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铁木真行营。
铁木真有个特殊的癣好,无论是在那里,他都要住在蒙古大帐内,甚至当初夺占金人的中都,也只是将皇宫中的东西运走,未尝在金人皇宫中留宿一夜,南征北战,这个习惯他从未改变,数十年如一日。
那顶在蒙古象征无限权力的大汗军帐现在就坐落在巩州城的中心位置,四面八方布满了铁木真的亲军——怯薛军,防守极为严密,就算是蒙古本部兵马中的等闲将领也休想靠近一步。
而此刻在这个军帐内,少了以往的那种自信和欢歌,十多个人静穆的盘腿坐着,只有或粗或重的喘气声,气氛沉重而凝滞。
成吉思汗铁木真仍然坐在上首位置,面容平静,既无愤怒,也无哀伤,只是一种淡淡的平静。
大散关的消息传来后,铁木真就一直这么坐着,什么话也没说,弄的这些蒙古的亲贵将领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随意发言,生怕一个不好打扰了铁木真的思考。
只是今天这个思考的时间也太长了些,不少将领已经拿眼看着耶律楚材,所有蒙古人都知道铁木真对耶律楚材的宠信和信任,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对铁木真说话,那就非他莫属。
如果是以前,耶律楚材多少会有一些表示,至少要表明行或者不行,可是今天他也和铁木真一样,微闭着双眼,似睡非睡,对众将求助的目光状若未见,空自让这些将领发急。却又无法可想。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一个将领不小心地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声响,引得众人侧目,就在此时,铁木真突然笑了,笑地很冷,继而笑容收敛。变为森冷漠然。
“楚材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那些蒙古将领或疑惑,或惊奇。或嫉妒的看了耶律楚材几眼。站起身来,拳握右胸,施礼告退。
等大帐中只剩下耶律楚材一人之后。铁木真神情淡然的说道:“这个大散关是个陷阱,西夏人这次很难逃脱!”
耶律楚材面色未变,直接问道:“大汗是否想退兵?”
铁木真冷哼一声,语气清淡:“我铁木真纵横草原大漠,遇到过强敌数不胜数。何时不战而退?那个赵昀,不过一个小崽子而已。我岂会怕他?”
耶律楚材有些发愁,皱了皱眉头,右手抚上胡须,片刻之后说道:“明安将军殉难,西夏在大散关那边已经无可作为,想必赵昀的大军已经演练娴熟,不日即将开赴庆原。以对方兵势之强,速不台将军只怕力所难支,到时赵昀大军兵进凤翔,西夏一方定然难于支撑,西夏若败,则宋军的主力定然乘胜直扑巩州,到时就可和我军对峙下去,局势并不利于我。”
铁木真站起来,神态顽强:“赵昀虽然如此打算,但我岂能让他如意,若他敢去庆原,我就兵进利州,屠城灭地,若他不回,我索性杀入其腹心,截断他的后路,若他回师,我则再攻大散关,使其尾首难顾,疲于奔命,不消一月,其军定必疲乏,到时可以一举而破之。”
耶律楚材有点担心,不是铁木真这个计划不好,相反,他觉得铁木真的计划很好,如果能实现,肯定可以牵制住宋军地行动,让其听从自己一方的调动,这也是蒙古军屡次挫败强敌的法宝战术。
只是,他隐隐感觉,这次计划也许不会那么顺利,自从铁木真因为察合台地事情,率军西来临洮后,他就觉得不对,可是要说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上来,面对己方地进攻,宋军的确是在拼命阻截,并无诱敌深入的意思。
除了这次轻易让出巩州有点让人意外,所有地胜利都是无可怀疑的,宋军的顽强,足以说明他们是想阻截他们在临洮的进攻。就算让出巩州,估计宋军也是想收缩力量防御,现在孟:u.十万宋军夹住自己,虽然自己一方仍然占据着主动,反到让形势有向着宋军发展的意思。若这个计划是孟想出来地,那自己先前对他的评价就要改观,不过情报上清楚地说明,赵范是因为不满孟:+:军,这似乎又像是无意,若高估了孟:::
这段时间,耶律楚材一直在和钱像祖打交道,从他身上知道了不少建康的事情,甚至对宋皇赵昀也有了新的认识,可是越是认识的多,他就越迷惑。宋军现在并无真心谈判,这从对方不断的调遣大军进入京兆府就可以知道,可是赵昀的所为,却又像在极力避免和己方打一场大战,这似乎又相互矛盾。他觉得这个里面应该有原因才是,可是他却还想不到,只是觉得问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会不会是宋朝内部的不稳导致赵昀想打又不敢打,故而采取折中的办法,放弃和自己一方的主力作战,想获得几场局部胜利后,再以和谈结束战争,这样一来,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声,又可以让实力不受损,不失为一个高妙的手段。
如果是这样,赵昀的奇怪行为就有了个满意的解释,他的动向也就不难明白。
“你怎么了?”铁木真见耶律楚材半天没有开口,转而看向他。
“大汗!”耶律楚材的精神一震,连声说道,“我看是不是让四王子的人多留意一下宋人朝廷的动向,我觉得也许从这个上面可以发现一些东西!”
听耶律楚材这么一说,铁木真似乎想起来什么,走回一边,从一个精致的牛皮袋中抽出一封文件,不满的说道:“我让八思巴创立我们蒙古自己的文字,可是到今天也没弄出来
汉文既难说又难认。我也没仔细看。你看看,这是人送来的。”
耶律楚材接过文件,是用汉文写成的,不过不是托雷地笔迹,估计是找人代写地。
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全是用汉文写成的。上面写的多是一些建康宋庭的一些琐事,没记载什么大事,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成吉思汗才弃之一边。
扫过那些不重要的地方。耶律楚材看到一则写到‘近日街头巷尾传闻,西北有流星落地,或有天星将归’。
反复的将这句话看了几遍。耶律楚材露出古怪地笑容,半晌之后才对着铁木真说道:“恭喜大汗,宋庭内有不少人并不希望赵昀回到建康,这或许可以让我们有机会!”
铁木真莫名所以的望着耶律楚材,等待他的解释。
耶律楚材走到近前。对着铁木真耳语几句。
铁木真目光中精芒一闪,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你放手去做,你答应地条件,我一定认可!”
耶律楚材深切地感到铁木真对他的信任无猜,强按激动的施礼道:“楚材一定竭尽全力,以不负大汗所望。”
铁木真豪爽地大笑起来,一把拉住耶律楚材,走进帐幕后,没多久,里面就传来歌舞饮宴之声,一直在大帐外面徘徊的蒙古将领这才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散去。
下午时分,被孟:s|兢的来到巩州城,出乎他意料,当他求见地请求被传递上去后,耶律楚材大开城门,带领几十位将领官员前来迎接,并且摆下宴席款待他,仪式隆重而热烈,让钱像祖大感有面子,虚荣之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酒席之间,耶律楚材绝口不提大散关那边地事情,只是说一些趣闻小事,异域风情,他的才识既高,话也风趣,让钱像祖听的目不转睛,大感己身见识之浅薄,警惕之心减弱不少,对蒙古将领官员的劝酒也就来者不拒。
酒席散后,耶律楚材让人缠住钱像祖的随从,自己亲自搀扶着已经大醉的钱像祖回驿馆,一路上随意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直到要进驿馆时,他才装做关心的问了几句钱像祖的家人。
已经晕晕乎乎的钱像祖顿时感到一肚子的苦水涌上心头,提到自己当年在临安的风光,讲到赵昀如何欺骗自己投靠,却又没兑现诺言,还对赵扣住自己的女儿为人质的做法大表不满,说着说着,他的话语就变成对赵昀的指责,大说赵昀如何如何,还说他没有自知自明,早晚会让他后悔莫及等等大不敬的话语,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心中对赵昀的绝大不满尽数倾吐出来,毫无半点顾及。
最后,钱像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乱说一气,耶律楚材也不恼火,将他送入卧房安顿好。
出去让人打发了钱像祖的随从后,他又走回房内,看了看躺在床上钱像祖,微微一笑,也不开言,径直坐到一边,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半夜时分,钱像祖醒转,只觉口干舌燥,头脑昏沉,随口叫道:“水,水……”
模糊间,钱像祖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来,一杯冷茶直入胸腹,所过之处,火热尽消,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头脑微微清醒了一点,眯眼看了看这个端茶水的人,熟悉的长须印入眼中,心头一惊,神色顿清,眨了眨眼睛,的确是他,蒙古重臣耶律楚材。
大惊之下,钱像祖一骨碌的半坐到床上,呆愣的看着耶律楚材,结巴的说道:“这,这,你,大人,大人为何在此?”
耶律楚材淡淡一笑,潇洒的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钱大人喝多了几杯,我怕下人怠慢,大人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钱像祖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想起一些事情,在刚才的酒席上,自己似乎喝了不少酒,后来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自己说了不少话,但到底说了些什么,却记不得,不会有什么不该说的被此人听去了吧?
忐忑不安中,钱像祖装做尴尬的说道:“像祖一时贪杯,让大人见笑,像祖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地吧?”
耶律楚材脸上地表情似笑非笑。犹如说着最自然不过的话语道:“大人只不过说出贵国皇上赵昀不日就将龙驭归天。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面色顿时变的惨白,犹如最秘密的事情让别人知道,自己浑身成了光溜溜的,这种感觉让钱像祖既惊又怕,惶恐的解释道:“大人只怕听错了,我大宋圣上正当青春鼎盛,怎么会有此事发生?大人一定是听错了!”
耶律楚材见他如此。心中顿时有数,刚才自己也不过凭借情报和他无意中流露出来地一些情绪进行的判断,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十有**是真的。建康中有些人地确不希望赵昀回到建康,而眼前这个人或多或少地知道点内情,换句话说。他能够接触到那些人。
“大人何必解释?”耶律楚材浮现出无害的笑容,“其实,楚材对大人的才华一向佩服,对宋皇如此屈待大人实在是感到可惜,我大汗一向求才若渴。对于那些真心归顺我蒙古之人一向出手大方。就拿楚材来说,当初楚材不过是金人那边地一个编修。归顺大汗后,大汗却将一国之事托付,重用亲爱有加,赏赐之丰厚,可说千古未有。大人的才华不在楚材之下,若能归顺大汗,所得岂会比楚材少?”
钱像祖看着耶律楚材,心中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他
不了决心,赵昀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虽然心中地确死,可是真要他有所行动,他又不敢,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耶律楚材见此,也不逼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非常精美地小盒子,轻轻放到桌上,一边打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大汗从花刺子模皇宫中获得的一个小东西,说是给钱大人一点见面礼,请钱大人鉴赏鉴赏!”
话语还在回响,七彩的霞光已经在屋中闪烁,原本明亮的油灯在这种霞光的映照下,变的微弱而不足道,入目之见皆是这种霞光。
是一颗罕见的七彩夜明珠,赤,黄,绿,蓝,紫,白,黑,七条色彩均匀分布在一颗小儿拳头大的珠子上,光华流转,晶莹欲滴!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珠宝,但看到这个七彩夜明珠,钱像祖还是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双眼死死的盯了片刻,才有些艰难的转过头,黯然说道:“贵大汗的好意,像祖心领,此物如此贵重,实在是不敢领受,请大人收回吧!”
耶律楚材犹如未听到一般,将盒子一关,放到钱像祖的床边,毫不在意的说道:“大汗送出的礼物岂能轻易收回?无论大人有何决定,这个礼物都是大人的,楚材绝不食言!”
钱像祖贪婪的看着盒子,眼中不住闪烁出激烈挣扎的光芒,片刻之后,他有些艰难的伸出双手,将盒子放到身边,哑声说道:“贵大汗如此诚意,像祖受之有愧!”
耶律楚材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面上仍然平静自然的说道:“我大汗最爱结交豪杰俊才,大人如此人才出众,大汗送出这份礼物,也是应该,只是楚材有一事不解,为何以大人如此才华,在贵国却不得重用,其实不瞒大人,我大汗早就知道宋国此次和谈只是个幌子,其心并不在此,派大人来此,只怕是有意置大人于险地吧!”
宿醉仍存,加上对方的连捧带褒,重利收买,钱像祖此刻的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警觉,闻言有些切齿的说道:“这只不过是赵昀借刀杀人的伎俩,他派我来此,主要是因为他不想兑现自己的诺言,故而想借贵大汗之手铲除我,他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用心!”
耶律楚材的脸上状若可惜之极,连声无奈的长叹几声,似乎很为难的说道:“既然大人如此坦诚,楚材也不好太过隐瞒大人,大散关的事情大人想必已经知道,楚材也不隐瞒,我大汗对此十分生气,认为宋国实在是不讲信用,所以决意再教训教训宋人。我和大人一见投机,今日见面之后,还请大人不要再来这里,免得到时交兵之下,大人的安危不得保全,楚材就罪莫大焉!”
钱像祖一听,顿时心里惶急。连声说道:“还请大人上告贵大汗。这和谈的事情实在是赵昀一手策划,孟:+.什么主。其实赵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稳住你们,让你们留在临洮,好让他可以放心进攻庆原和凤翔,如今此事未达成。我就算回去也难逃一死,势必被他们再次强行派来,请大人救我!”
耶律楚材扶住惶急求告地钱像祖。让他靠坐在床上。然后装做十分为难地在屋中踱步思考,半晌之后才似乎不得已的说道:“其实要救大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不瞒大人。我知道宋国建康内有些人也颇为不满赵,我们已有接触,只是时机一直未有成熟,不敢公开此事,如今我们和他们之间。还缺乏一个人进行直接对话,不如请大人设法做做这个中间人。将我们的诚意转达给他们,彼此合作,共利我蒙古大宋如何?”
虽然钱像祖心情发愁,可是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还是让他犹豫起来,害怕一旦事情败露,九族难免,到时可就……
耶律楚材上前一步,轻声劝解道:“其实大人不用为难,楚材不是要你对不起宋国,只是让你清除大宋的叛逆,楚材可是听说这个赵昀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大人只需要出个面,就可以清除叛逆,重整宋国地朝廷,对贵国功在千秋,就算事有反复,我蒙古也决然不会坐视大人有危险,何去何从,还请大人早下决定!”
钱像祖左右思量下,发现自己如果不答应,自己也无路可走,如果答应,事情若成,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定还可以扭转情势,再掌朝政,就算不成,自己也可以北逃入蒙古,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怕在这里捞不到一官半职。
思虑转了几转,原本仅有的一点犹豫也被抛弃。
钱像祖抬起头,望着耶律楚材,轻声说道:“如此,像祖一切多有拜托大人了!”
耶律楚材笑容可掬,轻轻拉起钱像祖,肯定地说道:“只要大人做好此事,楚材一定不会辜负大人!”
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钱像祖在耶律楚材地殷殷相送下,带着耶律楚材派给他的副手王海,心情复杂的离开巩州。
一路上,这个王海多有问一些问题,有些钱像祖知道,有些不知道,无论钱像祖如何回答,对方地神色都是恭敬异常,毫无半点让钱像祖感到不快的地方,渐渐的,钱像祖也就不那么排斥此人,和他开始聊一些建康官场中的事情。
要到秦州的时候,他们看到大约二万宋军正在进行军阵排练,其中有一队骑兵特别骁勇精熟,在步兵阵中穿来穿去,犹如一支利剑,随时可以出现在令旗所指地地方,攻人于意外。
“那支骑兵似乎很有意思,大人可
那位将军带队的吗?”一直关注车外地王海收回目光的问道,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只是随便问问。
钱像祖看了车窗外几眼,片刻之后说道:“是耶律天石将军的队伍,孟:||大人是同族!”
“哦!”这个王海似乎此时才来了兴趣一般,竟然趴在车窗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训练,再没有开口说话。
一路沉默的进入秦州城,钱像祖将王海做为蒙古派来回谈的使节介绍给孟:i.去作陪,席间王海将大散关的事情说成是西夏的自作主张,蒙古对和谈的诚意如故,只是仍然坚持要求宋国为表示诚意,一定要将长空无忌交出来。
孟:|意,而王海似乎也意不在此,问了几句,也就没再开口询问,和孟:扯起来。在双方的配合下,宴席进行的热热闹闹,并无冷场的情况出现。
就在宴席进行的时刻,一身疲惫的耶律天石结束了训练,回到了城中府邸,准备洗个澡后赶回军营,这一身的臭汗实在是让他不舒服。
屋中的军仆已经将热水烧好,他脱去军服,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只觉浑身舒坦。血通气和,抹干身体,他穿上内衣走回屋中,拿起备用地军服换上,有不管头发还是湿地,扣上头盔就想出去。
刚要出门的时候,一脸古怪的耶律智突然出现拦住他。小声说道:“七叔来了,在左边的厢房内!”
耶律天石眉头一跳,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想了片刻。他突然问耶律智道:“你上次还没说你如何看此事?”
耶律智犹豫了片刻。才闪烁的说道:“其实族叔说的也不错,无论宋金或者是蒙古,对我契丹来说都是一样。只是我觉得我们在宋人这边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有很多地方其实没必要分地那么清楚!”
耶律天石看了他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向着左厢房走去,耶律智想了想。也跟了过去,看着耶律天石进去后。就站在门外面把风。
耶律天石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老者正悠闲的坐着喝茶,见他进来,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并无其他任何表示。
耶律天石半步都未犹豫,直接来到老者身前,恭敬施礼道:“天石见过七叔!”
老者看了他片刻,才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你还认我这个七叔?”
耶律天石越发恭敬,语气尊敬地说道:“家父临终,将家母和我等几个托付给七叔照料,若非七叔,我等兄弟只怕星散无踪,天石不敢一日或忘七叔地恩德!”
老者阴沉着脸,似乎半点不为所动,安静了片刻,他突然说道:“既然如此,当初我要你随我一起投靠楚材,为何你要推三阻四,还煽动族人反我?”
耶律天石语气平静如故的说道:“天石当时只是觉得蒙人不可深信,况且,白宗主也曾有言,大宋星相突变,当大有可为,故而天石不敢造次!”
老者脸色一变,怒形于色,似乎想呵斥他,但又似有什么顾及,冷哼几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来,你今天还是认为那个白天雪说地对,是不是?”
耶律天石半点都未犹豫,冷声答道:“是!”
老者面色越发愠怒,但却没有发作,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突然说道:“我这次来,带来你娘的一封信,你那几个兄妹在那边生活的不错,只是怪想你的,想要让你过去,而且楚材也说,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按照信上所说地去做,我们耶律一家在蒙古的地位将会更为巩固。而且这些年陆续归附蒙古地族人已经有十多万,你族叔他是个文臣,若你归到那边,无论文武,我们耶律家都可以说的上话,这比起你在这边当个小小的武将要强的多,你自己看看吧!”
耶律天石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那封信,虽然只是薄薄的几片纸,但他却感觉到如同有千斤之重。
看了看上面熟悉又显得陌生的字迹,耶律天石原本坚定的心情有些不能自已,犹豫再三,终于撕开火漆封皮,入目就是一句“天石吾儿……”,一看此句,耶律天石再也忍不住了,双眼含泪,慈亲笑颜,兄妹欢闹,犹如历历在目,只是此刻却感到心如刀割,惶惑无依,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一切……
老者等了半晌,见耶律天石手捧信纸,眼中含泪,却不发一言,让他极为不耐,站起来,走到耶律天石身边,冷哼道:“当年金宋联合灭我大辽,此仇对我契丹一族,乃是奇耻大辱,如今你身为契丹人却投靠宋,即是不忠,你母亲尚在世,你却忍心为一己之私利,弃她于不顾,此乃不孝,你兄弟姐妹都在蒙古,你却不与他们相会,甘愿为仇敌效力,此乃不仁,你亲族都在蒙古效力,你却要与蒙古为敌,此乃不义。难道你想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吗?就算你不愿意投靠蒙古,难道你以为当宋皇知道你的事情后还会信任你吗?就算他仍然让你带兵,你就真的忍心为仇寇效劳,在战场上和自己的亲族兄弟生死相向?天石,我问你,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不是,我没这样想过……”
“那好,你就按照信上说的做,到时里应外合,攻下秦州城!”
耶律天石浑身一震,张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