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女孩的话,我走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将额前刘海拨到一边。
当初卞羽嫦拿着爱心把柄的被子扎了我,留下了似爱心的疤痕,只不过这次的微整,将不太明显的疤痕放大凸起,成了特别醒目的“爱心”,难听点就是毁容了。
难道疤痕体质的我,注定就要成为一个丑女?我有点难过地想要哭,却使劲地憋,憋,憋……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报复成,却被卞羽嫦伤到毁容。
前几天,华夜特意将他的手机放在我面前,我瞥见秦风与腹部隆起的卞羽嫦一同逛婴儿店,华夜应该也听说了我与卞羽嫦的拉扯,只不过,他不说,我也不提。
平稳了心情,我笑容满面地回到座位,“怎么不吃?等我啊?”
他们没说话,“你们别这样,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爱心标志哦,世上仅次一款。”
“欢欢,你真的能接受,不难过?”秦紫薇瞪着眼。
“真的没事,本来就有疤痕,能不能去掉,也只不过试试看而已。”
“欢欢,你能想通就好了,我怕你接受不了。”
华夜一直没吭声。
“快吃吧!”我甜甜地笑着,华夜盯着我,似乎想看透我笑容背后的深意。
“紫薇,你回国的话,Torres怎么办?”
说起这个,秦紫薇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应该他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有偏颇,“他要是陪我回去,我们就多爱爱几天,他要是不去的话,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自古多情空余恨”,秦紫薇表面不在意Torres,实在很爱他。
“华夜,是吧?”秦紫薇突然喊住华夜。
“嗯。”华夜闷哼,显然没心情与她斗嘴。
“好好待我姐们,如若不然,等我回国了,要你好看!”秦紫薇朝华夜挥舞着拳头。
“知道!”华夜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一顿饭吃的不痛快,临别时,秦紫薇说明天没空送我们,在埃菲尔铁塔下,我们拥抱着,她对我的痛惜与祝福,我对她的心疼与祝愿,这是我们友谊的升华!
第二天便回国了,因为这道疤痕,我没了之前的过多担忧,因为我知道,对于一个曾经想致我于死地的男人,如今我彻底毁容了,他更加不会爱了!想到这里,释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临登记前,华夜接了一通电话,便告诉我,他还有事,让我一个人回去,机场会有吴伯过来接。
我不知道是不是额头的疤让他倒胃口了,还是他真的有事,我多少还是有了多心的失落。
……
华夜说的没错,远远的,我便瞧见吴伯恭立在出站口。
“吴伯!”我甜甜地冲他笑,不过,从他微怔的眼神中,我还是瞥见了丑陋的自己,让别人心生恶心。
“罗小姐,请这边走!”没有过多废话,吴伯带着惯有的严肃,领着我前行。
“你家少爷有说什么时间回来吗?”坐在车上,我问吴伯。
显然,人家不想搭理我,客套地回我:“这个不是我的本职范围的事情!”
人家不想说,我也不能总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啊。
“吴伯,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就可以了。”
“少爷说你得住山庄,在他回来之前。”
“什么?我还得上班呢!”
“少爷已经让我给你请过假了。”中规中矩的吴伯说话不带喘气,一个音调贯穿始终。
我悻悻地缩回靠垫,手机却在包里响个不停。
家里的电话,想到过年都没有回家,我有点讨厌自己了,甚至这些天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妈妈担心成什么样了。
我愧疚地接通电话。
“欢啊,你电话怎么一直不通啊?妈都急死了,过年怎么不回来,你去哪里了,男朋友家吗?你也告诉妈妈一声啊!”
“妈,对不起!”我眼眶滚热。
“死娘们,滚开!”罗强粗暴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个死丫头,过年也不知道打钱回来,难道让我们饿死吗?怎么养了你这个死丫头?”罗强还在骂骂咧咧的,我瞥了眼开车的吴伯,不好意思地背过脸。
“多少?”
“三五千肯定少不了的。”
“罗强,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名义上的爸爸,就了不起!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如果非找我要钱的话,等着吧,等下个月发了工资。”
“你这什么态度啊?还有没有把你老子放眼底,你个……”
罗强还想骂来着,不过我听腻了,“如果你还想拿钱的话,识趣点,赶紧闭嘴!”
罗强意识到我动怒了,反正半天没吭声,“让罗云接电话!”
“你接吧!”罗强的声音,今天倒是痛快,不疯言疯语了。
“罗云,上次你说来这的事,我……”
“欢啊,是妈。”
“罗云呢?出去干活了?”
母亲在电话那端很久没出声,我意识到有些不好的事发生了,“妈,罗云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罗云嫁人了。”母亲的声音很冷淡。
“嫁给谁了?”我笑呵呵地问,想不到罗云几个月前才担心的问题,转眼就解决了。
母亲又支吾半天,“欢啊,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一趟呗?”
“妈,你别打岔,我问你,罗云嫁谁了?”
“黄村长的儿子。”
是黄金贵啊,那小子还不错,虽然没有念什么书,好歹有身蛮劲,庄稼人要的就是体力,罗云跟他,不亏。
这样好的人家,母亲为什么支支吾吾说不明白?等等,黄村长家还有一个大儿子,已经快四十了,是个半傻子,生活能力能自理,其余的,什么也不懂。
还记得小时候,我与二疯子戏弄他,让他生吃癞蛤蟆,他就给吞了下去,为此,黄村长没少为难我们家,反正姓黄的不敢欺负二疯子家,大家都知道二疯子家爸妈很有钱。
“是黄大傻?”我颤动着喉咙,小心翼翼地问母亲。
母亲没说话,却是小声低啜起来,在这一刻,我激怒攻心,将这些年所积累的一切委屈都吼了出来,“妈,你为什么一再妥协?那样一个死男人,你为什么要听他的?难道你女儿的幸福抵不上你那个死鬼男人?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在生下我们时,掐死我们,省的我们来遭罪?”
我只顾着自己的愤怒,忘记了生性软弱的母亲,此刻内心的煎熬。
挂了电话,泪流满面,吴伯仔细地开车,什么话也没说。
我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把罗云解救到自己身边,反而跑到秦风面前,瞎耽误时间,说到底,秦风是我一切痛苦的源泉。
到达山庄时,吴伯递给我一包餐巾纸,什么话也没说。
只不过,这天以后,罗强再也没打过电话给我,也没变着法的找我要钱,我以为是他本性变好了。
窝在山庄,心情确实很好,不用理会外界的一切,只不过,我不能安逸到醉生梦死,我还得工作。
第五天,我实在等不及了,便收拾东西,打算不告而别,反正华夜给过我电子遥控。
“罗小姐,请再等等,少爷今天一定可以回来的!”吴伯见我真的要走,平淡的容颜,终于有了些焦急的波澜,还以为你千年不变僵尸脸呢。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在少爷身边待了二十年!”吴伯满眼精光,提起这个,感觉无比的自豪。
“好,我姑且再信你一次!”放下行李箱,我转向梨园。
冬的寒峭还没褪去,梨树枝头,嫩芽还没抽出,远远地看见华夜的母亲盘腿坐在梨园当中,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以为她发病了,有点恐惧,想赶紧溜走。
“姑娘,既然过来了,何不过来坐坐?”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啦,祈祷她千万别伤及无辜的我。
“夫人,地上不凉吗?”我半蹲在她面前。
“嗯,是不错,挺标志的。”华夫人端详着我的脸。
“夫人,您?”不是神智不清楚吗?这话说的清晰的很啊。
“呵呵,他们都说我神经病吧?没事,我个老婆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华夫人笑起来真好看,特干净灵透,华夜的美貌应该是遗传了母亲。
“姑娘,你来过好几次了?”
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夜儿喜欢你吧?”
我羞着没回答。
“呵呵,还不好意思,不过,我看姑娘对夜儿没有儿女之情啊。”
我被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戳中心事,这种感觉无异于皇帝的新装。
“没事,这孩子情商不高,分不清很正常,等有缘人到了,他就会懂了!”
“夫人,您不会怪我吗?”
“不怪!招蜂引蝶说的就是好看的女人,长的美这又不是你的错。”
这是第三次与华夜的母亲相见,每次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第一次的惊悚,第二次的心痛,到这一次的和善。
“您为什么一个人住这里?”
“静心,也修来世!”华夫人笑眯眯地说着,而我听不懂了,今生都活不明白了,何苦操心来世。
“小姑娘,你走吧,夜儿该回来了。”
心惊的我,怀着疑惑,赶紧出了梨园。
等到了厅堂时,华夜真的回来了,想到华夫人的预言,我头皮发麻,这也太灵验了,反正我不信这是母子连心。
只不过,华夜身旁一袭白长衫的男人,又是谁?面容和善,却又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