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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廷柱说完便离开了黄得功的中军,迅速返回跟阿巴泰汇报。
仔细把事情跟阿巴泰汇报一遍,石廷柱阴翳的道:“贝勒爷,黄得功此人太过顽固,恐是不肯咬钩的。这样拖着,恐夜长梦多。奴才已经联络好他麾下的几个主要将领,不若,奴才先下手为强,回去后先把事情安稳下来!”
在黄得功中军的时候,石廷柱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比亲兄弟还亲,可此时,又哪还顾及半点兄弟情义?
正想用黄得功的血,继续染红他的顶子。
阿巴泰闻言眉头微皱,并没有着急表态。
按照阿巴泰的思虑,完整收编黄得功俨然是最好的选择,这不仅能让大清国的实力得到不少补充,也能在最大程度上打击大明的士气,俨然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但阿巴泰也没想到,黄得功居然会这么顽固,直接无视掉他这么有诚意的价码。
见阿巴泰犹豫,石廷柱想了片刻,小心的补充道:“贝勒爷您请安心,奴才与黄得功麾下的几个心腹将领皆是有旧,奴才可以保证,就算动手,也不会导致黄得功部的混乱,可完完整整的将黄得功部交给贝勒爷……”
阿巴泰笑着点头,很满意石廷柱的态度,心里却不无鄙夷。
若不是这些汉人奴才都是这种秉性,他们大清国,又岂能像是此时这般,以寥寥人手便是征服了这偌大的大好河山?
又仔细想了良久,阿巴泰却并没有同意石廷柱的方案,淡淡的道:“如果黄得功不肯投降,那也无妨,不要动他。这样,你可允许黄得功带着他的心腹,包括他心腹的家眷,带走……两千人吧。其余人等,要皆数留下!”
“这……”
石廷柱一时几乎要跳起来,忙道:“贝勒爷,这,这是何意啊?若是放跑了黄得功,让他回到江南,恐不日他便能再聚集起不少人手,这将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那……”
“哼。”
“鼠目寸光!”
阿巴泰冷笑:“黄得功,不过匹夫尔,杀他有何用?若是现在便将黄得功杀了,非但不会对我大清有多少裨益,反而是给徐长青帮了大忙!以后,这南明朝廷,还有几人,能制衡徐长青?”
“额,这……”
石廷柱不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好像坠入到了冰窟窿里,从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考虑……
一时间,石廷柱再看阿巴泰,直奉为神明般,大气都不敢再喘,毕恭毕敬。
以贝勒爷的这种手段、心计,徐长青,早晚要被大清国斩落马下啊。
……
石廷柱又回到淮安城,苦口婆心的再对黄得功劝说一番,见黄得功还是不允,便说出了阿巴泰这个方案。
当然,在他的表述中,黄得功能有此机会,肯定是他石廷柱拼了命才求来的。
黄得功也没想到阿巴泰居然会在这何种程度上放他一马。
而且,非但是放他一马,还给他留了不少余地,把城破的锅都留给他几个要投降的心腹手下去背,无形中,便是他都欠了阿巴泰一个人情。
但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什么选择,稍稍纠结,便是果断同意了这个方案。
子时刚出头,在石廷柱制造的混乱中,带着他的家眷和两千左右的心腹,裹挟着城中所有战马连夜奔逃向东南方向。
至此,江北明军的重要驻地淮安城,正式失守。
……
海城。
徐长青在次日傍晚便收到了淮安失守的消息,与此一起过来的,还有庐州一同失守的消息。
饶是徐长青早有准备,却也恍如被大清国当面来了一记闷拳,半晌都没回神。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黄得功还有情可原,可这刘良佐,难道是个畜生吗!”
正在跟徐长青一起视察城头、顺便汇报工作的李岩也蒙了,忍不住的口吐芬芳。
能让李岩这种修养很好的文人失态的时候可并不多。
但此时,大明在江北最重要的两股战力崩盘,特别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城市庐州失守,对全局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这几乎等同于他们模范军在前天付出了近万人伤亡代价的大胜,直接被一笔勾销了。
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笔勾销了,还要倒赔进去不少。
庐州失守,一旦被清军在庐州扎下根,不仅是分裂了大明本来就凋零的国土,而且随时可以沿江而下,南京的安保级别又要面临新的考验。
这就算是涵养再好的人,又岂能忍得住?
徐长青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丢给李岩一颗雪茄,两人分别点燃。
事情的确是预料之外,却又皆在情理之中。
某种程度上,甚至不算坏事,还要算是件好事。
特别是刘良佐!
这厮本身便有‘海外关系’,但他根子深、又一直没犯大面上的错误,便是徐长青一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毕竟,此时天下豪族首鼠两端的又不只他们老刘家一家,真要清算,徐长青的老泰山吴襄他们吴家,肯定要首当其冲。
若不是吴三桂的错误,清军又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关,掠下了北国这大片的大好河山,导致万万人生灵涂炭?
唯一让徐长青没想到的是,黄得功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居然没选择投降,而是选择了突围!
其中虽是有着一些蹊跷,黄得功无疑也是极度失职的,但也算为大明保留了最后的脸面,朝廷都不好追究,只能嘉奖。
而阿巴泰在掠获淮安之后,并没有屠城,甚至没有允许清军入城,而是用非常柔和的方式,稳住了淮安的局势。
这绝对是比两个重镇失守更可怕的东西!
清军已经开始转变对大明的攻略了!
李岩这时也缓过来不少,艰难道:“主公,计划赶不上变化那,这两个废物这般不堪,咱们必须得迅速改变整体方略了。”
徐长青缓缓点头。
这几年间,两淮地区虽是也有一些混乱,但整体上还是平稳的,并没有遭受到太多兵祸的波及。
徐长青虽有借清军之手、犁清两淮的意思,可现在的局面,俨然超脱了徐长青的掌控力度。
特别是对南京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甚至,徐长青前天晚上发往南京的战报,非但不会成为提升士气的法宝,反而要成为被人攻伐的对象。
因为淮安和庐州的失守,清军完全可以不承认失败,掉过头来狠狠反咬徐长青一口。
纵然徐长青此时手里有不少鞑子首级,却并没有及时运到南京,南京就算不至于有直接的威胁,却必定会纷杂!
“呼。”
徐长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啊,不对,应该是低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那!
这不是和平时期,失败了最多下野,耐心等待积蓄,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种状态,一旦失败,那便是全盘皆输,身死道消!
“即刻召集全军千总以上军官,一个时辰后,全军军议!”
“额,是!”李岩片刻也反应过来,急急去忙活。
此时的海城,虽是依然稳固,却是生生被猪队友拖到了万劫不复之地,这已经不是徐长青想留手便能留手的了,必须要加强主动性,乃至是拼死一搏!
……
与海城的压抑相比,此时清军战阵中却是一片兴奋的欢腾。
多铎一扫多日来的苦闷,在大帐中一边豪爽的啃着烤羊腿,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出自海城的顶尖美酒海城老窖,都是他们这几天在周边地区缴获的,浑身被搞的湿漉漉、油乎乎也浑不在意,完全不在意形象了。
“阿哥,饶余贝勒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那。淮安被破,两淮地区基本上便没有了明狗的强军,这肥美的两淮,已经皆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多铎猛.干了一杯酒,笑着看向多尔衮,只觉浑身没有一个细胞不舒坦。
他前天的时候都要亲自去南下支援了,赶了一晚上夜路,都快要到新泰了,累个半死,却是刚睡着没多久便是被奴才吵醒,告知了淮安的好消息。
多铎倒是想继续南下,先确保南边的胜利,却又怕海城这边徐长青再耍什么阴招,多尔衮会吃大亏,便让奴才带着二十几个牛录去支援,自己又迅速折了回来。
“哈哈,豫亲王说的没错。摄政王,这是天佑我大清呐,长生天都要振兴我大清的国运。咱们已经无需再着急,只要耐着性子,围死了海城,等待两淮那边的收获过来,是攻还是走,皆在咱们的掌控了。”
济尔哈朗此时比多铎也强不到哪里去,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只管尽情发泄心中的肆意。
没办法。
自从徐长青势起之后,他们着实是被压抑太久了,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代善也笑道:“长生天不会喜欢浪费机会的人,摄政王,诸位,此次的机会,咱们一定要把握住!”
罗洛宏、罗洛欢、包括周围一众满蒙王族都是活了过来,纷纷附和,早就把之前一系列的愁云惨淡抛到了九霄云外。
多尔衮此时稍好一些,一直保持着他摄政王的威严,只慢斯条理的品着杯中美酒,但脸上笑意几乎遮都遮不住了。
后世,有人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东西是真他么让人无解……
不得不说,站在此时的世界,此时的维度,真的是老天爷都更偏爱大清国一些。
历史上,这样几如阴差阳错,却是最终修成正果的例子也是不胜枚举,让人真的连嫉妒都无法去嫉妒。
就比如当年北非那位卡爷。
卡爷二十六岁参与政.变,当晚是带着人去军营收编军权的,可司机开着吉普车在最前面,竟然与后面的队伍走散了,而且还联系不上……
卡爷也是浑。
走散了就走散了,继续干就完。
就这样,他依然装着大队人马在握,继续去军营。
任由众人兴奋了好一会儿,尽情肆意发泄,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多尔衮也露出了尽在掌控的微笑:“大家说的都不错,然,趁他病,要他命!徐长青这种人,是不能给他时间与机会的!我大清现在,有一个定鼎乾坤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