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顾先生,顾太太,请你们相信,大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年来,大哥一直都在国外,他又哪里知道……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呢?”
“小周先生,您不必担心,我们没有怀疑大周先生的话,我们今天前来,更不是兴师问罪的,至于烟烟她有时候语气不太好,还希望你们可以体谅!毕竟我岳母的事,与大周先生脱不了干系,这些年,我岳母其实并不开心!”顾培衍顿了顿,“大周先生不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很正常,我想,烟烟之所以来见您,也是想弄清楚心里的一个疑惑吧!”说完,转过头看了看宁烟,“是吗,烟烟?”
“是!”宁烟点点头,“我就是想弄清楚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想知道,当年,我母亲在大周先生心里,究竟算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地抛下她,她甚至已经怀有他的骨肉!如何狠的下那个心!我更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我的母亲!”
“有,当然有!”周子翼接话道:“她是生命里的最爱,更是唯一,我只爱她一个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爱着她!这一点,你毋庸置疑。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太年轻,太冲动,也太不懂得珍惜。我以为梦想才是最重要的, 却不知道,子秋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失去了她,即使我拥有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懂得太晚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宁烟知道,他没有说话,她相信他是爱着母亲的,而且,至今仍然爱着,而当初他犯下的错误也是不可忽略了,对于这个男人,宁烟确实是恨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可怜的,这些年的孤独,一个人生活在异国他乡,不能回国,饱受着对爱人的思念,说起来,也是一种惩罚,而这种长达三十多年的惩罚……也着实够多!
宁烟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将母亲的那幅画收好,装进盒子里,抬头看了顾培衍一眼,“老公,我们走吧!”
“好。”顾培衍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做,他伸出手,轻轻地揽住她,两人也没有再跟周家兄弟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见二人要走,周子翼急忙开口,“等……等一下!”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挡在前,“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说?”
宁烟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点点头,“周先生,请讲!”
周子翼低了低头,目光落在宁烟手中的盒子上,好一会儿终于说道:“呃……这,这幅画,可不可以留给我做个纪念?”
“……”宁烟似乎早就想到周子翼会有这样的要求,因此,她并不意外,她只是看着他,片刻后,摇摇头,“对不起,顾先生,只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母亲早期的作品我一幅都没有,这是外婆送给我的,我想亲自好好保管!而且,我相信,比起送给你,放在我这里,才是我母亲希望的,不是吗?”
“……”周子翼闻言,脸上露出颇为尴尬的表情,的确,子秋恨他,如果她还活着,她也不会把这画送给他,因而,这幅画自然是由她自己的女儿保管才最为合适,但是,他是真的很想要这幅画,毕竟分手的时候,她没有给他留一点念想,如今,她去了,往后,他连凭吊她的信物都没有一件,这种难过,没有人能够体会。
不过,他也理解宁烟的做法,一来,她也希望将自己母亲的遗物留作纪念,二来,要这幅画的是人是他周子翼,正如她说所,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说起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这幅画呢?
“对不起,是我提了无理的要求,可是,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留一样你母亲的遗物在身边,哪怕一点点念想也好!”
宁烟听了并没有为之所动,她看着周子翼,再度说道:“抱歉,周先生,我不能满足你的心愿了!”说完,抬脚便要走,却被周子翼再度拦住,“等一下,我……我还有一件事。”
宁烟停住,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便听周子翼说道:“那……那个人,我是说,我的儿子,他在哪里?”
宁烟知道他会问的,其实,就在刚刚要离开之前,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他都没有问起,只觉得似乎偏出了自己的预料,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是问了。
“周先生,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人在哪里!要知道,他的身上,可是背负着我的血海深仇,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这样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颗毒瘤!”
“呃……顾太太……”
周子翼刚开口,宁烟就打断他,“怎么,在知道他坏事做尽的前提下,周先生还要替他求情吗?我担白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您最后不要助纣为虐,不然……您就是帮凶!”
“……”一句话噎得周子翼无法再开口,他也知道那个人做错了事,不过,在知道那是他的儿子之后,他总想着要多问一句,多关心一点,毕竟,血浓于水,更别说,那是子秋和他的孩子!但是,宁烟说的也对,如果一切都如宁烟说的那样,那么……他实在是残暴了,这样的人,的确是禽兽不如,别说宁烟,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无法接受,宁烟要将他绳之于法又有什么不对?
“对不起,我并非想替他求情,但是,作为他的父亲,我想……如果你们知道了他的下落,可不可……让我见他一面?”周子翼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如果当年,我不犯那样的错,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所以,他变成这样,我的责任是最大的!不管他有多坏,我……都想去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周先生,你想要见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没办法告诉你!”宁烟答道:“不过,如果我有他的消息了,我会通知您!”说完,宁烟不再看他,抬脚走了出去。
这次,周子翼没有再拦她,而是在她身后说道:“你母亲……她埋在哪里?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祭拜一下?”
宁烟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不必了,我的家乡离这里太远,不敢劳烦周先生!我看……还是免了吧!”
“我……我不求你和你妈妈的原谅,我只求……在她的墓前给她送一束花!”虽然被宁烟拒绝,但周子翼并不想就此放弃,他积极争取地说道。
“花……我自己会送,我爸爸也会送!周先生的……就免了吧!”宁烟微微侧头,却并没有看他,接着说:“而且,我想,你送的花,我妈妈不一定会喜欢!”说完,没再给周子翼开口的机会,便挽着顾培衍离开了。
周子翼站在身后,尽管他有满腹的话想要说,可是听到宁烟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以及她倔强的背影,他哑口无言。
此时的宁烟,像足了当年的沈子秋,不愧是她的女儿,脾气秉性如此的相似,只让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想必,就算是子秋现在还活着,她也不会愿意见他的,她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子越才走上前,“大哥,你……还好吗?”
周子翼回过神来,他朝周子越摆摆手,“我没事!”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周子越忙扶着他,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接着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大哥,原来,你这么多年留在国外,是因为这个!哎……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心里有这么多的事!我也终于理解,你这些年过的多不容易!”
周子翼转过头来看着周子越,随即摇摇头苦笑,“不容易的又何止是我?尤其是子秋,她的痛苦有谁知道?子越,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现在知道了,你的哥哥,他曾经犯下了什么样的大错,他为了自己的私利,做了一件极卑鄙的事,抛下自己爱的女人以及她腹中的孩子,呵……我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周子越打断他,“人都会犯错,那个时候,你只是太年轻,太想成功,太想完成自己的梦想,你没有想那么多!但是,骨子里,你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啊,再说……这些年,你一直是孤身一人,背景离乡,这种惩罚也够了!”
“够吗?”周子翼苦笑一声,“子秋她已经长眠于地下了,比起她的命,我的惩罚真的够吗?”
“大哥……”
“呵呵,这是上天对我最狠的惩罚,让我失去她,让我此生都活在自责之中,永远背负着这份歉疚,至死也不可能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