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车子开不进去了?”秦风问。
“是,我们走过去吧,反正不太远,只不过你嫌弃地面脏吗?”
秦风紧绷的脸没有松懈,勉强给我一抹强笑,“秦风,如果你不去,没关系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秦风率先下了车,速度快到我刚扳开车门,秦风就过来扶我下车,“没那么娇贵!”
“傻女人,跟了我,必须娇贵!”秦风冷冷地说着,也许知道他患有情绪狂躁症,我格外在意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冰霜结冻的土面,皮鞋踩在上面“咯吱”地响,特别容易滑倒,秦风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我如树袋熊一样,恨不得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早知道不穿这么高的鞋子了!”我歉意满满。
“我会保护好你!”
“前面就是我家了!”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平房说,不过,隔壁怎么整出一座新房子?
秦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吧!”
……
“妈,妈!”我拍着门板,这都几点了,他们还没起床?我心生疑惑。
见我敲了半天,秦风走过来,轻轻一推,门自己开了,我尴尬地傻笑着,自己的家却不知道进门。
张一山跟在后面,拎着礼物,昂贵的营养品,我觉得纯粹浪费钱。
“怎么没人?”我转悠一圈问。
“欢欢,你爸妈是不是出去了?要不你打个电话?”
“好!”得亏上次妈妈来京,华夜给她置备了一部手机。
一直接不通,“可能去亲戚家了。”我笑,“带你四处逛逛?”
“罗欢,你隔壁那家是什么人?”
隔壁?隔壁是二疯子家,只不过早已荒芜了,现在新盖的房子不知是谁家的?
我们出门到处走着,“隔壁,我也不清楚,去年我没怎么回来,这房子也不知谁做的?很气派!”我意兴阑珊地说,新房取代了平瓦房,而我再也不会从那所平房里,想象出二疯子从家里奔向我的情形。
“欢欢,冷吗?”北风吹在耳边,秦风圈紧我的围巾。
“不冷。”
“你记得隔壁家的事吗?”
不对劲!秦风总是打听隔壁人家,我紧盯着秦风:“说!你一直打听隔壁人家,干嘛?”
秦风眼神一滞。
“别闪躲!”我扳正着秦风的脸。
“因为我忘记了以前的事,包括这里的事,绑架案后,我忘记了所有快乐的事,能记起的只有父亲对我的严刻!”
我张大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颗心肆意地跳动着。
“欢欢,你怎么了?啊?”
秦风无措地揉搓着我的脸。
我惊喜过了头,感觉元神出窍一样,说不出话,也控制不住四肢,但是,泪水却滑过脸颊,北风带过,冰冷冰冷。
“欢欢,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那些都过去了,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你别放在心底,欢欢,你听到我说话吗?欢欢……”
秦风的话一字一字落在我心底,终于,我嚎出声,在冬天的小山村里,这声大哭打破了沉寂的冰封。
“你是二疯子?”
秦风茫然地看着我,“秦紫薇口中说的,你的竹马?”
好啊,秦紫薇,我说你那天一个人陶醉地笑呢,感情将我的老底都掏给秦风了!看我回京后,怎么收拾你!
等着答案的秦风显得很迷茫,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眼中的那份意外之喜。
终于遇到你!还好等到你!
“你真的是二疯子?”我兴奋地抓着秦风胳膊,“你真的是吗?”
“我不记得了,妈妈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
十三年?二疯子是在我十三岁离开的,他走的那天,我躲在屋内,瓢泼的大雨轰轰隆隆,我见他频频回头看向我的窗。
“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不甘心地追问。
秦风摇头,“抱歉!”
“没关系!”我多少还有点失落的,十三年,自打记事起,我们就玩在一起,“你忘了,我讲给你听!”
“好!”秦风搂着我,“我是不是从一出生,就被你缠上了?”
“谁让你老是欺负我?欠我的债太多了,只能以情债抵押了!”
“我甘愿抵押!”
从秦风的怀里钻出来,拉着秦风的手,我如个欢乐的小女孩一样,悸动、羞涩!“你看那边,这小河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我们夏天摸鱼抓虾,冬天溜冰滑雪。”我兴冲冲地介绍着,只不过秦风脸色平淡。
“你每次都欺负我,河水刚结冻时,你让我先下河,害我直接掉进冰窟窿里,有一年,我为此染了风寒,高烧了四天,害得我妈差点哭瞎自己的眼。”
“我有那么可恶?”
“嗯!”我点头,“不过,好歹你还有点良心,不爱学习的你,那几天上课特别认真,回来还给我复习功课,后来,我们俩期末考试都没及格,而且只差一分,老师还怀疑我们抄袭,愣是当作我们的面,一题题的比对。”
“那老师挺傻!”秦风嘴角挂着点点笑。
“那老师是你外婆的侄女,人称河蚌!”
“河蚌?”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了,“河蚌”这个称呼还是你起的,我眯着笑,“就是会夹人的意思。”
“还有这么幼稚的别称?”
“幼稚吗?我觉得很贴切啊,对了,你看那边的山头,我们小时候经常去里面偷桃子,那是我们班王大雷家种的桃林,每次你都故意激怒王大雷,放狠话说今晚十一点去偷桃,结果,你趁他们吃晚饭时,就偷回来了。”
“哈哈!我聪明嘛!”
是哦,你腹黑嘛,“每次王大雷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特别逗。”说到这里,我看着秦风的眼,“其实,那时候我天天埋怨你惹是生非,直到你走后,我才明白,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甭管有了谁,也替代不了二疯子的存在。”
“我的生命里也不能没有你!”秦风吻向我的唇,冰冰凉凉的,却不刺骨。
“再说过去的事吧,我想听!”秦风拥着我,我们慢慢地走在田间的小道上,满目的荒凉,偶尔一片油菜苗挣脱雪花的覆盖,露出一点点翠绿。
“那是我们的小学,现在连围墙都倒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冷清了,去年回来时,学校的老校长去世了,想到这些,心情有点感伤。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在这里建一座学校吧。”秦风看向那废弃的半米高围墙。
“不用了,已经没有孩子在这里上学了,现在交通比过去好,孩子们都去镇上上学了。”
就在我们低落时,两位中年妇女从我们身边路过,“唉,杜鹃也真是命苦!”“可不是嘛!”
杜鹃?我一把抓住从我身边走过的妇女,“婶婶,你说杜鹃?是……”
“罗欢,你这丫头回来了?”原来是荷花婶,见到我,她也很错愕。
“婶,你刚刚说的是我妈?”
“这……”荷花婶瞅了瞅身边的菊香。
“婶,我刚回来,我妈不在家,你知道她去哪了?”我紧追着荷花婶问,这几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我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唉,欢丫头啊,你自己去二柱子家看吧。”
“二柱子?”我撒开脚丫子朝村头跑去,路面太滑,我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就在我以为会摔个狗啃泥时,秦风一把捞住我,“欢欢,你别急。”
我看了眼秦风,事不关己,不能感同身受,我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没命地向村头跑去。
突然,凌空而起,我被秦风抱在怀里,“你放我下来!”在眼神接触之时,我想起他颈椎不好。
“那你穿鞋?”
我点头,麻利地穿好鞋子,借助秦风的力量,紧赶向前。
远远的,二柱子家门口站满了人,我害怕地捏紧秦风的手腕,“欢欢,你别怕,我陪着你!”秦风的话落在耳边,只不过,并不能抚平我这颗焦灼的心,我不知道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定是罗强造成的。
扒开人群,我朝里面走去,只见大门敞开,母亲衣衫不整地被绑在木椅上,因为泪水的浸透,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尽管北风吹个不停,却一直吹不起那服帖在脸颊上的头发。
我错愕的同时,向母亲狂奔而去,一把搂住母亲的身体,“妈!”这一声吼破了我的喉咙,灼痛感在我的喉咙里生生地燃烧着。
秦风脱下自己的大衣,一把包住我们母女。
“妈,你到底怎么了?”
母亲的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眼泪一直没有停止,僵硬的身体笔挺地杵在椅子上,胸前的麻绳死死地捆绑着,我拼命的拉,却怎么也拉不开,秦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镰刀,割开了绳索。
我将秦风的大衣穿在母亲的身上,我们搀扶着呆木的母亲准备离开,只见二柱子从茅房出来,带着二流子的笑,嘴角淌着哈拉子,挡住我们的去路。
“呦,这不是欢欢吗?没看出来啊,小时候没多出色,现在这模样俊的,让我想好好尝尝你的味道啊,是不起和你妈妈一样,又软又紧?”
我气的准备开骂,只见秦风一把掐住二柱子的喉咙,另只手反扣住二柱子的一只胳膊,只听见二柱子杀猪般的嚎叫声,惊飞山林中冬眠的鸟儿,四处乱飞乱叫。
“好汉饶命,我错了,您放了我,这不怪我,是,是,是罗强干的,他欠我一千块钱,就让,就,就……”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害怕,二柱子磕巴半天,也没说明白。
“说明白了!”秦风怒瞪着二柱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我听见二柱子胳膊弯骨头脆裂的声音。
“秦风,放了他!”不用问,我也知道,“报警吧!”我冷静的出奇,罗强,曾经我砍了你一刀,如今,就让我送你进监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