一闹,再加上梳洗早膳等琐事忙碌,殿外早已是通明大亮,朝阳也在冉冉初升,帝妃二人将近巳时才算步出泛秀宫。华辇路过月韶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两名太医从玉粹宫出来,明帝见二人神色凝重,不由拦住问道:“怎么?又有谁不舒服?”
两名太医赶忙上前请安,其中一人叩道:“回皇上的话,昨日诊得萱嫔娘娘有了喜脉,所以今日过来送些安胎补气的药丸……”
“萱嫔有喜?!”明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快,回头喝道:“多禄!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回禀?朕看你是皮痒了!”
多禄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张着嘴却不知辩解,底下的太医忙道:“皇上息怒,只因昨日萱嫔娘娘说……”像是忘记萱嫔的话,回首朝同伴看了一眼,另一名太医赶忙接着回道:“萱嫔娘娘说,皇上每日政务繁忙、分不开身,且自己的胎像并无不稳,所以不愿轻易打扰皇上,打算等得空时候再回禀,故而多总管也不知晓。”
明帝回想起昨日的大概,脸色便沉了下来,慢慢放下帘子道:“嗯,朕知道了。”
“皇上----”慕毓芫一点点弯起嘴角,拼凑出一个合宜的微笑,柔声劝道:“这是萱嫔头一次有孕,她年纪小,又无家人在京城,皇上要不要先去看看她?”
明帝略缓了缓心内气息,却道:“时辰已经不早,再耽误下去都快晌午了。既然萱嫔胎像安稳无事,已无大碍,那就回来再看罢。”说着便吩咐小太监驾辇出宫,却被慕毓芫出言止住,小太监有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慕毓芫垂首笑了笑,执了明帝的手道:“皇上,正好玉粹宫就在前面不远,说话的功夫没多少耽误,咱们玩一整日尽够了。再说,想必萱嫔此刻十分想家,等皇上遣人给闽东王报喜时,也好把话一并捎带回去。”
明帝望着她水波盈转的明眸,只觉再说什么话都有些多余,自己反倒有些不敢久视那清澈的目光,勉强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跟着一起进去罢。”
慕毓芫却揉了揉额头,仿佛有些轻微的疲乏,淡淡微笑道:“臣妾清早起来有些懒怠,想到醉心斋里面坐着歇一会,此刻就不进去了。”
明帝略微想了想,颔首道:“也罢,你到里头暖阁歇息着,朕很快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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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叩见皇上,金安万福。”先迎接出来的是凌波馆的江贵人,明帝顿住匆匆的脚步,抬手免了她的礼,二人同往萱嫔的寝阁走进。
萱嫔的眼圈有些粉光融滑的痕迹,面色亦没有往日鲜活,满头青丝只随意松松的挽了一下,抬头时倒是有些吃惊,着急下去请安却被明帝摁住,遂在床上欠身道:“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明帝温和的笑了笑,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像往常那样拘礼。”
萱嫔忙点头谢过,江贵人在旁边笑道:“正是呢,娘娘如今身子尊贵,万事都应以小心为上。只要安心养好胎,皇上也放心多了。”
明帝问了几句闲话,看了看萱嫔,又道:“既然昨儿就知道喜事,怎么也不赶着回禀?朕要是早点知道,也好提前过来看你,不似今天这般慌慌张张的。”
“皇上。”江贵人不待萱嫔开口,急急回道:“皇上每天为朝事繁忙,后宫之事有淑妃娘娘辖理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说着朝萱嫔艳羡的看了一眼,恭维道:“早看出娘娘是福泽深厚的人,所以才有今日之喜,嫔妾心里也好生欢喜呢。”
萱嫔看了明帝一眼,垂首微笑道:“皇上雨露均沾,姐妹们都是一样的。”
明帝颔首,笑道:“看着你们如此和睦,朕也很高兴。”
江贵人又奉承了几句,突然仿佛忆起什么似的,自顾自说道:“说起来,昨儿萱嫔娘娘在咸熙宫时受责罚,当时香陶也在场。不知为何淑妃娘娘却没遣人过来,若是一早晓得玉粹宫来过太医,自然也就听闻喜讯,皇上也不用等到今日才知道了。”
明帝原本没甚留意江贵人,此刻方才渐渐将心思移过来,却朝萱嫔温声问道:“熹妃素来性子急躁,做事没个轻重,你有没有伤到哪?”
萱嫔柔和的笑容有些黯淡,微微垂了头,云鬓上的翡翠蝴蝶双翼轻轻颤动,低声回道:“都是臣妾失仪,所以才惹得熹妃娘娘生气。不过教导了几句,并没有处罚,皇上无需太过担心。”
江贵人却拿起丝绢掩面咳了咳,叹息道:“娘娘也太肯委屈自己,膝盖上的红肿到现在还未消,还只是如此说,想来都是怕皇上担心罢。”
明帝冷眼朝江贵人看去,笑问道:“听你方才说,淑妃原本知道此事?”
江贵人好似有些替泛秀宫担心,忙解释道:“想来是奴才们偷懒,没有回禀也是有的,所以淑妃娘娘怕是不知道,皇上切莫错怪了。”
明帝眸中的阴霾越发浓厚,冷笑道:“错怪?朕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抬眼看了看有些憔悴的萱嫔,忍了忍气,侧首吩咐道:“江贵人照料萱嫔辛苦,先回去歇息罢。”
江贵人面色一喜,忙道:“多承皇上关怀,臣妾不累。”
“出去!”明帝一声断喝。
“是,是是……”江贵人吓得往后倒退一步,神色万分错愕,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发怒,却害怕得不敢再多说,赶忙福礼倒退出去。
殿内瞬间静默了片刻,萱嫔轻轻咳嗽了两声,震的松散的发丝越加凌乱,抬手拂着整理道:“今日天气很好,臣妾一会让兰雅陪着四处走走。皇上一直守在这儿,臣妾也不能陪皇上解闷,心内不安的很,倒不如去淑妃娘娘那儿坐坐。”
“也好,你且好生歇息。”明帝慢慢消了气,笑道:“朕要同淑妃出去一会,你下午也到外面散散心,朕晚点再过来看你。”
萱嫔抿着嘴俏然一笑,如小孩玩闹般勾住明帝的手指,歪着头娇笑道:“皇上是一言九鼎,说好晚上来看臣妾,可不许忘记了。”
“好,朕知道了。”明帝被她娇俏的样子逗乐,起身给她掖了掖锦被,笑道:“你也听话好生歇着,养好胎儿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萱嫔顺势拉住明帝的手,坐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认真道:“像是要起风的天气,皇上和淑妃娘娘出去游玩,千万记得多加一件衣裳。”
“嗯,你也别着凉了。”明帝的笑容略微凝滞,看着萱嫔欲言又止,却只是缓缓转身穿过玛瑙珠帘,步出寝阁而去。
“啪嗒!”一滴清泪落在浅桃红的锦被上,洇出一朵明艳的小花,萱嫔凝目于晃动不停的珠帘,颤抖着捂紧了自己的嘴,泪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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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不会让萱嫔绊住了吧?”双痕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天,日头已经渐渐高升至当空,叹道:“唉,都快晌午了。不如奴婢让人去打探一下,万一皇上在萱嫔那里用膳什么的,娘娘便可先回椒香殿歇息。”
----既然同来,就决不一人回去!
慕毓芫斩钉截铁的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淡淡说道:“你越发啰嗦了。”出神望着光滑鉴人的圆肚香炉,刚想过去添把香,却见上头有个明黄的身影渐渐走近。心内缓缓叹了口气,清声道:“皇上答应过就绝不会失言,多等一等又有何妨?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别再念叨了。”
“宓儿----”明帝上前扶了慕毓芫的肩,声音里有些歉疚,“坐在这儿闷坏了吧?朕带你去钓鱼,等会亲自烤给你吃,可好?”
慕毓芫转身仰面,盈盈笑道:“那好,臣妾今天可要多吃一些。”
“好,都依着你。”明帝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执着慕毓芫的手往外走,到华辇前便将她打横抱上车,自己也踏着小太监蹬上去。
玉霞泉在元徵城北面不远处,自坤定门出去,一路都是宽阔平整的青石大道,不多时便来到皇家最大的园子----流光苑。此园乃专供皇帝郊外散心所用,面域远远超出宫内花苑,内中不仅有亭台楼榭、假山奇石,还有模拟各地风光的雅致小景,前前后后总共占了好几百亩地,单是驻守的御林军就有近万人。
帝妃二人进了正门,绕过特意屏挡内景的巨大白英石,再过三进三出的仪门,便算来到流光苑之正景了。因此处乃模拟乡村风光而建,故而摒弃宫内的奢华装饰,明帝看着廊下散养的鸡鸭,颔首笑道:“如这般清新淳朴之气,平日里不多见,猛然看着倒别有一番趣味。”
慕毓芫抬头一笑,趣道:“既然皇上喜欢,不如以后就长住这儿?”
“朕倒是想,可惜成日没个空闲的时候。”明帝望着面前蜿蜒曲折的连廊,曲曲折折,蜿蜒连绵好似没有尽头,“走吧,穿过廊子还要走一段,然后乘舟到对岸,方才能到小木台上钓鱼。等到钓够咱们吃的鱼上来,还要让人收拾好,天色暗下来正是烤鱼的时候,再耽误就要饿肚子了。”
刚出连廊口,视线便豁然开朗起来。正面是一碧如春的偌大内湖,绿波涟涟、金光粼粼,更兼连绵的环山围绕,那莹绿色也好似汇着山川灵气,格外的通透喜人。众人簇拥着帝妃沿碎石小路下去,乘舟驶往对岸,慕毓芫抚着栏杆往下看水,曼声笑道:“云镜湖远看似一畖碧玉,实则水质却是最清澈的,所以非得下来游玩才算尽兴。”
明帝正背负双手立在船头,怡然自得的眺望着远景,颔首笑道:“嗯,可惜咱们是来钓鱼的,鱼肉下肚、酒水穿肠,倒是有些煞风景了。”
“呵,也不见得。”慕毓芫朝船头走过去,清风拂的她臂上的浅金流苏纷飞,捋在手中笑道:“等会皇上只管钓鱼看风景,做个雅致的人。至于吃肉喝酒,这些俗透了的事就让臣妾来做,如此岂不是两全?”
明帝忍俊不禁笑出声,摇头道:“你呀,最擅说这些歪话。”
稍时弃舟登岸,负责此处的宫人迎接出来。因皇帝钓鱼不过是做个样子,故而已在赏景佳处备好座椅、渔具等物。帝妃二人看着风景闲话说笑,自有宫人在木栏边去洒食诱鱼,不多时便见鱼线振动,小太监赶紧捞起鱼竿交给皇帝收线,周围的人则一个劲的轰然叫好。帝妃二人又往苑中别景走去,待到一行人渐行渐远,小太监们才敢乘舟下水捞鱼,膳房里也是忙活个不停。
直到天色渐渐浓黑,方见华盖宝仪缓缓行回来,再加上随行人数众多,更是热热闹闹的拖曳好几丈远。明帝的心情似乎很愉悦,进殿便先夸了几句,说是流光苑各处景致管理的很妥善,又饮了两口茶,赞道:“嗯,今年的茶不错,成色好,味道也醇厚。”
负责此处的管事太监喜不自抑,忙道:“皇上喝着好,那就再备上两斤上好的,一并捎带回宫去,奴才们跟着脸上沾光了。”
明帝笑着点点头,又侧首朝慕毓芫问道:“累不累?不然先用些小点心,稍歇会再去烤鱼?左右时辰还早,也不用太着急用膳。”
“本来是有些乏的。”慕毓芫缓缓站起身来,繁复华丽的蹙金线长摆凤尾裙垂坠于地,灿色宛若她的笑靥,“可是,此刻更想吃皇上烤的鱼,便不累了。”
“好,朕现在就去烤鱼。”明帝的声音透着无限宠溺,掸着龙袍站起来,偕着慕毓芫步出后门,外间天空已经是皎月映照、繁星若织,霭霭浓色沉如一团深墨。
小院子里早预备好木炭、火炉、折扇,待烤的鱼也已清洗腌好。明帝挽上袖子亲自扇风,慕毓芫含笑倚在边上观看,另有小太监赶着放佐料、观火候,院子里被炉火熏出一股温馨的味道。明帝靠火炉较近,渐渐有些热的发汗,不由笑道:“原来烤鱼如此麻烦,半日也不见好,再烤下去,只怕朕都要熟透了。”
多禄忙拿了扇子过来,问道:“要不,皇上且歇一歇?”
明帝瞪了他一眼,道:“多事!”
“皇上----”慕毓芫端了盏温茶递过去,抿着嘴笑了笑,“皇上说好要亲自给臣妾烤鱼,若是别人帮忙烤出来的,臣妾可不吃。”
明帝也笑,颔首道:“是是,朕知道了。”
多禄不敢再多言,好在不刻便已闻到扑鼻的烤鱼香味,赶紧取过盘子来盛鱼,桌上早已备好菜肴酒水,待席上一切都布置妥当,又服侍着皇帝洗了手,方才领着宫人们悉数退到远处。
慕毓芫先斟满酒盏,举杯笑道:“皇上多饮几杯,今儿辛苦了。”
“只要你喜欢,朕就不觉得累。”明帝笑着满饮了一杯,又夹了一块鱼腹嫩肉放过去,“来,尝尝朕烤的鱼,好不好吃?”说着又饮了两杯,轻叹道:“平日在宫里总有太多牵绊,似这般抛却所有俗务,只是单单做一件单纯愉悦的事,还真是难得。”
慕毓芫手上动作略缓,微笑道:“皇上得空,臣妾也想多来几次。”
“嗯,知道了。”明帝缓缓点头,目光渐次有些异常的温柔,深深凝视着她的明眸道:“宓儿,朕知道难为你,若是----”略微顿了顿,轻声道:“若是你我乃一对平凡夫妻,没有那么多计较,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慕毓芫猛地觉得心口一酸,想到白日里的那些不得已,更是酸涩的难以抑制,有气流翻涌上来,几乎被烟尘呛出眼泪。若是只有一刻,那就珍惜此时罢。慕毓芫缓缓闭上眼帘,一点点止住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臣妾没事,都怪皇上烤的鱼太难吃了。”
“那----,咱们就不吃了。”明帝的声音亦有些凝滞,抬首望向如满天宝石闪耀的星空,于慕毓芫身边缓缓坐下,“没有宫灯的映照,星光比平日璀璨许多,咱们一起坐着赏月观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慕毓芫倚在明帝怀里,依旧合着眼帘笑道:“不如,皇上替臣妾看了。哪一处星星最美,哪一颗星星最亮,都由皇上来告诉臣妾,可好?”明帝闻言大赞,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贴在耳畔朝星空指指点点,不断的轻声言说。
秋日的星空清澈明净,月华也是浅淡若水,自万丈高空漫无边际的铺洒下来,勾勒出帝妃二人温馨朦胧的轮廓。犹如一场舍不得醒来的美梦,慕毓芫轻柔的贴在明帝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和声音,轻声问道:“旻旸,身上凉不凉?夜里渐渐起风,不然等臣妾取件披风出来?若是冻坏皇上,可就没人给臣妾烤鱼吃了。”
“你呀,真是大胆。”明帝将她的脸捧起来,认真的看着,佯怒笑道:“原来你不是担心朕的身体,却只惦记自己的鱼。”
慕毓芫嫣然一笑,“正是,皇上打算如何?”
“朕要把你----”明帝只说了半截,却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顿时警觉起来,朝远处的多禄高声喝道:“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闯入流光苑?到底是宫里头有急事,还是有歹人进来,还不快去看看?!”
“是!”多禄不敢怠慢,立时奔了出去。
慕毓芫也有些不安,只得收拾起方才的心绪,起身道:“此处禁卫甚多,想来外人是不能够进来,皇上不用太担心了。”
明帝的神色丝毫不见消减,锁眉叹道:“天都黑成这样,若是宫中的人过来,那必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朕怎么放心的下?原本还打算陪你在这儿歇一夜,看来多半又要赶回去了。”
说话间,只见多禄捧着一封信笺奔来,“皇上,外省急函!”
信函内中只有一页纸,想来信上内容不多,明帝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双手合拢将信笺揉成一团,厉声道:“起驾,回宫!!”
事出紧急,自然不再按来时小路出苑。慕毓芫心知定有大事,急步跟着皇帝上了华辇,顺着专修的大道驶出,流光苑便被渐渐抛在身后。夜色中的湖光山色隐隐绰绰、光怪陆离,白日里的秀丽景色只余下模糊影子,慕毓芫想起先前情景,心内不免叹息,美好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