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目光微颤,指尖却是愈发的冰凉,她并不曾想要伤害他,可是总在不知不觉之中将他伤得那样的彻底。
“我并不曾怪你,若是你没有遇见我,或许你也依旧还是外界传言的那个阴冷嗜血的六王爷,而我也让你改变了这么多,阿寻,对你我从不曾虚伪过。”流离抱紧了手中的琴,突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感受,而后略带忧伤的看着他微微停滞的脚步,随即便抱紧了琴转身离开。
风吹扬起她的青丝,缠绕在颈间,仿佛如同两人之间的纠葛一般。
平生不会相思,便会相思,便害相思……
司寻如此,流离如此,这世间的人皆逃不过一个情字的折磨,是缘是劫怎看命运如何!
听着流离还回荡在耳间的话,司寻却是微微的心疼了一下,他知道,她对他从来都是真心真意。
只是,这样的真心真意却是无关爱情的。
“阿离,在似水的年华里,我俨然会用一生守护你。”不论,你将来要嫁给谁,不论以后你会成为谁的妻子。
他坚毅的眉眼里此刻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我会如此费尽心机的得到皇位,想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在没有遇上你之前,是为权利所折服。现如今,登上巅峰无非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护你,能够给你独一无二的宠爱,只是……”司寻看着流离逐渐消失的背影,欲言又止。
只是,她爱的人不是他,司寻。
而是,云尧!
只是便是包含了他所有的无奈,同时也蕴藏了他的无可奈何。
若是,他能早些遇到她,遇到那个嫣然巧笑的少女,那么或许,会不会结局就不会一样?
会不会,她就会爱着他,做他的妻子,与他相守!
可是,一切怎么可以重来?罢了,既然她要的人不是他,那么他便用些法让她幸福也好。
死牢前,罗扇儿一身正王妃的装束带着护卫前去,而云尧则就易容成了一名护卫,跟在罗扇儿的身侧。
“郡王妃,死牢重地,不得擅入,可有皇上圣旨!”罗扇儿刚刚行至于门前便被门口的士兵所拦住,随后便走出了一位将军级别的人物大步而出,对着罗扇儿不卑不亢的说道。
“没有圣旨,但是本宫有这个!”罗扇儿眼眸一瞥道,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折扇,打开了来,只见折扇的吊坠倒是上好的琉璃所做。
只见那将军却是神色有些不妥,看着罗扇儿道:“王妃娘娘这是何意?”
只见罗扇儿微微一笑,“这折扇乃是皇上送与青莲皇后的,这扇子上的吊坠是皇上的,这扇子上的印章也是皇上的,皇上曾说见折扇如见皇上亲临,难道皇上要进去莫非你还要横加阻拦?”
罗扇儿将这将军神色有些不相信,于是又道:“将军若是怀疑这扇子有假,便拿去了仔细瞧瞧去!只是,这是对已故皇后的不敬之罪倒是得要将军吃些苦头了。”
闻言,欲要接过折扇的手,却是猛的收了回去,连忙让开道:“王妃娘娘请。”
罗扇儿扬起了嘴角,眼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笑意却是并没有蔓延到眼底。
她本来也不曾想到这个办法,无意之间听见木槿提起,真正的折扇在司兮那里谁也不曾见过,可是她却是想到了这个以假乱真之法,既然没有见过,那么她仿造一个又有何难事?
再说,这些人也分辨不出真假,恐怕真正能辨真假的人倒是只有皇上了。
士兵带着罗扇儿一行人往牢里走去,阴暗的牢房里充满了潮湿之气,空气中也飘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不禁令人作呕!
“云老爷。”士兵将罗扇儿带到了关押着云老爷的牢房里去,随后便离去了。
罗扇儿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草席的墙角处休憩的云老爷,便出声唤道。
云老爷倒是安然无恙,并未被用以酷刑,这牢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郡王妃?郡王妃来此何故?”云老爷有些诧异的开口看着已经打开了牢房进来的罗扇儿,他识得她,郡王司兮的王妃,缦兴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只是这公主素无往来与瓜葛,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死牢里?不免让人有些费解。
罗扇儿步行至云老爷面前,只见云尧却是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着目光沧桑的云老爷,一时内心更是愧疚难当。
“尧儿?”云老爷一见着云尧便惊愕的唤出了声。
云尧暗暗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云老爷面前,道:“祖父放心,云尧定然会拼尽所有来拯救您的,今日的一切便都是云尧造成的。”
只见,云老爷的慈爱的笑了笑,枯燥的手握着云尧的手,有些感慨的说道:“傻孩子,从荏苒决定收留你的时候,替你做假身份的时候,我早已经料到了有今日,毕竟是纸包不住火的。”
云尧目光一震,嘴唇微张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喉咙里
就如同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那您明知会有今日之祸,为何还要收留云尧?”云尧有些费解的看着云老爷问道。
云老爷却是摇了摇头,道:“尧儿,曾有道士为你算过一挂,龙游浅滩遭虾困!有朝一日,你定然是龙腾九天,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你是终结者,你能给天下受苦受难,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爷爷虽然身为大云国人,可是却心系天下!因着你,能救天下,所以我愿意放弃云府。后来,你也并没有让爷爷失望,小小年纪便做了大云的第三任丞相。”说这话的时候,云老爷的眼里都是带着深深的自豪。
“爷爷才是真是大仁大智,云尧却是算不得什么。”云尧的心底就如同海面一样波涛汹涌,云家的人个个都是独特的,有着独特的见解,做着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爷爷不怕死,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早已经厌倦了人世,只是绾月和锦月是云家唯一的孩子……”云老爷却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云尧,他却是突然想到了他云家唯一的男丁,被云家所有人遗忘了的真正的云家少爷云玄棠!
凤汀心的儿子……
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锦月的话,“爷爷,九城山虽然有凶险,为了玄棠我愿意冒险一试,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是要牺牲我的生命我也毫无怨言。”
“他是我的亲哥哥,又如何?”
“我知道 ,就算是不伦又如何?他不是六王爷司寻,我也不是十六公主沁瓷,我们没有承受那样大的压力和舆论,爷爷,你就放锦月一次幸福的机会好不好?”
“爷爷,娘亲与父亲和凤姨的恩怨,不该将无辜的玄棠牵扯进来。”
“爷爷,请恕锦月不孝无法伴在您的身边,替已故的父母恪尽孝道。”
“一击掌,锦月从此非云家女!”
“二击掌,祖孙相见不相认,从此是陌路。”
“三击掌,锦月永不进云府!”
锦月啊……他最疼爱的孙女,他最为自豪的孙女,却爱上了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宁愿与云府断绝关系也要陪在玄棠的身边,她该是怎样的执着?
“云尧定然会把锦月与绾月当做亲生妹妹一样护着,您放心。”云尧见云老爷放不下,便出声说道。
不论怎样,他都是该补偿锦月与绾月的。
“尧儿,锦月宁愿与我断绝祖孙关系,与云家断绝关系跟随着玄棠浪迹天涯,她定然是安全的。只是如今绾月身在大牢里,实在是不放心。”云老爷道。
“云尧一定会将绾月救出来的,一定会。”随即只见云老爷放心的笑了笑,有他这句话他便安心了。
随即只见云老爷的嘴里却是缓缓的流淌出了殷红的血液,挂在嘴角,“祖父……”
云尧不禁惊呼道 。
罗扇儿目光也是一震,看着眼神逐渐迷离的云老爷,道:“殿下,云老爷咬舌自尽了。”
轰轰……云尧心中带着狠狠的震撼,一个毫无血缘的云家人可以这样为他云尧付出,他到底是幸运的。
“锦……原谅……她……玄棠……我……承认……了。”云老爷倒在云尧的怀里口齿不清的说道,他的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云尧,那意思是在告诉云尧转达。
虽说别人听不清云老爷在说些什么,云尧却是听得清楚。
他的原话应该是:他原谅了锦月了,也承认了玄棠是云家的孩子。
“我,我……愧对……”话还未说完,只见云老爷却是双眼已经闭上了,嘴唇微张,手垂放在草席上,嘴角流出的血液却是染红了云尧的双眼,如此的触目惊心。
就算以后,他成为了这万里山河的主宰,受万人景仰,那么云家定然是永远在他的心中的,永远。
他也会记得,云家舍身取义的云老爷,以及那位眉宇间带着浅笑的云夫人。
“殿下,请节哀,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便是怎样救出云二小姐,属下已经通知了长风让他带了人马前往大云。”罗扇儿的眼底也有着微微的震撼,也是没有想到云家的老爷竟然是这般的深明大义。
云尧将云老爷糟乱的胡须整理顺了,随即将云老爷平放在草席上,他是大云的两朝元老!
本该受人尊崇,光荣下葬!如今,却是这般的潦草。一切,只怨他!
看着云老爷的尸体,随即双膝对着云老爷的面前跪了下去,那一跪,铿将有力!
无法让他风光下葬,也只能叩头以表感激之情。
“大恩大德,云尧铭记在心。”云尧道,随后便起身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跟着罗扇儿一同离去。
许多年后,他也会曾记起有这么多人为他放弃了生命。
云老爷在狱中咬舌自尽,这个消息却是传遍了整个帝都。
郡王府里,“你去死牢做什么?”司兮冷眼看着一双凤眼含笑的罗扇儿,心底却是有些捉摸不透
。
罗扇儿极为妩媚的勾唇一笑,仿若一朵娇艳的花朵绽放在嘴角,又有些讽刺的味道。
“扇儿尊崇两朝元老云老爷,准备了些吃食,前去探望,有何不可?”罗扇儿道。
司兮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只手扣住了罗扇儿的手腕,狠狠的捏着,仿佛要揉碎她的骨头般。
“王爷,你弄疼人家了……”罗扇儿故作娇气的看着司兮撒娇道,好你个司兮,竟然试探她是否有武功,难道司兮已经看出了破绽么?
“折扇的秘密本王不管你是从何处所知,总之,不要让本王发现你的把柄,否则定当将你这妖媚女子凌迟处死!”司兮一把松开了罗扇儿,警告的看着她说道。
“王爷再说什么?为何扇儿听不明白,王爷误会扇儿了。”罗扇儿一眼瞥见了远处的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心下便有了计策。
罗扇儿却是一把拉住了欲要离开的司兮,极为无辜的看着司兮说道。
“王妃若是欲望这么强烈,本王倒是不介意将你送到黎馆里,让你享受千人枕万人骑的滋味。凭着王妃如此的美貌定能将那些男子迷得晕头转向,说不定黎馆的花魁就是你了。”司兮扯开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一把甩开了罗扇儿拉着他的手臂,心下的厌恶不由得更深,眼底的厌恶更加的显而易见。
罗扇儿脸色一变,眼底的寒气正欲聚拢,却是突然又聚满了满眼眶的泪水,红着眼睛看着司兮,道:“王爷,您若是不喜欢妾身,可以休掉妾身,将妾身送回缦兴国,何必在此受你侮辱?妾身知道王爷痛恨我夺走了木槿姑娘的妃位,可是妾身也是无辜的啊,远嫁大云,还受到王爷如此冷落,我又是做错了什么?”
司兮却是不以为然,丝毫被罗扇儿的泪水打动不了。
“就算你什么都没错,就算你无辜,嫁给了本王,就是错。这所有的错也要你承担,从今以后你最好是安静的呆在你的院子里,安安分分的做你的郡王妃,否则……”言下之意,便是告知她,杀了她也有不可?
她没有错,可是,他的木槿又做错了什么?
“司兮……”身后,连木槿一身湖绿色的罗裙,正看着他与一脸泪水的罗扇儿。
他正欲开口说话,却听着木槿道:“我以为你是有情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冷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也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罗扇儿的眼底滑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知道,司兮心尖上的人儿便是那位居住在雪松阁的无名无份的连木槿。
司兮做事处处谨慎小心,可是连木槿却是心思简单,从她嫁进王府竟然还对她好眼以待,这个女人与别的女人倒是真的很不一样,她倒是想与她做朋友的,无奈身份立场,只能斗争!
司兮回头看了一眼罗扇儿,随即也跟着木槿跑开的方向而去。
他唯一无法的便是那爱哭爱闹的木槿,他这辈子的魔障便是木槿了吧?
他的木槿,倒也是可怜了她,无名无份陪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
找到木槿之时,只见木槿正趴在石头上,心不在焉的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口中还时不时呢喃道:“鱼儿,鱼儿……他是王爷,他想怎样就怎样,可是我讨厌这样的他,这样的他没有一点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恶魔。罗扇儿她是无辜的是不是?她贵为公主,远道而来嫁给他却受他如此对待,定然是好委屈的。没有想到以前我看的小说这一幕竟然发生在了我自己的身上了,我怀有宝宝了……”
身后的人却是步子猛的一怔,脸上随后洋溢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好比冬日里的冰雪融化,温暖进了人的心田。
“可是,鱼儿,我没有告诉他,鱼儿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觉,我便出去散步,可是每次去的地方都是他的院子前,我在他的院子前徘徊又不敢进去,我怕看到他和新王妃。他将我安置在雪松阁,那里很大,大得让我找不到一丝存在的感觉。每次晚上惊醒,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我就想他,想他,特别想他,可是我也知道,他是不可能都在我身边的,现在不可能,以后更加不可能。若是以后,他做了皇上,便有更多的妃子了,也就更不可能了。”木槿傻傻的看着鱼儿说道,不算美丽的脸颊却透着一股恬淡的静美,就像一朵开在阳光下的木槿花。
他曾说,木槿比花更娇艳,所谓取名木槿……
身后的司兮,眉眼里却是带有了一丝歉疚,开口道:“木槿,我可以的,一生一世,只娶一人。”
木槿一惊,回头一看却见司兮站在她的面前,连忙起身道:“你你你……都听见了?”
她神色慌张又带着一丝羞涩,全然忘记了方才的郁闷与惆怅,仿佛只要见着他,就又是另一个晴天。
是的,怕是他便是她今生绝不了的劫,而她毅然甘愿落入深渊,穿越千年,无怨无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