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是入夜,三人盯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道狗叫打破宁静,徐涛忍不住说:“葬师,你变了!”
葬无痕强自笑道:“说说看。”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奇怪。从山里面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都先进来吧。”
徐涛端来热茶,葬无痕落座,说:“小梅,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胡红梅有点嗔怪,转头说道:“涛子,你能不能先出去下,我和你师父有话说。”
“没问题,我去看书。”说完,徐涛迈向后院。
胡红梅又仔细看了葬无痕一眼,这才道:“不对,我感觉到了,你的心已经不再纯净,躲着我,似乎不敢面对我,你做了什么违心的事?!”
葬无痕一惊,差点忘记两者是有些许心意相通的,急忙将心中一切重要的信息埋至深处,一颗平静的心摆的很端正。
心中暗暗恐惧,能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倘若再继续给她治疗灵魂的创伤,恐怕日后心意相通就不是这一星半点,所有的信息都将会浮现。
“你又在想什么!”
“没啊,没想什么。”
胡红梅围着他一看再看,道:“别想骗我,古古怪怪的,快说做了什么事,是不是欺负瑶瑶了,她回去之后就谁也不见。”
葬无痕咽了咽口水,一摸额头,发觉原来是冷汗,说:“什么古不古怪的,我只是有点累了,昨晚一夜没合眼。”
“哼,还想骗我!”
“咦!”
葬无痕突然盯着她 胡红梅说:“看……看我干什么。”
“你的心也在逃避,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胡红梅一扯喉咙想放词,突然就细细道:“人家哪里有,我恨死你了,我叫弟弟好多次要你来我家你都不来。”
“对了,你看到我弟弟没有?这几天都没看见他,不知道在干什么,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还带着锄头,哼哼哈哈的中了邪似的,问他干什么也不说。”
“有这么奇怪?”
“嗯。”
“难怪这几天我也没看见他,本来这次鸣炮手是他,后来找不着人。”
葬无痕觉得有些可疑,又道:“你先等下,我算算。”说着,掐指一算,竟无任何结果,这就更加奇怪了。
“涛子,备酒礼!”
徐涛从后院走来,说:“不会吧葬师,你又要作法,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可不想你出事。”
胡红梅也有点担心,推了推葬无痕,道:“要不咱们就别算了,还是晚一点等他回来再说。”
“没事,就是演算一下,费不了多少事。”
葬无痕执意,两人也没有办法,只见他拿出一支毛笔,在右手之中旋转数番,左手便是扣出作指,滑过毛笔,接而毫毛在酒碗之中蘸了蘸。
“定乾坤,寻八位,算上算,算下算,三清敕令!”
葬无痕一喝,兜出一道符,笔尖点向黄符,好像传出了酒水流淌的声音,几人听得极为真实。
左手的作指之揖搭在右手手腕,运气而上,右手渐渐放开毛笔,下一刻,毛笔竖立当空,毫毛点着黄符不放。
眼看时机成熟,葬无痕刚一重新掐指,毛笔倒落在地,脸色一变,喝道:“不好,有灾!”
“什么灾!”徐涛惊问。
“邪灾。”
葬无痕看向胡红梅,再一次确定,问:“混蛋真的每天很晚才回来?今天也是一样吗?”
“没错的,不信你回家看。”
“走,去看看。”
……
随后,几人来到胡家,天已入夜,所幸胡家有院外灯,明亮着。
“小梅,他每次回来是走后门还是前门?”葬无痕一边问一边在堂屋的门口四处查看着什么。
“是……”
“不用说了,肯定是从后门跨屋,堂屋门框上有我画的八卦镜仙,他要是敢走前门,早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
徐涛看去,果然上面挂着一面八卦镜,镜面上用墨水画着三雷令,都有点反月,两旁还贴着镇宅符。
葬无痕走近屋中,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胡母刚一出厨房便碰见他,笑道:“葬先生来了啊,小梅不在家。”
话刚落,徐涛和胡红梅走来,胡母又道:“都来了,快坐,喝茶。”
“死丫头,这一天跑哪去了,还快去倒茶。”
“不用了。”
葬无痕一挥手,说:“听说这几天胡正南很晚才回来,本葬就算了一卦有点奇怪,便进屋看看,打扰了!”
胡母脸一变,忙说:“不打扰不打扰。”然后眼睁睁看着葬无痕和徐涛走向后门,拦住了胡红梅,问:“小梅,这是怎么回事?”
胡红梅道:“妈 你不觉得弟弟很奇怪吗,以前可都是睡大觉,这几天回来的这么晚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
“不会吧。”胡母半信半疑,忽然说:“也是奇怪,昨天鸡舍里少了两只鸡,也不知道谁来过。”
“都怪你这个死丫头,一天到处跑,连家也不看,以后房子掉了看你住哪儿!”
“妈,我天天在家里都闷死了,今天好不容易出去玩会你就说三道四的,后天我就去学校再也不烦你了!”
“早去了也好,免得让别人看咱家笑话,你是没听说人家怎么说的,说什么胡家那个小丫头顾外不顾里,就知道往葬家铺钻……”
“懒得和你说!”
胡红梅哼了一声走向后门,葬无痕在后门边上看见了一把锄头,料定今日混蛋出去没有带锄头。
地上还有些泥巴脚印,葬无痕蹲下身捏了一点仔细一看,又嗅了嗅,猛的面色大变,将泥土扔下。
徐涛看其模样,便问:“葬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你看看。”
葬无痕指着地上的脚印,徐涛同样拣起一小块泥巴,捏了数番,道:“还有点湿润,很凉,好像有点阴气,气味潮杂,有点奇怪。”
葬无痕恢复面色,笑道:“有进步,你再仔细想想,既然是这样,那么这种泥土哪里才有?”
“我去,葬师,天葬村那么多的山土谁知道是哪里的!”
“亏你还是土生土长!”
葬无痕没好气看了他一眼,继而凝重道:“这土,闻息看样必是出自葛子坡,若是调阴,来自坟墓。”
“你是说这土是坟里刨出来的?”徐涛一脸惊诧,不可置信的说:“这么说来,混蛋是在挖坟?”
“不知道。”
葬无痕摇了摇头,道:“待我问路。”
“不是葛子坡吗,我们直接上那儿就成了。”
“万一不在岂不白跑一趟。”
“你们在说什么啊。”胡红梅递来茶水,疑惑的看着他们叽叽呱呱。
“小梅取一盏你弟弟用过的碗来。”
“干嘛。”
“有用。”
“有什么用。”
“我……”葬无痕刚想破口大骂,眼见胡母走来硬生生止住骂口,平淡的说:“拿来就是了。”
胡红梅心中一笑,转身取来一碗,白纹花色,倒是像值钱的物什,听说以前胡家几辈是财主。
葬无痕接过碗反手一罩,花纹碗罩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碗下已经压住了一张符纸。
“涛子,淡墨伺候。”
“给。”
碗的底部是一个圆圆的凹陷,刚好罩过来便是底口朝天,葬无痕将淡墨倒入底口直至平满,少许波澜荡漾。
葬无痕半蹲,单手一指,喝道:“生碗寻名,以墨引路,八方寻位,起!”
话一落,无形之中淡出扭曲的空气,葬无痕一脸郑重,一动不动,缓缓抬手,碗,渐渐跟着升起,底口的墨水也从未动过,
“涛子,清香!”
一炷清香竖立碗口底下,葬无痕停止作法,墨碗出奇的落在香尖上,纹丝不动,晃也没晃一下,胡母在一旁看得已是不敢出声,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怪的事。
而后,葬无痕拿出一支毛笔,点入底口的墨水中,由稳而静,由静而动,动之则不已,由慢化快,飞快搅动着毛笔旋转,墨水随之现出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徐涛瞪大了眼睛看着,心中又惊又怕,怕的是墨水飞溅出来,因为墨水转出的漩涡已经高过了底口。惊的是这手速,这是葬尸手法吗?!
恐怕这已经是最高境界,端的是稳、快、又蜿蜒有力,看着看着,徐涛为之兴奋,原来葬尸手法还有这出,若是我能学到此境……哎!
还在转动着,葬无痕已经是满头大汗,却不敢分心,嘴上又念:“清则明,明则空,若空无明,化清为浊,乃至超出,为本葬引路!”
终于,一滴墨水溅出,飞落在地,一抹晕黑拓印而现,葬无痕松了一口气,道出一声“收”,扶住了花纹碗。
徐涛大急,道:“葬师,墨水溅出去了,是不是大凶之兆。”
“滚犊子,要的就是这结果。”
葬无痕大骂,随之拿出一张破皮子,还没看,黑着脸的徐涛又发问,说:“这是什么?”
“地图。”
“什么地图?”
“天葬村的地图。”葬无痕看了看地图,继而道:“按照墨水溅落的方向,没错,就是葛子坡,想必胡正南还在那里。涛子,收拾下东西我们走。”
“带我一起去。”胡红梅说道。
“这个……”
葬无痕看了看天幕,说:“你还是不去的为好,葛子坡多半是墓场,万一出来什么事吓着你,你的病再无治。”
胡红梅一撅嘴,道:“不嘛,我就是要去,不是还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