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少小荒唐事,踏欹枝,更深捕鸟,夜乌惊避。崖下草长栖鼠兔,火燎烟熏无忌。断竹续,飞丸坠翅。网里插竿直似箭,铁环推一路追相戏。要快乐,也容易。
生活渐迫贪蝇利,向红尘,山河万里,西风憔悴。落照荒烟老树下,一点村愚痛泪。倚木杖、墙根坐睡。问此龙钟何弱也,但仰天长叹非人意。空有梦,恨难寄。
——拟作《贺新郎》。
当时张阿生向景阳生求教,景阳生道:“大师兄向我询问修炼上的问题,我这点儿粗浅的见识,哪里能帮得上忙哪。”
张阿生见景阳生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就“哦”了一声。
不想景阳生却又笑道:“大师兄不必焦急,公孙师叔是个高人,九重楼功法,必有应对九重楼功法缺点的对策;还有,我也了解一点九重楼功法,没修炼到第七重之前,是绝对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阿生一拍后脑勺,哎哟一声叫道:“我真是糊涂了,多谢师兄提醒。”
景阳生却是什么也不多说,提着食盒,转身回去了。
景阳生的提醒,让张阿生想起来了,睡觉功法,可以纠正九重楼功法之偏差的!
想想吧,赵立前赵师兄修炼了睡觉功,就自动纠正了修炼九重楼功法带来的走火入魔之偏差,我都修炼了睡觉功这么久了,怎么会走火入魔呢?何况我现在还没达到九重楼之第七重楼的境界哩!
张阿生心头大定,继续修炼,果然,自第二天夜里,一连过去了二十多天,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转眼又是三五夜,不料自前一夜起,恰是连阴雨。阴雨天气,自然是没有月亮的。
立在石坪之北端,面向孤峰之石壁,张阿生就在绵绵细雨里修炼。
夜色如漆,细雨如丝,张阿生站在那里,丝雨虽密不湿衣,在他的身周,宛如有一个看不见的空气罩子把他的身体和身外的丝雨隔离了开来。
张阿生运转体内之后天武道真气,明显地感觉到了雨不沾衣的修炼效果。
张阿生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宜大乐,还是要凝定心神,继续修炼为是。
——因为这丝雨毕竟太小,真正的高手,就是大雨滂沱,也可以做到雨不湿衣,自己跟人家高手比起来,现在才只算是摸到了门边儿,离登堂入室还早着哩。
张阿生收束心神,渐渐地物我两忘,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站在原地就睡着了。
天亮了,却依然是阴冷的天,绵绵的雨。
张阿生在细雨里使动拳脚,打了一套天罡手七十二路,又使了一套三十六路地煞掌,完了后,又使了一遍二十八式云台剑。
练习了拳法剑招,张阿生心头大喜过望:这个过程中,自己身上竟然是没有沾上一滴雨。
这是个大进步啊!
原来,这近一个月来的修炼,虽然内劲修为上没有达到第七重楼,但是张阿生的实际战力,已经达到了后天武道七阶!
张阿生心头一高兴,趁热锅再炒熟菜!于是他再次练了一遍天罡手、地煞掌,以及二十八式云台剑。
不料这一回,却是很有那么几滴雨落到了身上!
张阿生一时愣住:怎么了?为什么反而退步了呢?
张阿生在修炼方面真的是很有天赋,此时他并不钻牛角尖儿走死胡同,他是转念又一想,也就明白了:
——人力有时穷尽而已!我第一遍练时,不但是心思里想着要全力而为,更重要的是,我的体力精力,都跟得上也能达到不许丝雨沾衣的要求;到了这一遍时,体力精力上其实比上一遍有所下降,自然会出现疏露,因此不免就有雨滴落到身上喽。
想明白这一点,张阿生也就发现了:自己的后天武道真气方面的修炼比起自己的整体修为实力来讲,是落后了一分!
要想补回来,那就得加大后天武道真气修炼的力度!
张阿生是聪明的,他这个认识很到位,就算是公孙甫在场观察,得到的也只能是这个结论。
张阿生决定加大后天武道真气方面的修炼,从时间上讲,就是修炼九重楼功法,或者是修炼睡觉功,时间要相对延长,而练习天罡手和地煞掌的时间则要相对减少,包括二十八式云台剑法,目前也是十分熟悉,可以减少些时间的。
当然,自己还得好好练习组合拳,毕竟师父教给自己的那三招,“横击沧海”和“水波不兴”这两招组合起来甚是容易,而将那第三招之“壁立千仞”接续上来,则是屡有间隙,不能密密吻合。
说起来,张阿生对于这三招衔接不密的问题,也曾经跟赵立前师兄商量过。赵师兄也有这种感受,只是自那时至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张阿生思考清楚了,计划停当了,说干就干,开始再次练习组合拳。这三招组合拳,师父说过,可以让自己在本派童子考较中保证不败,于是张阿生就管这三招就“不败三连”。
这不败三连,张阿生一口气练了四个时辰,却是没有丝毫进步。这就让张阿生感到了一丝沮丧。好在张阿生作为十六岁的少年,那少年心性,颇也能拿得起,放得下。
当时张阿生心中一想,这“不败三连”既然暂时练不好,咱就自己琢磨,看看利用所学的招式,再弄个新的三招组合拳,搞个“必胜三连”呗。
要搞出个必胜三连,并且真的能满足必胜这个要求,这就要求张阿生对于所学的天罡手、地煞掌、以及云台二十八式剑法都有着透彻的理解,甚至于要有创新性地发现才行!
张阿生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倒也不负他修炼天赋的才名,果然有了进展。
前后八天八夜的苦思苦练,张阿生大有所获,长长吁气:“我这个组合,肯定不如师父特意教给我的,不过,适合我的,应该才是最好的吧?”
——细说来,这必胜三连,还是以师父所授的三招为基础,具体却是在“横击沧海”、“水波不兴”这两招中任取一招,配上云台二十八式剑法之第九式“老龙还宫”。
当手中有剑时,再配上二十八式剑法中的第十八式“万相无痕”。当手中无剑时,最后配上的,却不是剑招,而是当日干死州勺竺的摔跤式之大背摔。
第九天下午,张阿生赵练越觉得顺畅,兴之所至,呼啸连连,拳迹剑影,纷纷飘洒,身形动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直到通体大汗,张阿生这才收住脚步,转身要去那泉边擦洗身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阿生又停下脚步,取出秋水剑,再次狂舞。这一回,练习的却师父教的三招,自己命名的“不败三连”——这三招,师父说得清楚,也给自己演示过,就是可以当作剑招来使。
张阿生使了一遍,又回忆师父当时演示情形,觉得自己与徒手练这三招时的存在问题是一样的!
为什么师父能使得一气呵成,而我和赵师兄却总是要两气才能呵得成呢?不能一气呵成,哪还有什么威力啊?
张阿生想到这里,连自己要去擦洗身体的事儿都忘记了,不想却有人喊了一声:“大师兄!”
这一声让张阿生从沉思中惊醒。张阿生抬头看时,却是李凤生来给自己送饭——原来是轮到李凤生替张阿生送饭上后山来了。
李凤生看到张阿生脸上尚余汗渍,衣上透着汗酸之臭味,就笑道:“大师兄辛苦啦,连日来你都是眉头苦皱,连吃饭都是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似地,今天回过神儿来听?大师兄,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漱再来吃?”
——原来张阿生竟然是深陷“自创武功”之中,每天不免通体大汗,却又是时不时地忘记了洗一洗——身上有怪味了!
张阿生听了,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一嗅,也觉得异味难闻,就笑道:“先不洗漱了,李师兄,你看看我的本事!”
“什么本事?”
“哈哈,我练了个‘吃饭功’!”
李凤生听得好奇:“大师兄什么时候练了个吃饭功?到底是大师兄啊,厉害喽!”
张阿生听了,淘气劲儿正当兴头上,“嗖”地一下跃起,随即在半空里转换身形,头下脚上,双手拇指轻轻搭在碗边儿,嘴一张,用力一吸,居然隔空将碗里的稀粥一口吸干!
说起来,这粥显然是烫的,然而,进了张阿生的嘴里后,就不烫了!
李凤生自然看得明白,也觉得有趣,不由得拍手大笑起来。
张阿生继续表演,接下来吃饼子,张阿生是一口咬住饼子,噙在嘴里,仍然又手拇指撑碗倒立,但见那饼子在嘴边乱动,越动越小,渐渐在被张阿生吃完了!
李凤生正要再赞,张阿生已是回复站立姿势,向李凤生道:“李师兄,这吃饭功其实……”
哪知李凤生接过来道:“其实不练也罢,等到修炼到了辟谷境界以后时,都不用吃饭了还修炼这个做什么?”
张阿生笑道:“哎哟,你正好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李凤生也笑了:“辟谷境界之前,这样吃饭还真是挺好玩儿的。”
这李凤生和那景阳生两个,名义上是闲云中院的洒扫童子,虽然被公孙甫暗中收做了弟子,比张阿生显得老成,其实年纪也不比张阿生大了多少,少年人的好奇心性也还存在,当时李凤生又道:
“大师兄,明天送饭时,我把我那一份带到这里来,跟你同时吃饭,也学学你这吃饭功。”
当时张阿生满口答应,这正是“同学少年”,“一拍即合”呀!李凤生离去,张阿生匆匆赶去泉边擦洗。
待洗后回到石坪上,张阿生就在夜色里开始了练习九重楼和睡觉功。
就这么着,一个白天的时间过去了。
一个整夜的时间也过去了。
第二天,李凤生送饭来后,果然跟张阿生在一起练习并比试起了这“吃饭功”。至于比试结果是谁输谁赢,倒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个游戏中得到了快乐。
人快乐起来了,天也晴了。