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君作为(3)

闻讯之后,晋成公急召六卿,商议是否出兵反击。

“赤狄是游牧民族,擅长游击作战。动不动就来一下,都是小打小闹没有规律。如要出兵攻取,恐怕一时难以取胜,要做好长期与其周旋的打算。”身为中军元帅,赵盾第一个发言。

“正是。”郤缺赞同赵盾的看法,“他们总是出动小股人马偷袭,见有机可乘就杀人抢夺财物。看到大兵到来就闻风而逃,很难抓住。”

“难道就毫无办法,任由其为所欲为不成?”赤狄来犯,成公非常不满,听到赵盾和郤缺的发言更是恼火。“小小赤狄来犯,只能畏缩不前,岂不有损大国威风?”

气氛有些僵硬。成公既然生气,表示他对两位将军的意见不以为然。可见,他心中早有打算,想要与赤狄一决高下,将其赶出晋国,彻底消除。如果君主已有答案,开会征求意见是为何?于是大家都不说话。

“并非大规模出兵讨伐,只是——”成公虽年过百半,气势志气仍不输后生。与他兄弟先君襄公不同。襄公性格偏弱,像母亲多一些。成公更像文公,做事干净利落,不服软,甚至有些霸道。他一声大吼,大家都不做声。他马上意识到了,这样是没有意见进来的。于是放低身段,语气变得委婉:“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压我们的百姓吧。”

“君主言之有理,是不能任其为所欲为。可是——”士会顺着成公的话,突然话锋一转,“大将军和郤将军所说也是实情。”

士会环顾四周,细细道来,“赤狄乃是部落聚居。他们所来无非是为财为粮,满足其内部的基本需求,当然,还有首领的享乐所需。他们居无定所,经常迁移。如果派出重兵对付他们,首先地形不熟悉,他们神出鬼没,我方必是疲于奔命,难有成效。而且——”

“重兵离境,一旦为楚国知悉,定会趁机对郑、宋两国发动攻击。到时,我国少不得又要应援。两头作战,于我们是大大的不利。”

“依士将军看,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又不能重兵讨伐,如何两全其美?”成公问道。他对士会颇为敬重,虽说排名在“六卿”中并不靠前,但他稳重老成,令人信赖。

“是要派军队赶往支援,人数不需太多。这些人恐怕要长期驻扎在当地,随时配合当地武装,跟对方斗智斗勇。”士会继续道:“平日就在边境巡视,他们敢来捣乱就去驱赶。如果没事就各自安好,互不打搅。总之,尽可能的减少当地百姓的损失就行。”

“还可以号召当地居民配合军队武装,各方联合对付他们。发现有他们的踪迹,见一个打一个就是了。”郤缺也插进来:“他们造成的危害集中在平民的庄稼、牲口。如果军士能训练平民,使其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再给他们发放武器,定能威慑对方。”

“同时,建议牧民三五成群的牧羊收割。一旦出现敌情,他们可以相互照应。日子一久,相信对方也会有所收敛。”

“如果他们变本加厉,又该如何是好?”成公对部落民族有天生的憎恶,想要将其一网打尽,一劳永逸才好。

“如果他们胆敢大兵压境,我们再报以颜色。他们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赵盾说道。他在翟国长大,亲眼见过部落之间的争斗。部落不像统一国家,他们很少大兵征战,以散兵游勇式的偷袭居多。

“他们由大小部落组成,利益多头,内部不团结。所以,并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实力。就算目前赤狄内斗暂停,也不代表他们内部利益已经完全统一。他们绝对不敢重兵进犯。我们要防的,就是频繁的抢掠对平民造成的伤害。”

“如果真如赵将军所说,此次他们为何包围我国属地?”赵盾所说,成公只认同一半。如果部落不能组织大规模进攻,赤狄的行为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此次进攻规模不算小,声势也很浩大。

“据可靠情报,此番赤狄之所以实施包围,有特殊原因。一来,两大部落达成一致,统一行动,蓄谋已久,要在两地抢夺钱财一起瓜分。二来,听闻我国与楚国对峙,以为有机可趁,所以放手一搏。”会议召开之前,赵盾拿到了前方间谍的来报。

“这么说,他们只是贪图一时之利,并非长久之计?”成公稍微放下心。

“正是。”成公对此事似乎颇为忧心,赵盾宽慰道:“这些部落联盟没有信用可言。就算此行捞到好处,接下来还要取决于赃物分配是否公平。如果有一方认为不公,马上就会内斗,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联盟就自动解散。”

“此次对方包围两地,我国的损失如何,可有确信?”成公又问。

“据前方来报,已经造成的损失不算严重。毕竟两地靠近边境,一直有所防备,戒备森严。”赵盾继续道:“我们只要派出小股军队,去到之后,静观其变即可。他们看到援兵前去,知道晋国不会坐视不理,自然不敢胡乱造次。至于将来如何,按照我们的之前的部署应对就好。”

“边境本就环境恶劣,百姓收入不多,生活艰难,偏偏这些强盗还来抢掠。如何是好?”成公还是忧心忡忡,“命当地多给平民赈济基本的生活所需,并派军士对他们进行训练,算是让他们多一点自我保护的技能吧。”

“君主仁厚。”成公之举,荀林父大为赞同。“这些部落内部自相残杀,对外又烧杀抢掠,简直作恶多端。一旦他们恶贯满盈,不得人心,我们再派大军将他一举歼灭,岂不是事半功倍?当年武王讨伐纣王,不也是等到他众叛亲离之时,集八百诸侯一举将他打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郤缺对赤狄所为也是厌恶至极,但是又不得不忍受。“他们行恶到头之时,就是我们大开杀戒之日。”

“既然各位都不赞成大举进兵,我们就采纳士将军的意见。派小支军队长期驻扎,配合当地军民防御。只自卫,不主动进攻。观察一阵,且看效果如何吧。”成公说道。

战略已定,由士会和郤缺负责具体部署。

听闻要派出援兵,当地军民大受鼓舞,赤狄遭遇激烈的反击。他们并没有撤兵,而是且战且退。瞅得机会,又故伎重演,偷袭一把。他们的做法手段渐渐被边境军民熟习,知己知彼,很快,他们再也占不到便宜。

所谓包围,其实是想逼对方把粮食牲口贡献出来。当地百姓长期为其所苦,已经不堪重负。他们此番一来,反而激起大家同仇敌忾团结一致的决心,大有贱命一条大不了决一死战的架式。

从绛城传来消息,三日之内大军必到。闻讯之后,守城军士欢欣鼓舞。本来与这些人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听说后援马上就到,个个顽强抵抗,不耗尽城内的粮食物资决不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赤狄的两个部落很快产生分歧。一个主张赶紧退兵,生怕走晚了,被杀个片甲不留。一个主张等大军来了再说,因为他们判断,晋国不可能派大军前来。为此,两派争论不休。

三天过去了,眼看晋国军队马上要到,双方还是无法统一意见。最后,只得不欢而散,各奔东西。

最终到来的士兵,根本不是情报所说。郤缺命人放出假消息,说是大兵前来,实际还是跟他们当时做出的决定一样,只是一支队伍而已。无论如何,这则假消息帮助当地军民暂时摆脱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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