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人!”
走没多远,有人发现少了一人。
“找找!”春林冷着脸。
不会是跑了吧?
若是跑了,他只能带着人把财物挖出来,带回去。
十余骑掉头回去。
很快带来了尸骸。
“落马跌死了。”
春林看看那些在马背上打盹,有些东倒西歪的人,蹙眉道:“都弄醒了。”
“打盹跌死了,这冤不冤啊!”
“方才我都差点跌下去,幸好拉住了缰绳。”
“都清醒些!”
十余骑迎上了车队,寻到了春林。
他们的身后同样是车队。
“是肉香!”
“还有酒水!”
数百人都垂涎欲滴。
“这是主人的赏赐!”
来人低声道,眼神有些凶狠。
终于,还是来了吗?
春林心中微动,“知道了。”
“都来。”他招手,数百人下马扎营。
篝火熊熊,那些在营地里就煮熟的羊肉拿出来复烤,肉香四溢。
“酒水管够!”
平日里谁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喝酒?
所以得了机会,这些人痛饮着。
天色麻麻亮时,数百人醉醺醺的进了帐篷,随即鼾声四起。
玉景身边的侍卫来了。
带着火油。
春林袖手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们。
“主人令烧死他们!”
“我知晓了。”
侍卫们把火油倒在帐篷上,一路顺着过去。
接着点燃火把。
开始顺着帐篷跑,一边跑,一边点燃帐篷。
春林低着头。
噗!
晨风中,火焰熊熊。
“啊!”
晨曦伴随着第一声惨叫出现。
接着,惨嚎声不绝于耳。
但随即寂灭。
一个火人冲了出来,被外围的侍卫乱箭射杀!
春林嗅到了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和先前烤羊肉的味道差不多。
他蹲下干呕着。
一夜未睡的疲惫,一下就爆发了。
“检查!”
侍卫们一个个帐篷检查,长刀乱砍。
“都死光了!”
春林起身,扶着膝盖,侍卫头领过来,“不忍?”
春林摇头,“主人以后是要做大事的,杀人盈野才是本分。”
侍卫头领点头,眼中闪过憧憬之色,“拿下基波部,再破陈州,如此,咱们也是功臣。说不得,以后还有做王侯的机会!”
北辽强大,他们连幻想都不敢。
而大唐,却在衰微中。
春林点头。
侍卫头领说道:“你是杀人少了,所以才会害怕。”
他眼中多了一抹不屑,随即招呼麾下挖坑掩埋这些尸骸。
春林袖手看着。
突然幽幽的道:
“杀戮,只会让人离心!”
……
早上醒来,天色已经微亮。
“子泰!”
周宁伸手往身侧一摸,没人。
“早上去买些豕肝来,羊肝也行,熬粥让娘子喝。”
“是!”
“还有,我不在家,看着娘子,要多歇息。”
“是!”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
杨玄推开门,“阿宁你醒了?”
周宁皱着眉,“豕肝什么的,我不喜欢吃,腥臭。”
肝脏是有些味道,不习惯的人吃着就像是毒药。
“你得补补。”
“补什么?”
“铁。”
“补铁?”
“是啊!”
“子泰你何时会的医术?”
“我在长安请教过老医者。”
杨玄想到了卷轴里看到的电线杆,上面张贴着许多小广告,最多的便是老中医治疗难言之隐。
“还有,该走动就走动,不过不可劳累,否则以后小腿的血脉会淤积,看着如同地龙一般扭曲着。”
“胡说!”周宁嘴里说着胡说,却下意识的摸摸小腿。
女人都是爱美的,天气热了自然要穿裙子,在外面要注意矜持,在家中却能肆无忌惮。偶尔裙裾飞扬,露出的美腿上全是蚯蚓般扭曲的血脉,想想就让人纠结。
起床后,杨玄陪着她在院子里缓缓踱步。
“丈人那边可回信了?”
“回了。”
“如何?”
“说了一堆什么不可小觑,莫要调皮,要好生养着,我仿佛看到了阿耶板着脸的模样。”
杨玄不禁莞尔。
“还送了十余侍女,一堆药材,还有许多孩子的东西。”
周氏财大气粗,但不会送什么钱财。
“回头送些东西去长安!”
“这个不需回礼!”
是啊!
这是来自于老丈人的关爱。
但杨玄依旧嘴硬的道:“这是女婿的礼。”
周宁抿嘴一笑,“好好好,回头我就送。”
“看着就觉着心情愉悦!”怡娘看着这一幕,觉得心旷神怡。
“是啊!如今就等着娘子诞下麟儿。”
“女娃也行!”
“咦!”管大娘好奇的道:“怡娘你不是一直想的是男娃吗?”
“郎君说的!还让咱们要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说。”
“这是……”
“让娘子安心!”
吃完早饭,杨玄去了州廨。
“郎君!”
骚狐狸急匆匆的来了。
“慢些!慢些!”
杨玄见她走得急,胸脯上下颤动,虽说养眼之极,可这样不难受吗?
赫连燕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妩媚一笑,“郎君喜欢?”
这个骚狐狸作风大胆,杨玄干咳一声,“何事?”
赫连燕收了神通,“屠公那边遣人送来了消息,发现玉景令人掩藏财物。”
“多少?”
“说是车队很长。”
“地方知晓了?”
“知晓了。”
杨玄带着赫连燕进了大堂。
头号文书姜鹤儿已经到位了,正在整理杨玄案几上的文书,以及文房四宝。
她微微弯腰,听到脚步声后,刚想抬头,赫连燕走过来,同样弯腰,扶住了即将掉落的一本书。
姜鹤儿抬头,下意识的看看赫连燕的凶。
弯着腰的赫连燕,看着多了一抹说不清的魅惑,凶更因为姿势的缘故,看着愈发的饱满了。
姜鹤儿情不自禁的看看自己的凶。
沮丧油然而生。
我的,差了好多啊!
但她随即暗自给自己打气。
我还能长!
长的比她凶!
韩纪卢强等人来了。
“怀恩令人掩藏巨量财物,这是未雨绸缪之意。”韩纪分析道:“若是事败,这些钱财便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如此,便是要准备动手了。”
“这人做事还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是该夸他老谋深算呢!还是说他意志不坚?”曹颖不屑的道:“行事太过阴柔,就算事成,他也经营不好基波部。”
“你以为玉景能成功?”杨玄问道。
“他是突袭。”曹颖说道:“怀恩正经历着丧子之痛,基波内部也有些混乱,一朝突袭,说不得就能成功。”
“你们都小看了怀恩!”杨玄说道:“别忘了,他是基波部可汗。”
韩纪冲着曹颖笑了笑,“他是谋夺来的可汗之位,自己上位不干净,自然会防着下面的人谋逆。如此,岂会没有防备?”
曹颖打个哈哈,“郎君高见。”
这个判断,是杨玄先提出来的。
你老韩只是拾人牙慧。
两个最重要的幕僚之间的暗斗,杨玄仿佛没看到,“如此,我也该领兵去给他们助战了。”
临出发前,还得回家去叮嘱一番。
“家中要添丁了,这人走到哪,心中都牵挂着!”杨玄笑着走了。
“老曹你方才的话可是带刺了!”韩纪微笑。
曹颖淡淡的道:“郎君都说了不一定能取胜,你却画蛇添足,这是想让老夫难堪吗?”
“老夫不沾政务,犯不着!”
“那就是想给郎君看看?”
“你难道不是?执掌政务之人,首要稳重。这玉景还没开始动手,你就说此战把握很大。这不像是你的言行。老夫知晓你在藏拙……”
“老夫藏拙,你却锋芒毕露。”
“藏拙可免遭猜忌!”
“锋芒毕露对头多,同样免遭猜忌!”
二人相对一视。
特么的!
老狐狸!
杨玄回了后院。
“阿宁!”
周宁在看书,抬头道:“要出门?”
“果然是夫妻连心,我还没说,你就知晓了。”
杨玄再三叮嘱了一些孕期事务,甚至把怡娘和管大娘都拉进来,一并交代。
“……豕肝或是羊肝粥隔一日必须吃一次。”
“知道了。”
杨玄点头,随即出去。
室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门外,杨玄突然出现。
众人赶紧挤出笑容。
“对了,不可久站久坐!”
“知道了。”
……
营地中,数百人家的家眷正在嚎哭。
“他们遭遇了可汗的大军,被杀了。”
在过了一阵子后,春林给他们带去了这个噩耗。
“可汗为何要杀我儿?”一个老人问道。
理由早就想好了,“不知可汗大军是去作甚,大概是灭口。”
“畜生!”
“狗东西!”
“杀了他吧!”
春林回身,晚些出现在大帐内。
“主人。”
“如何?”玉景正在看着地图。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看的,王庭周围平坦,无险可守。
“群情激昂,那些人的家眷都恨不能杀了怀恩!”
“消息不能散播太久,否则传到王庭,怀恩会警觉!”
“主人的意思,要动手了吗?”
玉景抬头,“对,今夜就突袭!”
春林告退。
“夫君!”詹雅来了。
“何事?”玉景微笑问道。
“营地中数百人身死,他们说是被可汗大军灭口了?”
“嗯!”
“怀恩竟敢如此吗?”詹雅微怒,“夫君,要不,我回一趟娘家,请了父亲出面……”
章茁贪婪阴毒,请他出面,那便是引狼入室!
“不必了。”玉景冷漠的道:“最近几日,你在家中莫要外出。”
“为何?”詹雅觉得玉景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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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玉景哪里会和她解释这些。
詹雅冷笑走了。
玉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杀机。
“一旦夺取了基波部,章茁必定会趁着我立足未稳的机会出击,这个女人,便会成为他的内应!”
詹雅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
侍女们不敢问,见她收拾行装也只能帮忙。
詹雅当初的陪嫁除去钱财之外,还有数十户牧民。这些人就是她的心腹,从中挑选精壮操练,便是她的侍卫。
她带着侍卫想出营地,却被拦住了。
“为何不能出去?”
拦路的小头目说道:“主人令,任何人不得出去!”
詹雅冷笑,“我若是要出去呢?”
小头目缓缓按住刀柄,眼神凌厉。
詹雅回头看着大帐。
正好玉景走出来。
夫妻二人遥遥相对一视。
“你想动手?”
当夜,玉景集结了三千精骑。
“可汗无故杀了我们数百兄弟,他们的家眷在嚎哭,我冥思苦想,却想不到为他们讨个公道的法子。我想啊想!”
玉景哽咽着,潸然泪下,“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不过是看到了大军行动,便被灭口。难道我等不是基波部的人?为何如此?”
这时候需要捧哏出场!
春林喊道:“怀恩杀了那数百人,稍后,定然会来剿灭咱们。咱们能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喊道:“怀恩无耻,咱们反了吧!”
“反了!”
人都是冲动的。
特别是在群体之中,当一群人都说要反,你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喊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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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别的,因为这样你才有安全感。
“反了!”春林喊道:“若是能成功,主人说了,怀恩的财物尽数分给你等。他的女人分给战功最为出众的勇士,那些贵族若是不肯低头,他们将会成为你等的奴隶,他们的女人将会成为你们的女人,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女人,将会侍奉你等……”
一个个勇士面色潮红,此刻就算是怀恩亲至,他们也敢乱刀砍杀了这位可汗。
时机!
成熟了!
玉景上马,“出发!为兄弟们报仇!”
大部分人都是被攻破王庭后的收获所鼓动,但人就是这样,你得给自己寻一个动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动机。
最好高大上一些!
三千精骑出发了。
詹雅在帐篷内冷笑着,“老狗,他看低了我!”
一个侍女进来,装扮霍然便是另一个詹雅。
詹雅换了一身便衣,随即被侍卫们簇拥着,悄然出去。
三千精骑出发了,营地看守的力量也薄弱了许多,而且多老弱。
詹雅带着十余侍卫到了营地边缘。
十余老弱正在附近游弋。
一个侍卫上去。
递上了一袋子钱财。
“好说!”
看守悄然消失。
随即,詹雅带着人出了营地。
一路疾驰!
她将赶回驭虎部,把玉景动手的消息传回去。
“你不仁,就休怪我无义!”
詹雅了在夜风中冷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
前方突然有人厉喝,“谁?止步!”
詹雅勒马,“我是玉景的人,滚开!”
以营地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是玉景的势力范围。
就算是马贼,听到玉景的名声,也会跑路。
三千精骑足以剿灭任何一股马贼!
“郎君,是个女人!”
前方,有个詹雅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火把!”
噗噗噗!
前方转瞬就被火把照的通明。
乌压压一片骑兵。
为首的男子微笑看着詹雅。
“久违了。”
詹雅浑身一颤。
下马。
跪地。
“见过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