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气接瑶台骖帝御(下)

被发现了!

被看破了!!

尽管全身都蜷缩在温热的被褥中,但赵煦的心在一阵剧烈跳动后就冷了下来,浑身冰冷。

还能听见母亲在强辩,可赵煦很清楚,太医们已经认定是自己主动服下了炭粉。

“但凡给人下毒,都肯定会弄得看不出异状,这样才能让人安心服下。但炭粉就是掺进汤药中,颜色上虽看不出来,可也是沉在药碗下面。官家日常服药,也不会有见到药渣还喝下去的道理。以臣看来,此事甚为蹊跷,当请有司详查。”

雷简放言要请外臣来详查,区区一个御医就敢如此放肆,本应是大发雷霆的赵煦,却羞恼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怒意都没有,而是在发抖。

是的,赵煦在害怕。

他无法想象,当宰相们发现他是在伪装中毒,而且打算以此来构陷时,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来,是勃然大怒,还是欣喜欲狂?

但不管是什么反应,他们会做的事可能就只有一件了。

幸好他们没有入宫,至少不用现在就面对他们。

赵煦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像逼上门的债主又多宽限了一天,吃过了断头饭后又被告知行刑的日子又向后延了一日。尽管时间短暂,但在赵煦看来,能多拖延片刻都是一桩幸事。

不!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赵煦脑海中闪过。

宰相们没有入宫,不是因为之前自己所猜测的小心谨慎、不愿冒险,而是因为他们早已清楚这件事的底细,根本就不想参与到这桩闹剧中来!

毒药为什么会变成了炭粉?

服药的时候,赵煦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所谓的毒药会是一种黑色的粉末,而且还不溶于水,事后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杯子收拾干净。

现在想来,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陷阱。自己和太妃都给人戏弄了。

不……不是戏弄,是警告!

是最明白不过的警告!

母子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性命操之人手,就是想服毒,砒霜都能变成石灰。

想到这里,赵煦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可这样的动作也无法给他半点暖意。

“请有司就不必了。既然不是毒药,就不必如此大阵仗,闹得外面人心惶惶也不好。”

王中正平稳的声音,让赵煦腾起了一阵希望。

王中正是不是代表了宰相在说话?

要是宰相也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结束,那可就太好了。

“谁说不是毒药?!”太妃的尖叫,就像是石头砸碎玻璃一般,击碎了赵煦的幻想,“怎么会是炭粉?是你们给掉了包!”

难道要自己硬说吃下去的不是这个炭粉,而是另外一种毒药?

赵煦在被褥下,死死强压下跳起来呵斥亲生母亲的打算。

王中正依然平静,“李氏三日前入宫,不知送了什么给太妃?”

太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首先出现在她脸上的是惊骇,而后是便是恐惧。

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让她陡然失声。

不仅仅是太妃,宫中所有人都是一副受到惊吓,来不及有所反应的表情。

看着太妃踉跄地退了两步,软软地坐倒在御榻上,甚至都没人上去搀扶一下。

之前的一幕幕,稍稍有点头脑的宫人,都看出了大半真相。但王中正当面挑破事实,依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上下之序,尊卑之分,至少在现在,已经被王中正给无视了。

拆穿了谎言,指明了真相,让太妃和皇帝都下不了台来,但王中正没有半点忧虑。

天子“服毒”这桩公案的实情,虽说属于机密,可宫中就有太后和他清楚,外面更是通报给了所有的议政,以及执行相公们命令的几位密探。

既然有这么多人知道,也就不能称其为秘密。

即便相比起宫中的内侍宫女,一干议政的嘴都可算是严的,同时对掌握机密的优越感,也让他们不会太过疏口。但妻儿亲眷问一句,难道他们都能滴水不漏?

也许接下来的几天里,流传在外的消息,也就仅仅是天子偶有不适,最多也不过是误服炭粉。但再过些日子,真相必然外泄。

何况透过宫中传出的消息进行挖掘、阐发、联想,这是京师军民的独有才艺,过两天,肯定是各色谣言纷飞于世,出现贴近事实真相的谣言也完全不足为奇。

所以继续隐瞒完全没有必要。如果直言拆穿,能够让太妃和天子就此认命,不再折腾来折腾去,王中正又何吝于一句话?

杨戬在旁已是看得两眼放光。

王中正的地位,一向是宫中所有内侍羡慕嫉妒的焦点。

有军权,有地位,有声望,还有圣眷。

在大宋朝做宦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到了顶了。

这些日子,王中正在宫中一手遮天。

有传言说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将由他一人总管,又有传言说他即将晋身三衙管军,类似消息在宫内尽人皆知。

杨戬还曾听说,王中正其实也算是议政中的一员,拥有举足轻重的一票,只是为避人言而没有公布罢了。

因而有着如此威势的王中正,才能在面对太妃的诟骂时,还能依然平静。

“好个狼心狗肺的奴才,若非先帝提拔,你连条狗都不如。现在吃饱喝足,连门都看不好,帮着外人来欺主了。有本事的,你们就杀了我们母子啊!”

朱太妃只稍稍恢复平静,就开始撒泼,王中正却没有半点动摇。

“太妃是主,老奴是奴。太妃怎么看老奴,老奴也只有受着,但太后和外面的几位相公可就不一定了。”

朱太妃的诟骂声猛地一滞,王中正已经戳到了她心中最恐惧的地方。

一句话堵上了太妃的嘴,让她不敢再撒泼。

还是有怕的人啊,王中正不无嫉妒地想,宰相们的声威的确是越来越重了。

但王中正知道,这件事宰相们都乐见其成,否则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送毒药入宫的太妃亲眷。

所以有些话,王中正觉得有必要对天子和太妃说一说。

“其实相公们从没说要废官家,太后更没想过换皇帝。当年先帝驾崩,要换就是太后、相公的一句话,但最后怎么着,二大王都造了反,太后和相公还照样保着官家。再怎么说,官家也是先帝唯一血脉,不扶他扶谁?但当真闹得难看了,太后和相公们都不耐烦了,那时候……官家才当真危险了。太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戬瞪大眼睛看着王中正,想把王中正此时的英姿给牢牢记住。

他听说过李辅国和杨复恭,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可以亲眼见识,能与这两位相媲美的权阉。

大宋不是大唐,任凭哪位大貂珰都不可能有唐时宦官废立帝皇、门生天子的风光。

对杨戬来说,生为御药院都知,死后追封观察使,于愿足矣。

但看到王中正的风光,他不由得心动了。

如今宰相们连同一众重臣联手架空天子,外臣无法直接操控宫内,必须有内侍居中呼应。王中正手握重兵,也最得外面的相公和议政信任,权高位重,即使宰相都要以礼相待。

但他的年纪已经老了,剩下的大貂珰,要么就是宫中势力不够,要么就是军中威望不足,如果要交替,任选新人也是一条途径。

杨戬正幻想着日后的风光,却听见王中正说,“还望官家能够好好想一想。明天相公们入宫探问,到底该怎么说话。”

君不为君,臣不为臣,事到如今,对这位皇帝也没有必要太多尊敬了。

……

到底该怎么说?

这件事让赵煦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早上的朝会没有开,宰相们入宫来探问,直到苏颂、章惇、韩冈三人同时出现在福宁殿,赵煦也没有考虑出一个头绪,更不清楚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

“臣等拜见陛下。”

若是前几日,三位宰相里面最多也只会来两位,至少会留一个在外——任何时候,三人都不会同时出现在宫中。

赵煦曾暗嘲过他们的胆怯,可今日,看见三人齐至,被褥下的身子,就不由得颤抖起来,“卿……卿家平身。”

在礼数上,韩冈三人都没有任何阙失的地方,拜礼后依言起身,可平淡如常的举止之外,说出的话却让犹心存几分侥幸的赵煦魂飞魄散。

章惇虎着脸,一字一顿,“昨日之事,臣已悉知。”

赵煦一下结巴了起来,“朕……朕……这是误会。”

章惇双眉一轩,厉声道:“欲用秘药以污太后与臣等,这叫误会?!”

赵煦低下头,“朕实……实不知。”

韩冈登时沉下脸:“臣等非是在审案,也不是要给陛下定罪,只想陛下能够有所悔悟。陛下若再加搪塞,只会让臣等更加失望。”

苏颂亦道:“君子闻过则喜,臣不求陛下能如子路,但求一个敢作敢当。”

赵煦的头几乎要压到了膝盖上,连嘴都回不了。

皇帝瑟缩在床榻上,三名宰相怒目相向,杨戬在旁看着,只觉得大宋的皇帝像是被三头恶狼逼到墙角的小狗崽,从尾巴尖到耳朵,就没有不抖的地方。

“当然,臣等也都知道,此事主谋非是陛下,而是太妃。”

韩冈忽然缓了口,赵煦却猛地抬头,惊叫道:“不……”

但对上韩冈的眼睛,他又心虚地低下头,“太妃不是存心的,她……她也是为奸人所诱。”

“太妃是否为奸人所诱,另当别论。臣所在意的,是陛下不知是非对错!太妃让陛下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韩冈怒声质问,赵煦垂头丧气,像是个被先生训斥的学生,“是错。”

“父母有过,为子者当谏诤,而不是事事依从,何况还会伤及己身?此非孝也。”

苏颂盯住了赵煦,口气倒是比韩冈、章惇和缓一点,赵煦连连点头,“平章说得是。”

“陛下,老臣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之事。”

赵煦唯唯诺诺,满口应承。

韩冈与章惇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他们从赵煦的态度中,完全没有看到诚意。

“陛下,可知这一次有多险?”韩冈说道。

“相公请讲。”

宰相们不再咄咄逼人,赵煦也终于缓过气来,稍稍放松了一点。

“陛下自幼体虚气弱,与常人截然不同,胡乱吃些没有经过认真检验的食物,乃至毒物,常人或许无事,但陛下却未必会无事。这一回,若非换成了无毒无害的炭粉,太后与臣等或许在稗官野史中会被污为弑君之人,但陛下可就要去见先帝了。”

韩冈大大方方地坦露实情。

发现太妃计划后,仅仅是将毒药掉包,而非出手阻止,坐视太妃和皇帝演出了一场闹剧,这一番内情,他全然不加隐瞒。

当年熙宗赵顼还在位的时候,他卡着赵顼怕绝后的心思,一些事虽说做得肆无忌惮了点,但终究还是遵从着臣子的本分,再怎么说,皇帝也是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臣子自然不能太放肆。保了皇帝安全,却让他丢了脸,遇上熙宗,性命多半难保,但今日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果然是被掉包了!”

赵煦先是怒起,继而又安心了不少,这几个乱臣贼子终究还要用他。

先给个下马威,再说两句和气话,最后一示恩德,一整套收买人的招数真是做得一板一眼。

虽是对面前的三人衔之入骨,可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是庆幸了。

“朕年幼无知,真真是多亏了有诸位相公的护持,方得保无事。”

赵煦摆出一副诚诚恳恳的模样,打算先将三人应付过去。今日的账,日后有的时间可以算。

苏颂看着赵煦道谢的样子,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腰背,脸上甚至带了点笑。

若在往日,不谦卑的低垂视线,而是带着嘲笑的表情注视着皇帝,少不了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可时至今日,宰辅们已经不需要在皇帝面前,压抑自己的心情。

“陛下既然知错,那么,老臣敢问陛下,太妃当如何处置?”苏颂和和气气地问道。

他平素很给皇帝面子,但必要的时候也绝不留情面。

“平章!”赵煦大惊,他没想到宰相们都示恩了自己,竟还要追究太妃的罪,“太妃是为奸人所诱啊,非是存心如此。”

韩冈道:“若现在去圣瑞宫中,说不定还能从太妃寝宫中找出写着太后生辰八字的俑人,当然,还能找出五通神的神主来。太妃日夜诅咒太后,这件事,陛下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太妃唆使陛下服药,以陛下之智,不可能不知道事后太后将会背负多少污名。生母是母,嫡母亦是母,陛下不想办法和裕两宫,却坐视生母陷害嫡母。陛下之过,臣等现在可以不追究,但太妃之罪,今日却不能再放过!”

章惇也冷然道:“若依元祐敇,婢仆害主,斩立决,未遂减二等。行巫蛊之术,斩监候。太妃屡屡以术谋太后,太后如今病重,陛下可以告诉臣等,这桩案子该如何判。”

宰相们再次群起相逼,赵煦,他的头一点点抬了起来,掀开了被褥,穿着一身单薄的短衣坐在床沿。坐得端端正正,就像坐在大庆殿的御座上一样。

大宋天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着话,“朕绝不会坐视太妃受刑,尔等想要处置太妃,那就先废了朕!”

他终于忍耐不下去,十余岁的少年本就叛逆,被三位宰相当众训了一遍又一遍,哪里忍得住,何况依他的猜测,几位宰相都还要用他做幌子。既然对方有所求,就没有必要退让。

“废了朕之后,再换个一岁小儿上了。到了十五六岁亲政,至少十几年的时间。其中再出些意外,还能再立新君。这如卿家之意了吧?”

赵煦冷笑着说话,只是在杨戬看来,这就像看着小狗崽冲着恶狼汪汪狂叫。

“陛下误会了,臣等乃是大宋忠臣,岂会妄行王莽之事。”

“但朕怎么就没见你们忠心于朕?!”赵煦猛地嘶吼起来,但转瞬间,又突兀地转怒为笑,他一拍掌,“啊,是朕说错了。君非国也。一国之中,生民最重,社稷次之,君上最轻。所以各位相公为民为国,忠心耿耿,却不必忠心于朕。”

“陛下错了,臣等也是忠心于陛下的。”章惇喜怒不形于色,“但天子有过,为臣子者不诤谏,天子行恶,为臣子者不阻止,非是忠良,乃是奸佞。”

赵煦给气了个倒仰,就章惇这样子,还敢自称忠良,“若以脸皮厚薄定官位,相公还是能做宰相。”

小皇帝彻底拉下脸来,一切顾忌都给放弃了。

章惇却没理会他,只瞥了韩冈一下,这一位的面皮其实更厚。

韩冈也像没听到赵煦的讽刺,道:“见天子有过,稍加劝谏便辞官归乡,彰天子之过,博一己之名,那是诈忠;见天子之非,只知叩首苦劝,被不白之罪,只会引颈受戮,则是愚忠。陛下若是希望臣等是诈忠、愚忠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煦笑了起来:“朕还从来不知道比干竟是愚忠。”

韩冈反问:“比干就戮,殷商遂亡。留名亡国,非愚若何?”

“那就请相公告诉朕到底哪位忠臣不愚?”

“依陛下之见,武侯忠否?”韩冈反问。

赵煦张口结舌,他自幼聪慧,但也仅仅是个没多少经验的少年人,以一对三的斗起口来,又怎么会是一干老狐狸的对手?

“惟有无论天子贤与不肖,皆能使上下悉安,内外皆定,这才是真正的忠臣。臣等一人自不如武侯,不过合议政之力,倒是能稍居其上了。”韩冈道,“唯一不如武侯之处,就是宫中不安。”

章惇亦道:“太后垂帘十载,内服强梁,外镇顽寇,户口倍于熙宁,军力更胜元丰,文治武功皆远超先代,如今大宋天下,就只有宫中最乱!”

苏颂紧接而上,“太后垂帘十载,殚思竭虑,不负先帝,不负陛下。陛下不思修德,却视太后为寇仇。己身不孝,还指望臣子能忠心事君?”

三位宰相群起而攻,赵煦怒气勃发,“朕命天授,年纪即长,理应亲政,久不撤帘,何来不负?”

苏颂道:“陛下无功于社稷,却能得登大宝,非为天命,乃是依靠父祖之功。以大地幅面之广,大宋所据不过百一。地之于天,亦微不足道,弹丸而已。以天之大,又如何会垂顾一人?不过是有先人之力,积数代之功,臣等方屈膝于陛下。如今陛下才不足以服人,智不足以安众,德望不彰,不思嫡母深恩,以修道德,反为中山之狼,如何让臣等安心奉太后撤帘?”

苏颂之语,赵煦怒极而笑:“朕早就知道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忠臣。”

话已至此,君臣已形同决裂。

与章惇交换了一个眼神,韩冈长叹了一口气,对赵煦道,“有些病症是可以隔代相传的,英宗皇帝即患心疾,难保陛下不会染上。早在陛下登基之前,臣等就已经担着一份心,若陛下一直循规蹈矩,臣等还能安心,可这十几年来,陛下所行却一一印证。如今陛下罔顾太后深恩,不孝不义,昏乱失德,臣就只能借用一下富弼的名言了——”

韩冈前趋半步,目光灼灼,“千古百辟在廷,岂能事不孝之主?伊尹之事,臣能为之!”

第三十六章 骎骎载骤探寒温(六)第三百零五章 不悖(九)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二)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五十一)第三十五章 重峦千障望余雪(三)第一百一十一章 微雨(十八)第三十四章 云庭降鹤宴华堂(下)第四十六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八)第二十四章 缭垣斜压紫云低(五)第二十七章 舒心放意行所愿(中)第一十三章 晨奎错落天日近(十一)第二十九章 浮生迫岁期行旅(六)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五十五)第七十九章 尘嚣(十)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十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一)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二)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四)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十六)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二十六)第三章 陋室岂减书剑意(上)第二十七章 京师望远只千里(二)第二百九十五章 并行(中)第一十四章 飞度关山望云箔(七)第四十章 何掌纶言奉帝尊(中)第四十七章 南北(七)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九)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潮(八)第三十一章 风火披拂覆坟典(一)第二十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六)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三)第二十三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十五)第三十八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四)第四十五章 成事百千扰(上)第二百一十九章 变故(十六)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三)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四)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一十七章 家事可断百事轻(上)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九)第四十一章 辞章一封乱都堂(四)第一十八章 霁月虚明自知寒(下)第一百零八章 微雨(十五)第三十八章 心贼何可敌(中)第四十七章 岂意繁华滋劫火(下)第一十七章 往来城府志不移(三)第一十八章 霁月虚明自知寒(下)第三十四章 为慕升平拟休兵(十七)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二)第四十一章 南北(一)第一十四章 飞度关山望云箔(五)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二十二)第三十九章 遥观方城青霞举(八)第一十九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六)第一十五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十四)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二)第一十一章 五月鸣蜩闻羌曲(三)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八)第一百三十三章 梳理(三)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二)第二十二章 瞒天过海暗遣兵(八)第三十一章 马鸣萧萧辞旧岁(下)第二章 摇红烛影忆平生(上)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三)第三十三章 物外自闲人自忙(二)第一十五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十一)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三)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六)第二十一章 山外望山待时至(二)第二十九章 雏龙初成觅花信(中)第二十二章 虚实(二)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一)第十章 千秋邈矣变新腔(十三)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十六)第三十二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十六)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二)第一章 坐忘渭水岸(上)第一章 庙堂纷纷策平戎(十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十八)第一章 庙堂纷纷策平戎(八)第二百零一章 火箭(九)第四十五章 从容行酒御万众(七)第三十七章 相叹投残笔(下)第三十七章 朱台相望京关道(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十二)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十九)第六章 见说崇山放四凶(七)第二十五章 阡陌纵横期膏粱(六)第一十七章 夜顾茅庐访遗贤(下)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三)第七十七章 尘嚣(八)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五)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十八)第三十一章 战鼓将擂缘败至(一)第三百一十二章 权相(上)第三十四章 云庭降鹤宴华堂(上)第九章 长戈如林起纷纷(七)第一百零七章 微雨(十四)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十二)
第三十六章 骎骎载骤探寒温(六)第三百零五章 不悖(九)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二)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五十一)第三十五章 重峦千障望余雪(三)第一百一十一章 微雨(十八)第三十四章 云庭降鹤宴华堂(下)第四十六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八)第二十四章 缭垣斜压紫云低(五)第二十七章 舒心放意行所愿(中)第一十三章 晨奎错落天日近(十一)第二十九章 浮生迫岁期行旅(六)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五十五)第七十九章 尘嚣(十)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十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一)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二)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四)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十六)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二十六)第三章 陋室岂减书剑意(上)第二十七章 京师望远只千里(二)第二百九十五章 并行(中)第一十四章 飞度关山望云箔(七)第四十章 何掌纶言奉帝尊(中)第四十七章 南北(七)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九)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潮(八)第三十一章 风火披拂覆坟典(一)第二十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六)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三)第二十三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十五)第三十八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四)第四十五章 成事百千扰(上)第二百一十九章 变故(十六)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三)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四)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一十七章 家事可断百事轻(上)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九)第四十一章 辞章一封乱都堂(四)第一十八章 霁月虚明自知寒(下)第一百零八章 微雨(十五)第三十八章 心贼何可敌(中)第四十七章 岂意繁华滋劫火(下)第一十七章 往来城府志不移(三)第一十八章 霁月虚明自知寒(下)第三十四章 为慕升平拟休兵(十七)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二)第四十一章 南北(一)第一十四章 飞度关山望云箔(五)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二十二)第三十九章 遥观方城青霞举(八)第一十九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六)第一十五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十四)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二)第一十一章 五月鸣蜩闻羌曲(三)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八)第一百三十三章 梳理(三)第四十一章 礼天祈民康(二)第二十二章 瞒天过海暗遣兵(八)第三十一章 马鸣萧萧辞旧岁(下)第二章 摇红烛影忆平生(上)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三)第三十三章 物外自闲人自忙(二)第一十五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十一)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三)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六)第二十一章 山外望山待时至(二)第二十九章 雏龙初成觅花信(中)第二十二章 虚实(二)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一)第十章 千秋邈矣变新腔(十三)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十六)第三十二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十六)第三十六章 万众袭远似火焚(二)第一章 坐忘渭水岸(上)第一章 庙堂纷纷策平戎(十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十八)第一章 庙堂纷纷策平戎(八)第二百零一章 火箭(九)第四十五章 从容行酒御万众(七)第三十七章 相叹投残笔(下)第三十七章 朱台相望京关道(一)第三十一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十二)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十九)第六章 见说崇山放四凶(七)第二十五章 阡陌纵横期膏粱(六)第一十七章 夜顾茅庐访遗贤(下)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三)第七十七章 尘嚣(八)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五)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十八)第三十一章 战鼓将擂缘败至(一)第三百一十二章 权相(上)第三十四章 云庭降鹤宴华堂(上)第九章 长戈如林起纷纷(七)第一百零七章 微雨(十四)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