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动员华夜帮助秦氏的想法,被自己掐灭了,我不想欠他一份恩情,至少在目前,我不想与任何一个男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这两天,他们看起来特别忙,一直是让容妈给我送吃的,连华夜也没来。
在医院花园里溜达,远远地看见一个妇人匆匆而来,面对面擦身而过。
“罗欢的妈妈?”我不确信,从罗欢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你是?”妇人刹住脚。
“我是秦紫薇,罗欢的朋友,阿姨,你不认识我了?”
“不好意思,老了,眼睛不好使,你,这是生病了?”见我穿着病号服,阿姨慈目垂怜地问。
“嗯,没事,快好了,阿姨,你来这里是看望病人?”
“是,罗欢她爸生病了。”说到这里,阿姨暗淡的眼,努力地眨动着,不过,眼底隐忍的泪花,让我不自觉地扶起她的胳膊。
“阿姨,我也去看看叔叔吧。”
在我印象中,罗欢的爸爸不务正业,对罗欢一点也不好,以前学校放假,回校后,我总能见到她满身是伤。
“谢谢你,你这孩子真有心。罗欢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
听到阿姨如此赞美我,我心里甜丝丝的,在我心底,罗欢是我的骄傲,我为有她这个朋友,感到无尚的荣耀。
准备推门而入的阿姨却停住了手脚,我疑惑地朝里望去。
穆云帆?秦风?还有罗欢?
我脑子有点短路,穆云帆是罗欢的爸爸?
“爸爸,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东升集团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您一步步打拼而来的,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了您的心血。”秦风的声音。
罗欢焦虑地看着地面,她那天说通过东升集团解救秦氏,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秦风,你只要好好待罗欢,甭说一个东升集团了,就是我这条命给你,我也值得。”
“穆……”罗欢哽咽住了,良久,她才缓缓地说:“我和秦风会好好的,秦氏的问题,我们也会解决好的。”
“罗欢,我知道你恨我,就算到了今天,也不肯接受爸爸,其实,在我自己心底,我也原谅不了自己,当初都是我的错,害你妈妈苦了一辈子,也连带你跟着受苦,爸爸……”
阿姨推门而入,速度快到我后知后觉。
“欢欢,你要是怪就怪妈妈吧!”阿姨的进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看见罗欢悄悄地背过身,擦掉了眼角的泪。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三十年前的事,我都和你们说了吧。”
秦风不动声色地走到罗欢身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腰。
“我本名叫葛文,当年,我和云帆都是石家的佣人,我是石小姐石如歌的贴身女佣,云帆是石老先生的司机,我们相爱后,约定好了,再挣一年的工钱,我们就去云帆的家乡结婚生子。”
阿姨在说起这些时,含情脉脉地望着穆云帆。
“可是意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有一次石小姐喝醉了,被一些无赖欺负,云帆徒手打跑了五个无赖,石小姐大概从那时候爱慕上云帆的。”
“文文,是我的错,你当初提议我们离开,是我贪图那一点薪水,才错失了你。”穆云帆激动地扶住自己的心口。
“你别激动,我说这些事,只是想让欢欢原谅你,毕竟这一切都是我选择的。”阿姨一手擦着泪花,一手搭在穆云帆的后背上。
“我是石小姐的贴身女佣,每天听着石小姐对我倾诉,她对云帆的爱慕,我心里也很难受,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找云帆,我们那天在柴房说的每一句都被石小姐听见了,她没有直接戳穿我,只是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如果云帆可以娶她,就可以完全继承她爸爸的公司,就可以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文文,你知道你不告而别,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可恰巧那时候老先生病重,我每天陪着石如歌,没有办法脱身去找你,我很后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对你的爱是不是太轻了?”
穆云帆拧成川字的额头,深深的自责。
“我知道你不会放下她的,因为我知道你重情义,我还知道你有理想,你那时候常说,等我们赚够了钱,就回家乡做买卖,既然有条件,我又何必让你多绕一圈呢?”
听着他们的告白,我默默地抹掉眼角的泪,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藏的故事,感动了自己,或者也感动了他人。
“其实,我离开后就开始后悔了,我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再次回京了,可那天恰逢你和石小姐的婚礼,我有想过进去阻止你的婚礼,可老先生告诉我,石小姐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心痛,同样是骨肉,你肯定左右都为难,但是,如果你选择了我,石小姐的孩子肯定会被打掉,而我不会打掉我们的孩子,哪怕你娶了别人。”
“文文,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够坚决。”
“云帆,我从来都不怪你。我回老家后,受不了流言蜚语,选择嫁给罗强,罗强是个老实的憨厚之人,罗欢出生后,他当自己的亲闺女待,我也安心了,我也决定好好过日子了,第二年底生了罗云。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柔波敛去,一种恐惧的引力勾着阿姨的脸,胆怯而畏惧。
“那几年自然灾害很严重,看着一家人等着吃饭,罗强就提出外出务工,我也同意了,这一走就是一整年,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可他回来就变样了,他不再疼爱我们,天天喝酒赌博,再后来,我们又连生了两个女孩,我一直以为我没有为他生个带把的,直到后来,他喝醉了,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真的罗强,他是罗强的弟弟罗汉,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
“妈,你确定你没弄错?”罗欢松开秦风,跑到自己妈妈面前。
“没有!而且我知道真正的罗强在哪里?”阿姨说的很肯定。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
母女俩人说着我们猜不透的话。
“妈,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相认?”
“认了有什么用,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拨乱反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看得出,阿姨很无奈。
“难道你准备就这样算了?罗云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欢欢,有的事不能太较真,我看他也无心相认。”
“妈,你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我和罗云被罗强虐待时,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揭开事情的真面目?而且,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是什么吗?”罗欢仇视的眼,是我不曾见过的。
“是什么?”阿姨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或者是伤心吧,因为被自己的女儿埋怨。
“是你自私地维护你那可怜而又圣母的形象,让罗云嫁给一个傻子,让穆虞妍来抢我的丈夫,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啪”的一声惊呆我们所有人,穆云帆那一巴掌生生地刮在罗欢的右脸颊,秦风戾气乍起,“我都舍不得打的人,你却打了?要不是顾及她身上流着你的血,你看我敢不敢动你!”
威胁力十足。
只不过穆云帆也是在商场摸滚打爬了一辈子,难道会被一个年轻人打压?“秦风,同样的话送还给你,我心爱了一辈子的人,被自己的女儿这样羞辱,你说我该不该打?”
事情发展的有点乱,我着急忙慌地喊了一句:“你们都闭嘴!”
“叔叔阿姨,哥哥嫂子,你们都别动怒,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在这里数落孰是孰非也晚了,既然误会解开了,一家人,坐下来,摊开心好好谅解彼此,也就过去了。你们看是不是?”
“过不去!”罗欢甩了一个冷脸拂袖而去。
“爸妈,不是不给你们面子,只是欢欢内心倔强,如果我再不帮她,只怕她又钻牛角尖了,万一再跑了,我可真没地哭了,你们放心,我回家就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你们别动怒了,我走了,回头来看你们。”
秦风急匆匆地说了一堆就走了。
我感觉自己待在这里有点多余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秦小姐,让你见笑了。”阿姨不好意思地说。
“阿姨,你别一口一个秦小姐,罗欢是我嫂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叫我名字,秦紫薇或者紫薇。”
我眨巴着眼,俏皮一笑,试图活跃下气氛。
“紫薇,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穆云帆问我。
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妈妈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紫薇,你别担心,年纪大了,都会有这有那的毛病,你多陪陪老人家,尽份儿女的孝心就够了。”
穆云帆再次说。
我无心解释,点点头,算是懂了。
“紫薇,谢谢你来看我们。”
阿姨送我出了门。
从穆云帆病房出来,我捋了捋自己的大波浪,唉,这生活太戏剧了,到处都是狗血,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穆云帆会是罗欢的生父,那个穆虞妍也够可以的,竟然抢自己姐姐的丈夫,也够不要脸的!
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的日子都捋不顺。真的要关心,还需要关心下爸爸啊,他一个人带着平安,也不知道行不行?
等我回到病房时,看见了那张让我血液倒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