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第一章

从一出生开始,我就在流浪。流浪在街头,流浪在巷尾。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不知道我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就这样,我从茫茫人海穿梭,流浪。直到观月城。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婆婆走过来,问我。

那时,我在一堆腐烂的残食前伫立。“在想,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吃了?”

“那你还迟疑什么呢?”

“因为,我在想吃垃圾而活,到底有没有意义?我想活下去,可是,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注意我,这样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家里人呢?”

“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把我扔了。”

婆婆忧伤地看着我,半晌,她将我搂在怀里。“随我走吧。我来抚养你。”

我看着婆婆,忽然心中一暖,几天的饥饿和风吹日晒,一下子,我就昏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暖暖地被子里。那个婆婆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醒来了?饿不饿,来吃点东西吧。”

我愣了愣,没有动。

“怎么?”

“我还没决定,是继续活下去还是就这样饿死算了。”

婆婆微笑了一下,“我有一个女儿,十年前,和一个小伙子私奔了。因为,我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那小伙子是个浪客。整天打打杀杀,居无定所,我担心我的女儿以后没有安定的生活。”

“后来呢?”

“我的女儿觉得我不理解她,闹了几天之后,最终还是和那小伙子私奔了。”婆婆苦苦的笑了一下看着我,“如果他们有个女儿,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婆婆抚抚我的脸颊,“而且,你和我的女儿,真的太像了……”

“我来不及救我的女儿,,那么就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吧……”婆婆微笑着看着我。

“那么……我还是…活下去比较好吧?”

“你死了我很难过的…很伤心的…”

“伤心?……真的吗?……”

“恩。真的。我在乎你。”

我傻傻地看着婆婆,觉得心里有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婆婆,我要吃饭。”我第一次觉得世界上有人在乎我,认识到我活下去的意义。

婆婆还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巧儿。那,是我第一次认识自己,认识到自己真正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一切还是来的那样突然。

和婆婆生活了不到一个月,一伙强盗便闯入观月城,杀得昏天黑地。婆婆抱着我逃出观月城。但,还没有出城,婆婆便跌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在婆婆的胸前蔓延着。一直长长的箭刺穿了婆婆的身体,我惊恐地望着她,吓得浑身颤抖。

“婆婆……婆婆……”我哭喊着。

“快跑……巧儿……快跑……为了我,为了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婆婆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我疯了一般跑着,逃出了城,在一个破庙中躲了起来。浑身的血,吓得我浑身颤抖。我躲在一个角落里,抽泣着,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难道是克星吗……为什么和我亲近的人都不见了?……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婆婆让我活下去……但,此刻我已经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那一天,观月城的天空是血红色的。我一直躲在破庙的桌子下面,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直到傍晚,又有人走进破庙。

他和我一样:颤抖的身体上仅是血迹,同样哭泣着,满脸泪痕,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说不出一句话。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平静了下来。我相信没有危险之后也爬了出来。我们相视了一下,发觉对方都是一样逃出来的人,才放松了警惕。

“我叫巧儿。”

“我叫紫裴。”

就这样,我们相识了。但是,在初识得时候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而且,冷峻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看不到他任何的感情。

直到躲了两天两夜之后,我们才一起又回了观月城。然而那里却只剩下一片狼藉,只有哀怨的哭声,和一片血迹的土地。

我们连个人愣在原地,我仿佛能看懂他的心中所想,但他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身边不时穿梭过几个骑马的捕快,指挥着地面上的人,清理现场,清理尸体。

“你们两个报上姓名。”身边的一个捕快对我们说。

“赵紫裴。”他冷冷的眼神,脸上仍然不带任何感情。

“哟,赵家的大公子啊。”捕快竟然笑着这样说,“我看看这里记录的名单……”他的手顺着一本名册上寻找着,“哦,赵紫绯,还有……”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迈出了步子往城外走了,不再去听其他的名字。我便随着他,跟在他后面,一步不落。因为,我明白,我们的处境都一样,此后无亲无故,再次开始流浪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出城的路上,一个庞大的队伍穿梭而过。华丽的轿子,高头大马,看着队伍就知道一定是个大官。

然而紫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连让也不让。

我们的生活,就在那一刻改变了。

开路的小兵一把拦住了紫裴的道路,“小子你找死啊!连马大人的轿子也闯!”紫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继续走。

小兵骂了一声,一把拉回了紫裴,“臭小子!找死!”

紫裴被推倒在地上,小兵上前就要拿棍子打在他的身上。我不知出于什么勇气,一个迈步就当在了他的身前。

小兵怔了一下,又骂道“死还有陪伴的!那我就让你们如愿以偿!”

我紧闭双眼,张开双手,像一个雕像般一动也没有动,静等着棍子的挥下。

“等等!”

小兵被阻止了下来,我也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个阻止的声音,来自那个从轿子里出来的,身穿官服的人。

他踱步到我们面前,凝视了片刻,说道“有胆量。”他轻笑了一下,“跟我走吧,以后,为我效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婆婆捡到我的那一天,于是,眼前便模糊了,缓缓地点了下头,便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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