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本子最终停在了最新一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刷刷刷的绘制出了一幅图案。
在这幅图案里,空中正有一架看不出型号的飞机拉着浓烟坠落,图案的正中间描绘的,便是正在开火的防空火炮。
然而,当这门火炮被金属羽毛笔渐渐描绘完整的时候,卫燃却皱起了眉头。
在这幅画面里,这门72K型25毫米防空火炮竟然没有火炮防盾!
防盾呢?
卫燃还没反应过来,金属羽毛笔也已经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共青团真理报记者维克多
回归任务:成功预警至少4次空袭并存活,协助击毁至少两架敌机,至少猎获20公斤鱼肉,拍摄至少六张合影,10张单人照。
场景限制:不得离开防空火炮超过300米
“咕噜.”
卫燃不由的在渐起的白光中咽了口唾沫,不得离开防空火炮超过300米,基本上杜绝了离开这座岛的可能。
而那个至少猎获20公斤鱼肉的任务,无疑在暗示着这里极有可能同样面临着食物不足的窘境。
在他忐忑的等待中,白光中也出现了这次可以使用的道具。
出乎他的预料,这次最先出现的是那盏煤油汽灯,紧接着便依次是禄来双反相机、百利金钢笔、熊皮连指手套、工兵铲、德军重力刀、以及同样得自列宁格勒的打火机、烟盒、怀炉三件套,乃至固定着铸铁炉子的空投箱。
但这却并没有结束,随后这白光中又出现了那台施耐德大号望远镜和最新得到的解食刀。
可除了这些,直到白光开始消散,却是连一把热武器都没给他。
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扑面而来的寒风和砸在脸上的冰凉雪花。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卫燃用力眨巴着眼睛,随后便注意到,自己似乎正坐在一辆装有物资的马拉爬犁车上。
探身看了看正前方,昏暗的天色中那座小岛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双方之间的距离恐怕最多也就只有三四百米远了。
还真是不给离开的机会啊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出乎他的预料,虽然这次没有给那个装有帐篷等物的雪橇车,但此时自己身上穿着的,却是那辆雪橇车上放着的那件马扎里袍子和那双厚实的拉普兰长靴。
掀开柔软的袍子,自己的下半身还穿着一条苏联特色的绗缝棉裤,这棉裤的屁股和膝盖的位置,还用白色的鹿皮打着厚厚的补丁。
除了这套格外暖和的行头,他还注意到,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个帆布麻袋包。
扯下这个麻袋包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一条苏军斗篷和几块垫底的裹脚布之外,其余的空间还装了一口袋面粉,一包糖果,一铁罐粗盐,以及两瓶苏联红牌伏特加。
在这些东西的最上面,还有一个印有“共青团真理报社”俄语字样的红色硬皮笔记本,以及一个装有四枚胶卷的小号帆布弹药包。
“维克多同志,前面就是最后一道防线的民兵阵地了。”
恰在此时,坐在前面的车夫提醒道,“到了那里你可一定要随时注意天上的动静。”
“德国人的飞机?”卫燃一边重新绑好帆布口袋包一边好奇的问道。
“没错”
车夫答道,“但主要是他们丢下来的炸弹,尤其是罐头炸弹,大半个月前我曾经送消息报的记者尤里同志去那里采访。
一周后我再去那里的时候就听说,他在第二天就因为打开了一个捡来的罐头被炸死了。
所以维克多同志,你一定要听从”
这位车夫话都没说完,夜空中便传来了斯图卡轰炸机群特有的轰鸣!
“坐稳了!”
这名车夫话音未落,已经动作极快的甩动手里的鞭子,吆喝着拉车的牲口玩了命的跑向尚有两百多米远的小岛!
可这马拉的爬犁再快,又哪有俯冲轰炸机速度快?
就在他们距离这座小岛尚有不足百米的时候,一架斯图卡已经开始了俯冲!
“快跳下去!”
那名马夫话音未落,已经和卫燃不分先后的跳下了爬犁,打着滚摔在了满是积雪的冰面上。
几乎在这架轰炸机的机枪开始朝着他们嘶吼的同时,小岛之上也猛的响起了密集的炮声!
在曳光弹的指引下,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卫燃便最先注意到那架轰炸机的机尾明显中弹。
可与此同时,这架飞机却也稀里哗啦的投放了出了一连串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七声炮响之后,前后仅仅只是停顿了不过一两秒钟,防空火炮的嘶吼再次传进了耳朵,在夹杂其间的那枚曳光弹指引下,卫燃也清楚的看到,那架已经完成投弹的斯图卡侥幸的躲过了追来的炮弹开始了盘旋爬升。
与此同时,另外两架斯图卡也开始了俯冲,只不过他们的俯冲对象却并非卫燃或者岛上的防空阵地,反而是他们的身后,那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
万幸,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座岛上也打出了两串密集的火炮,险之又险的用炸开的炮弹封住了其中一架飞机的机头区域。
在卫燃近乎下意识的掏出来并且举起来的相机镜头里,这架打着转拉着浓烟的轰炸机,匆忙丢下了挂载的炸弹,随后竭力盘旋着,试图离开这片空域。
而另一架没有中弹的轰炸机,却直扑岛屿的后方,丢下了一连串的炸弹之后,在追着打过来的弹幕中迅速爬升越飞越远。
在卫燃眼睁睁的注视下,第一架中弹的飞机摇摇晃晃的飞走了,第二架飞机拉着浓烟飞往了远处,最终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拉多加湖,第三架飞机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片空域。
一时间,视野之内就只剩下了后两架飞机或是匆忙或是从容丢下的炸开炸开之后冲天的烟团、火光,又或者这个距离根本看不到的水花,以及炸碎的冰层。
无力的叹了口气,卫燃扭头看向了那位机警的马夫,可只是一眼,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慌忙的爬起来,卫燃跌跌撞撞的跑向了对方,待离着近了,他却发现,这名他都没来得及问出名字的马夫已经被第一架轰炸机的机枪从胸口几乎打成了两节.
“抱歉,我该先问问你的名字的”
卫燃歉意的念叨着,面无表情的帮对方翻了个身,仔细的擦掉了对方嘴角溢出的鲜血,又帮他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举起相机,给这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拍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张照片。
在他的身上摸了摸,唯一能找到的一件私人物品,也仅仅只是一把用皮绳挂在脖子上的钥匙罢了。
再次叹了口气,卫燃捡起马鞭,迈步走向已经跑到几百米外的那辆马拉爬犁,拽着它重新走到了马夫的身旁。
在爬犁上一阵翻找,这上面只放着四箱25毫米防空炮使用的弹药和一桶煤油,以及一个仅仅只装了少量药品的木头箱子。
这口也就后世的鞋盒大小的木头箱子里,还有数得过来的几封三角信。
重新扣上盖子,卫燃解下麻袋包,从里面掏出自己的苏军斗篷裹住了年轻马夫尚且温热的尸体,将他小心的抬到了爬犁上,
轻轻甩动鞭杆儿,卫燃吆喝着这匹马继续跑向了百多米外的那座小岛。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这匹马拉爬犁最终爬上了这座小岛,他也看到了小岛上的林地边缘,修建在一棵松树树冠里的哨塔。
在这座哨塔和小岛岸边之间的这片空地上,用冰雪堆砌了一座带有缺口的环形火炮阵地。
这座用冰雪垒砌,地表铺着松树枝用来防滑的火炮阵地里,便停放着这片阵地唯一的一门防空火炮。
此时,正有几个人忙着用白色床单将这门火炮遮盖起来,这些将自己包裹的格外严实的瘦小身影对于卫燃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同样也说不上热情或者冷淡。
继续环顾周围,在那座哨塔另一侧的森林里,卫燃总算隐约看到了一座似乎亮着灯的地窝子。
“这座阵地的政委在哪?”卫燃朝正在忙着遮盖防空火炮的那些人高声问道。
“这里没有政委”
其中一个士兵转身走过来,朝着卫燃用并不标准的姿势敬了个礼,用好听的女声答道,“我们的政委在一周前就牺牲了,我们这座阵地目前没有政委。”
同样抬手回了个礼,卫燃问道,“那么现在谁来指挥这里战斗?”
“去那里,亮灯的那里。”
这名女兵抬手指了指亮灯的那座地窝子,“目前是谢廖沙大叔在指挥我们战斗,不过他现在正忙着给伤员包扎,大概没时间见你。”
“我带来了一些药品”
卫燃说着,已经抖动缰绳,吆喝着马拉爬犁跑了过去。
见状,那名女兵也反应极快的跳上了爬犁,随后便注意到了被斗篷盖着的马夫。
掀开斗篷看了一眼,这名女兵叹了口气,格外平静的说道,“万尼亚大哥也牺牲了。”
“你认识他?”卫燃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焦妮娅”
这名女兵答道,“叫我焦妮娅吧,万尼亚大哥是我们的邮差,也是我们的弹药和伤员以及俘虏运输员,我们的第四位运输员。”
闻言,卫燃不由的呼吸一滞,他没想到,这已经是第四位了。
“你呢?你又是谁?我们的新政委?还是我们需要的医生?又或者我们的第五位运输员?”
“我是维克多,来自.”
“共青团真理报的记者?”焦妮娅惊讶的问道。
“你知道我?”卫燃诧异的看向对方。
“当然知道”
焦妮娅立刻答道,“上次万尼亚给我们送弹药的时候就提过,不久之后将会有一位从列宁格勒回来的记者同志来我们这里采访,我们等了很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还说了我是从列宁格勒回来的?”卫燃愈发诧异了些。
“当然”
焦妮娅说话间已经跳下了爬犁,“我这就去告诉谢廖大大叔这个好消息!”
“我们一起吧”
卫燃说着,吆喝着牲口停下来,随后抱起了那口并不算大的木头箱子,在扑面而来的惨叫声中,跟着焦妮娅走进了亮着灯的地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