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生握着酒杯,顿在了那里。心里觉得难堪,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有心想解释几句,可是主座上的那个玉姑娘已经把头转向别处去了,几次开口,都被她有意无意地挡开了。
转眼看向其他人,庄子上的那几个人也就不用说了,他们都是一家人,肯定是要同仇敌忾的了。而那个黄嫂子,一介女流,也不是个顶事儿的。李家的大小子,李飞这次也没有中童生,显然也是没有多少分量的人。
眼睛转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递上话儿的。气闷地放下酒杯,心里一阵羞愤。端起酒杯,仰起头,狠狠地将杯里的液体灌到了肚子里。看着旁边的酒壶,泄愤似的抓了起来,重新给自己满上一杯,一仰头,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酒。
“爹!”陈明亮伸手扯了扯陈汉生的衣袖,小声提醒着他。眼睛焦急地向主座上扫了一眼,见没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自家爹爹的行为有些不满。
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就他爹像是一个没有喝过酒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真是丢死人了!对了,闷不出声的还有王新他们那一桌。
王三和王新父子低着头,闷声地吃着东西。眼前的每道菜都是造型美观,香气扑鼻的,可是吃到嘴里后,就淡然无味,如同嚼蜡一般。王新是因为这次落榜了,没有心情。而王三则是因为澜心开场时说的话,本来以为,玉家姑娘年岁小,脸皮薄,是个可以蒙混过关的主儿。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唉!早知如此,就不那么嘴贱了!
若是离开了这里,到哪儿去找这样便宜的学堂呀?!且不说,束脩少,每天中午还可以在学堂吃一顿饭,就是那先生也不是一般的人呀!虽然是个跛脚的,可架不住人家有真本事呀?!如若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中了童生的呢?唉!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却于事无补呀!唉!
陈汉生那边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王三这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可是这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食欲。澜心和孟有发及裴先生一起说着话儿,不时关照一下黄嫂子那边。郭喜和李家兄弟不时地聊上几句,韩大和韩五及佟大川聊得比较开心。总之,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澜心笑着问孟有发,“卓哥儿这次在童生榜上,占了前十名的位置。不知道孟老接下来是何打算?是要继续下场,考秀才,还是沉淀一下,等着下子再下场?”
孟有发夹菜的手一顿,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裴杰明和座上其他人。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呵呵,姑娘这可是为难老奴了。若是姑娘问老奴这地里种什么庄稼,何时播种,何时秋收?老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了。只是这做学问的事情,老奴可是一窍不通啊!”说着,他夸张地哭着脸,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
“呵呵。”澜心倒是被孟有发夸张的样子逗笑了,“孟老也无需这样苦哈哈的样子,刚才,我和裴先生商量了一下。想着卓哥儿几人年岁还小,让他们沉淀一下,出去游历一番。待回来后,心智也成熟了一些,再下场去考取秀才,会好一些。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孟卓几人倒是眼睛一亮,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但碍于长辈在场,也不好贸然开口,只是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着。
郭喜想了一下,放下酒杯,笑着说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奴才倒是觉得姑娘的提议很好。少年得志乃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让他们出去磨练一番,增长一些见识,自然是好的。”
佟大川附和着说道:“姑娘的提议自然是好的。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老奴的这个孙子想要参加武童生考试的,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等武童生考试结束后,再出发?”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澜心,充满了期待。
“呵呵。”澜心微笑着扫了众人一眼,笑吟吟地说道,“这也只是刚好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而已,诸位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待考虑好之后,我们再拿出一个章程来。”见众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挥挥手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散了吧。”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正在一杯一杯灌着酒陈汉生,和不住往嘴里塞东西的王三。哼,就算自己现在不差这点东西,也不想便宜了这两个人!
澜心的话音刚落,红袖便带着人捧了两个托盘过来。对着陈明亮和王新两人说道:“这些是两位的东西,你们清点一下,可有什么少的?若是没有的话,就请你们收好。”
王新呆呆地看着托盘里的东西,伸手翻了翻,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眼圈儿泛红地看着澜心所在的方向。朦胧中,只见一个穿着白底红花的裙衫的人,端坐在主位上,头上那对红宝石簪子,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脸上明明挂着和煦的笑容,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是因为自己没有考中童生吗?可是李飞也没有考中呀?!而且,自己还排在李飞的前面呢!为什么李飞没有事,而自己要离开呢?他张了张嘴,想问问为什么。可是还不等开口,就被他爹那重重的叹息声打断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他爹那愁苦的脸,那声叹息,却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了自己的心上。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王三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那泛红的眼眶,用力地拔了拔头,只能无奈的叹息着。
王新默默地接过了小丫鬟手里的托盘,苦涩地点了点头,示意东西都对。
陈明亮则红着眼睛,冲着澜心吼道:“你凭什么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